象形生活

象形生活

邹宁

人们总爱思索这个具象和幻象构成的世界。

中国人喜爱艳丽的颜色,由此有了自己的流行色,出现了“中国红”这个属于中国人自己的颜色。

人们开始用视觉来理解这个城市,用眼睛读取过去的峥嵘。最近新浪和湖南卫视联合推出了一个叫《象形城市》的节目,据说收视率极高;老谋子更是在其大片《英雄》里极尽华丽展示各种色彩,其目的是为了叙事。过去的那段日子里,我们几乎忽视了自己听觉和视觉上的享受,因为物质生活条件决定了我们只能被动接受,而不能主动选取。街上的行人穿着深蓝色的古板服装,宣传品是让人紧张的红色。

外国人认为中国人就是一群忧郁(蓝色的情感投影)的人,他们走在灰色的城市里、黄色的乡村里,头脑里每天想着红色的事,这让他们很不理解。那时他们觉得中国人毫无个体特征,也不可能有什么个体行为。那是一段忽略颜色叙事的日子,没有颜色的日子让人觉得窒息。

20世纪80年代,我们开始有了真正的音乐,有了真正的颜色。不管它是否喧嚣,不管它是否艳俗。生活由此有了无数种可能。再后来,感官感受开始膨胀,有一个那个时候流行的口头禅“刺激”。富裕起来的人们开始追求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读书人也开始慢慢看到一些用图像记录的作品,比如曾经感动了无数人的《黑镜头》系列,还有唤起怀旧情结的《老照片》系列。难怪有人宣称:读图年代已经到来。他做的预言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得到了一些印证,但是并没有一个读图“时代”真的到来,传统的读书人可能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种全新的阅读方式。

新生代们总是能接受新事物,嘲笑那些故步自封的前辈。最近几年,读图又掀起了新的热潮,几米的绘本一夜之间成为很多年轻人的案头必备书,用美丽的图画讲述浪漫故事打动了几多青年的心,绘本的拥护者无数,绘本风刮得越来越起劲。还有随之而起的图片名,如《今天你心情好吗?》,让人们知道了动物朋友们天才的叙事能力和视觉上的表现力。

前辈们再也不能把一本没有插图的厚厚书本推给孩子们叫他们读,书店也随之而出现了印刷精美的绘图版《圣经故事》。书本对于孩子的吸引力逐步只能靠视觉来进行了,摩西分海的壮观场面如果辅以绘画的形式,孩子才能真正了解那是一个多么值得记住的故事。甚至连卡夫卡的小说、克尔凯郭尔的哲学书都出现了插图本,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或许它们的出现才真正意味着读图时代的到来吧。

哲学的绘本化。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留待后人来评说,毕竟我们现在的文化传承者习惯这种方式,新事物的价值被肯定总会需要一段时间,宽容的读书人暂且给这些图画书们一些时间吧。

我们的时代是浮躁的,浮躁的年代大家很难静下来体会形式单一的阅读。包括知识这个不愁嫁的皇帝女儿,现在都必须做一些颜色上的修饰了。他们需要一本《中国国家地理》之类的杂志来了解中国、了解世界,需要人体彩绘来体现一种内心深处对美的理解和诠释,他们更需要好的附图书籍来汲取成长、成熟的养分。

图像的需求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们认同,形象思维这种原来中国人有一段时期欠缺的能力被无止境地补充和扩张。读者变得挑剔,看重书的外观,如果一本优秀的书,没有一个独特的装帧设计,那未必能够热销。小说生产者们开始绞尽脑汁地为自己的作品搞设计:牛皮纸、掏空的封皮、有香味的封皮……不一而足。读者变得难伺候,他们看重书店的氛围,他们要求书店的装修必须有风格、音乐必须优雅。他们看书要闻着咖啡香,小资也罢,装腔作势也罢,总之越来越多的人这样做,形式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有一个朋友解释:如果你如厕时选择一本《红楼梦》作陪,你会花很多时间才能出来,如果你挑一本《水浒》,那么你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法国小女孩蒂皮,在那本《我的野生动物朋友》中用图像告诉我们她那些奇怪的经历,用图解的语言把我们带入一个奇怪的世界:广袤的非洲野生丛林,与野象相亲,同鸵鸟共舞,变色龙、牛蛙、豹子、狮子、狒狒……各种图像、颜色告诉了人们那段不平凡的非洲经历。在那里,图像真的变得很重要。我们可以听着美妙的音乐,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品味到别人奇特的经历。

其实书籍并没有脱离图像而单独存在,很多好的书籍都有精彩的图像作为封面。有时候这只是一个观念问题,图像化的书籍并不是什么重量都不能承受,别忘了,人类最初就用图形来纪录我们最原始的过去,现在的转变,也可以说是一种回归,一种返璞归真。霍金的《时间简史》、李泽厚的《美的历程》带上插图后更便于读者了解作者的真正意图和文字的真正含义。作为发明和使用象形文字的中国人,面对今天这些点滴变化,难道不应该坦然面对?像柯达胶卷的广告词中说的那样:“分享此刻,分享生活。”

象形的生活无处不在,只要你有发现色彩和形状之美的眼睛。学会欣赏象与形,生活应该会更多彩。

(第68期 B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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