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灌木丛中的合唱团
时至九月,破晓时分已经不再能听到鸟儿的合奏了。北美歌雀可能会百无聊赖地唱一支歌,丘鹬可能会在我们头顶发出求偶叫声,大林鸮可能会以最后一句发颤的尾音结束一夜的争论。但是其他鸟儿已经失去唱歌的兴致了。
只有在几个雾蒙蒙的秋日清晨,你可能会听到鹌鹑的合唱。寂静突然被一些女低音的歌喉打破,它们无法抑制自己对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的喜悦之情。不过,过不了一两分钟,音乐就戛然而止,就像它的开始一样突然。
善于隐藏的鸟儿的歌声有一种特殊的优势。在树枝顶端高歌的歌手很容易被人看见,它们的歌声也很容易被人遗忘,显而易见的事物往往是平庸无奇的。人们念念不忘的是隐居在高枝上难得一见的画眉,它那流畅的和弦从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树荫里倾泻而出;是翱翔在高空中的鹤,它躲在云彩后面吹着喇叭;是草原松鸡,它不知道在哪一片薄雾中发出隆隆声;是鹌鹑,它们在寂静的黎明合唱着“圣母颂”。即使是博物学家也从未亲眼看到过合唱团,因为歌手们都藏在草丛中隐蔽的鸟窝中,如果有谁试图靠近一探究竟,那么歌声就会立即沉寂下来。
在六月份,知更鸟会准时在光线强度达到百分之一英尺烛光的强度时一展歌喉,其他歌手也会按照我们预料之中的顺序陆陆续续加入合唱。而到了秋天,知更鸟就沉默了,而且我们也无法预测鸟群大合唱是否还会继续。在这些寂静的早晨我所体会到的失望也许证实了一件事——我们所期盼的东西总是比我们唾手可得的东西更有价值。倾听鹌鹑歌唱的愿望值得我在无数个黑夜里早早起身。
我的农场在秋天依然有一群或者数群鸟儿栖息,但是破晓时分的合唱常常是从远处传来的。我猜这是因为鸟群会尽量在远离狗的地方搭巢,因为我的狗对鹌鹑的兴趣比我还要浓厚。不过,在一个十月的黎明,当我在户外的火堆旁喝咖啡时,忽然听到就在离我不远处悦耳的合唱再次响起。它们在一棵五针松下的灌木丛中搭窝,可能是为了在这露水重的时节找一处干燥的地方。
听见这几乎就在门阶旁响起的黎明圣歌,我们感到万分荣幸。不知怎的,在这悦耳的歌声中,那些松树上蓝色的秋日松针显得更蓝了,松树下悬钩子铺成的红色地毯也更加鲜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