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一 风过耳

辑一 风过耳

风过耳

我要在故乡的

群山之中

修一座小庙

暮鼓晨钟

与过去再也不相见

原谅了别人

也原谅了自己

佛经是很难读懂了

大多数的功课

只是为孩子们和

所有善良的人祈福

闲时

看一株草随风摇曳或者

倔强地生长

有风经过时

檐下的风铃肯定会响起

才记起看看

山那边的故乡

依然会让我怦然心动

那就再多诵几遍经吧

直至风停下来

渡口

秋天深入到湖水之中

微风都可以让人战栗

渡口还在

波澜依然不惊

长椅上的张望

只等来岁岁枯荣

沉入湖底的疼痛

与所有人无关

早就应该走进

落英缤纷的山径

因为最深的丛林

往往就是最远的江湖

也许在另一个渡口

在岸边的芦苇丛中也有个人

迷蒙中看到秋风才起的湖面

有人踏波而来

虚石牧场

我想起草丛中

星星散落般小花的名字

还有池塘边

偶尔被猎户惊起的清晨

葡萄园只有一个工人在劳作

阳光依旧照在他的身上

牧场上的牛群

不需要知道明天的事情

山坡上麋鹿、火鸡依次出现

透过丛林

可以看见远山后的夕阳

层次分明而且触手可及

就在山顶的石头上坐坐

或者听听

几乎与故乡同样的

松涛之声

仿佛是从少年的某个午后醒来

城堡

热闹的城堡没有烟花

只有那些金色的小花

散落在草丛中

伴着钟声盛开

伏尔塔瓦河匆匆流过

中世纪的思念

已在桥下的绿洲上

长成一棵树

甚至是一块石碑

南波西米亚的风刚好吹过

只是远处半山上的城墙

已没有人在注视

山下红瓦一片

模糊了圣维特大教堂的塔尖

唯有山坡上的金色花朵

每年依旧盛开

像是在等待

也像是漫不经心地盛开着

大雪南行

火车开去

以为大雪会追赶

其实并没有什么舍不得

而且大雪还在一点点变小

积雪变薄

也变得很轻

没有一点声息的飘舞

树梢对飘落的雪毫无牵挂

有些雪还在坚持

在山顶 在河边 在田野

仍然无动于衷

前方到站

回头一看

雪全部无影无踪

挥一挥,就说句

大雪快乐吧

大雪快乐

回望

一部分匈牙利人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祖先是匈奴人,布达佩斯的渔人堡上,有一尊匈牙利首任国王圣•伊斯特万的雕像,国王一直深情地凝视着东方。

从东方绝尘而去

风沙漫漫

依稀还能闻到水草的气息

在成为一尊雕像前

还来得及怀念

关于大漠的种种

其实

没有比雕像更长久的回眸

没有比石碑更温暖的守望

即使没有归途

也绝不改变凝望的方向

清明偶得

我们要热爱山巅飘洒的雪花

我们要聆听兰草花开放的声音

对于故乡

我们要做一个多情的人

我们要热爱深山盛放的杜鹃

我们要熟悉清明时洒下的雨滴

对于故乡

我们要做一个最多情的人

我们要把所有的赞美诗都献给她

我们找不出更多的词去形容她

对于故乡

我们只有做一个最多情的人

致母亲

如果您是我的孩子

我想我也是可以

像您爱我一样爱着您

而我只是您的儿子

我只是粗糙地爱着您

我只是隔三岔五才想起要爱您

我们总是想

让孩子快快成长

却忘了您会同时老去

好吧,既然我们改变不了时间

就趁还来得及

好好抱抱您 紧紧抱您

像拥抱孩子一样 紧紧抱您

说一句:我爱您

就像小时候您总说给我听的那样

纯粹而又深情

还是风

看看由白变蓝的天空

刚好有风经过

抚慰那道不浅的伤痕

虽然一切变得模糊

甚至终究什么也没有留下

但很多很多年后

在某个阴雨天

某座大桥

某个火车站

某个港口

某个机场

会想起一个人

好像来过

好像痛过

好像昨天

也好像二十世纪

也许其实只是风经过

也许真的是好久不见

也许从未相见

只是风刚好经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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