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百花(1)
满搦宫腰纤细(2),年纪方当笄岁(3)。刚被风流沾惹(4),与合垂杨双髻(5)。初学严妆(6),如描似削身材(7),怯雨羞云情意(8)。举措多娇媚(9)。
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10),长是夜深(11),不肯便入鸳被(12)。与解罗裳(13),盈盈背立银釭(14),却道你但先睡(15)。
>注释
(1)斗百花:词牌名,同一词牌的词作如无单独标题,则往往以第一句为题,以示区别。
(2)满搦:粗细刚好一握。宫腰:宫女之腰,据说古时楚灵王好细腰,所选嫔妃宫女皆为腰肢纤细之女子,后来就把细腰女称为楚腰或宫腰。这是以夸张手法描写此少女腰肢之纤细。
(3)笄岁:少女进入成年。笄:簪子。古时女子到15岁时,就把表示未成年少女的双丫髻发型,改而挽上头顶梳成云髻,用簪子别起来。因而把少女进入成年称为笄岁。
(4)风流:指男女相恋。
(5)垂杨双髻:是双丫髻的形象说法。与合垂杨双髻,是说把她的双丫髻合并在一起挽成云髻,表示她已成年。
(6)初学:第一次学。严妆:严肃之妆,与少女天真之妆相对应。
(7)“如描”句:像用画笔画出或似雕塑家雕塑出的身材,比喻此少女身材之美。
(8)怯雨羞云:指对男女之事感到又怕且羞。古时文人常以云雨二字代指男女之事。
(9)举措:举手投足。娇媚:妩媚可爱。
(10)未会先怜佳婿:还没学会主动向丈夫示爱。
(11)长是:经常是。
(12)鸳被:男女合盖的双人棉被。
(13)罗裳:女子所穿的衣服。
(14)盈盈:羞怯的样子。银釭:银灯。
(15)但:尽管。
>题解
此词写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刚刚到得成年就被嫁出,因其尚不解风流韵事,因而在婚后尚不能完全适应新的生活的情形。上片写这位少女婚前的美艳和天真,下片写婚后的羞怯。
赏析
这首词是以人物为题材的作品,描写了一位刚成年的姑娘不解风情的情状。笔法细腻,刻画生动,不多的笔墨使主人公形神毕现,具有高超的艺术功底。词的上片侧重人物的外貌神态描写,下片是对细节的刻画,以人物自身的表现,让读者领会人物的特点,有画龙点睛之妙。
上片对人物的描写,突出了年龄的特征,主人公刚刚成年,才行过笄礼,正在学着成年女子的装束打扮,词中“方当”“刚被”“初学”表明这位女子年龄偏小,显得稚嫩,不通世事,但是却已经身不由己地被推向了成年人的生活状态。“刚被风流沾惹”是说她还不解男女之事,正当怀春思恋的年纪,但是不管她是否情愿,她就已经开始接触成年之后的生活。词中多处形容这位妙龄女子美妙的身材和娇羞的情态,全是一种赏评的眼光和赞美的语气,而不顾女主人公的内心感受,反映出男权社会将女子当作玩物的腐朽思想意识和生活作风。首句“满搦宫腰纤细”,形容这位姑娘身材苗条,腰肢纤细,其中引用了楚灵王喜好宫人腰细的典故。唐代杜牧有诗“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是一范例。这位女子刚刚行过成年及笄之礼,才将小丫头的双丫髻合成云髻,学习成年人的严妆打扮,心中不乏新奇和喜悦之感,“如描似削身材”,她不光腰肢纤细,而且身材如描似削。以上描写都是以人物的年龄和外貌特征着眼,突出其年龄和身材之美好。最后两句则突出描写其神情,因为初知男女之事,所以神态羞涩而显得娇媚可爱。“怯雨羞云”隐指对男女云雨之事感到羞怯,既羞且怕,“举措多娇媚”是说她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中都显示着妩媚可爱。
下片转向对人物细节的刻画,使得这位面容模糊的美女显示出一定的性格特征。“争奈”,怎奈何,“怜”是爱怜之意。前四句是说怎奈何这位初成年便已成婚的少妇,还没有领会到先向夫婿示爱以博取欢心,经常是已经到了深夜,还不肯先入衾被安歇,这难免要让爱怜她的夫婿心中着急。但是女子的行为也与上文中“怯雨羞云情意”中的“怯”和“羞”相照应,她对新婚生活的反应,是娇羞而不免还有些害怕的。后三句则描写了一个情节,以镜头式的画面来刻画她既“怯”且“羞”的具体表现,她的夫婿主动替她宽解罗裳,但是她仍然不肯转过身来,在灯烛之下,只给夫婿一个美丽的背影,不但不理会夫婿的情意,反而说你只管先去睡吧。这三句话有动作,有表情,有语言,形象地刻画出人物的神情和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