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集《荒街上的四色猫》的通信——1989年致方英文、张中山信

关于诗集《荒街上的四色猫》的通信——1989年致方英文、张中山信

中山、英文兄:

很想为商州这群良种们写一篇很好的文章,确实,从人类文化学的角度。题目拟为《致商州裸妖》。

尽管这本小书(指诗集《荒街上的四色猫》)有着过于拥挤的野性思维,有着畸形的澎湃理性,有着熊熊燃烧的生命意识,有着裸妖般狂傲的背叛机制,等等,但,对于商州,这块中国文化的盲肠,这块兼顾雄秦秀楚的地域文化来说,无疑是大好事,她可以造就商州开放思维的空白从而导致反冲。当然,这个结论要商州本土人接受还似不大容易,因为需要站得很远很高才能看清。诚如当年人们接受贾平凹现象一样。

我始终以为商州现代文化缺少一条腿。不久前,我们有了贾平凹的小说旗帜,经过拼搏,我们被国人以至世界承认了;不久前,我们又有了一批剧作家,在国人面前才站住了脚;不久前,我们还有一批土著学者,考据、文艺学研究、杂文及理论等。这样,仿佛一只凳儿,有了三条腿,可以站住,但毕竟不稳,而且缺乏前趋力!因为平凹的文化意识尽管很博大,但属于检索传统的,属于剖析文化基因的,属于重塑国人观念的;而剧作家们尽管作品也不错,技法也日趋纯熟,但据我判断,在创作观念上还缺乏现代机智,似乎还得一些“嬉皮”的刺激,还得淡化国粹,还得用一下避孕套子以隔绝国民劣根种,本来改编《浮躁》(贾平凹的一部很有影响的中篇小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机会,遗憾的是哥儿们轻易地失掉了机会,西安的本子我看过,仅擦着皮毛而已。第三条腿很难能可贵,因为商州毕竟不是大英博物馆。然而在接受上这群人似乎悟性较差,二位老杂(指以写杂文和随笔类作品为主的作家张中山〔若白〕和屈超耘)的情况当可别论,属于白矮星的畸变一类。

由是观之,商州地蓦然出现这一群裸妖,是商州本土文化新生的标志,是商州人基因突变的标志,这就很好,商州人不愿做遗迹博物馆,不愿被人考察,不愿被人参观,相反他们要走出去,参观印第安人,考察秦川牛或西府驴。目前,可以这么说,花衣服是有了,要紧的是强健脏腑和筋骨,这是实质,切切。

“我们是糟糕透顶的一代!我们是别扭透顶的一代,我们是寻洞而入的一代!我们是落荒而逃的一代!”(这四句为诗集《荒街上的四色猫·附录》中《W.M(我们!)》的引题诗。《W.M(我们!)》是黄昏为80年代中期商州“太阳”诗社的诗刊《太阳》所写的“宣言”,原载《太阳》诗刊1987年第11期)这四句话作为自虐是挺好的,但作为牌照我是不大欣赏的,因为他们太没出息,没出息于太“摇滚”化,这就不新鲜了,太类同于他人了,太归降小说现代派们了!这不好。应该犀角独怪,因为他们具备独怪的魄力,应该独怪不去独怪却俘虏于他人,这大概是商州新生代文化的悲哀,贾平凹卑怯劣性的延植或感染。这很不大好。这有损于我对你们的热情。

不能搞诗歌“残雪”化。

如“荒街上的四色猫”,“荒街”很好,“四色猫”也不错,但将两者栽在一起,就是观念拥挤,使旗帜驳杂不利于揭竿而起。

接到这个小书,我翻了前言后语,抽读了部分诗作,然后就按捺不住整理思想就写这封信。写评论可以,但我现还抽不出手,只匆匆写这个信浅述观感,但愿不使“裸妖”们伤心。可以让诸位(指诗集《荒街上的四色猫》的四位作者高桅、野牛角、龙泉、黄昏)传阅一下也无妨,我终归是出于建设不是破坏。

若有余书,建议寄《陕西日报》文艺部田长山、《西安晚报》文艺部李炎各一本。另,可寄香港天地图书公司颜纯钩先生,若打动得了他,他可谋求在台出版,地址我这里有。

连成已将西大作家班招生简章寄刘小平(时为商州城里的一位文学青年)家里,收到否?镇安司法局一作者也欲报考,不见信来,是否放弃了打算?

一口气写了这封乱散的信,斯是不恭,敬请大谅。《商州日报》(应为当时正在筹备复刊的《商洛报》)何时出版了?

祝写作丰收。

孙见喜

1989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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