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碑
元和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轩与羲。
誓将上雪列圣耻，坐法宫中朝四夷。
淮西有贼五十载[252]，封狼生貙貙生罴[253]。
不据山河据平地，长戈利矛日可麾[254]。
帝得圣相相曰度[255]，贼斫不死神扶持[256]。
腰悬相印作都统[257]，阴风惨淡天王旗。
愬武古通作牙爪[258]，仪曹外郎载笔随[259]。
行军司马智且勇[260]，十四万众犹虎貔。
入蔡缚贼献太庙[261]，功无与让恩不訾[262]。
帝曰汝度功第一，汝从事愈宜为辞[263]。
愈拜稽首蹈且舞，金石刻画臣能为。
古者世称大手笔，此事不系于职司。
当仁自古有不让，言讫屡颔天子颐。
公退斋戒坐小阁，濡染大笔何淋漓。
点窜《尧典》《舜典》字，涂改《清庙》《生民》诗。
文成破体书在纸[264]，清晨再拜铺丹墀。
表曰臣愈昩死上，咏神圣功书之碑。
碑高三丈字如斗[265]，负以灵鳌蟠以螭。
句奇语重喻者少，谗之天子言其私。
长绳百尺拽碑倒，粗砂大石相磨治[266]。
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肝脾。
汤盘孔鼎有述作，今无其器存其辞。
呜呼圣皇及圣相，相与烜赫流淳熙。
公之斯文不示后，曷与三五相攀追。
愿书万本诵万遍，口角流沫右手胝。
传之七十有二代[267]，以为封禅玉检明堂基[268]。
[252]按史，肃宗宝应初，以李忠臣镇蔡州。大历末，为军中所逐。历李希烈、陈仙奇、吴少诚、吴少阳、元济，据有淮西凡五十馀年。
[253]貙，音区。〇《思玄赋》：“射嶓冢之封狼。”注：“封，大也。”《说文》：“貙似狸，能捕兽。”一云，虎五指为貙。《尔雅》：“罴如熊，黄白文。”柳宗元《罴说》：“鹿畏貙，貙畏虎，虎畏罴。”
[254]《旧唐书》：“吴少诚阻兵三十馀年，王师未尝及其城下。尝走韩全义，败于頔，骄悍无所顾忌。又恃陂浸阻回，故以天下兵环攻三年，所得者一县而已。”
[255]原注：“《晏子春秋》：仲尼，圣相也。”〇《唐书》：“元和十年六月，上召裴度入对，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256]李师道遣客杀武元衡，击裴度，伤首，堕沟中。度毡帽厚，得不死。
[257]元和十二年七月，度请自往督战。上悦，以度充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
[258]元和十一年十二月，李愬为唐邓隋节度使。十年九月，韩弘为淮西都统，弘请使子公武以兵万三千会蔡下。十一年，李道古为鄂岳观察使。十年二月，李文通为寿州团练使。《碑》文：光颜、重胤、公武合攻其北，道古攻其东南，文通战其东，愬入其西。
[259]《旧唐书》：“以司勋员外郎李正封、都官员外郎冯宿、礼部员外郎李宗闵皆兼侍御，从度出征。”
[260]度奏右庶子韩愈兼御史中丞，充彰义军行军司马。
[261]十二年十月己卯，李愬执吴元济，送长安。帝御兴安门受俘，以元济献庙社，徇于市斩之。
[262]度策勋进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封晋国公，户三千。
[263]《旧书·韩愈传》：“淮蔡平。十二月，随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诏撰《平淮西碑》。”
[264]道源注：“破体，破当时为文之体。”
[265]三，一作“二”。斗，一作“手”。
[266]《旧书·韩愈传》：“碑辞多叙裴度事。时入蔡擒吴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愬妻，唐安公主女也。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磨去愈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267]《史记》：“古者封太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
[268]《封禅仪》：“玉牒长一尺三寸，广、厚五寸。玉检如之，厚减三寸。其印齿如玺，纚以金绳五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