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8月—9月之旅 [19]

1911年8月—9月之旅 [19]

〈19〉 [20]11年8月26日启程 中午

朴素简单的想法:关于这次旅游同时交替描写旅途和内心的感受。这种做法的不可能性由于一辆从旁驶过满载农妇的车子而得到了证实。英雄般的农妇(特尔斐 [21]的女预言家)。一个刚刚睡醒的农妇躺在一个开怀大笑的农妇的怀抱里正在挥手示意。通过对马克斯 [22]致意的描述,很有可能把人为的敌意写了进去。

一位姑娘,后来知道她叫阿丽丝·雷贝格 [23],在比尔森 [24]上车。在行程中预订咖啡要把一张绿色小纸条粘贴在窗子上好让老板知道。但人们一定不要拿着纸条去取咖啡,并且也拿不到。早先我未能看到她,因为她坐在我的旁边。第一个引起共同注意的实况是:她包装好了的帽子向马克斯身上飞下来。这样一来,好多帽子通过车厢门进来了,又轻快地通过大窗子出去了。——看来马克斯放弃了后来描述的可能性,因为他作为已婚的男子,为了消除危险的现象,必须说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而突出了教训人的方面,并且有些令人讨厌。——“无可指责的,开火,加速0.5,不出所料”,办公室里最小的小鸟,[在办公室里关于军队、笑话的议论](在办公室里换错帽子,钉上新月状的钩子),我们的玩笑是用她将在慕尼黑写的明信片,而我们帮她从苏黎世把明信片寄到她的办公室,明信片上这样写着:“预先说过的话很遗憾都应验了……上错了火车……现在在苏黎世……失去了两天游览机会。”她的兴奋,但她希望我们这些正直的人,什么也不用再写了。慕尼黑的汽车。下着雨,快速行驶(20分钟),地下室住房往外看的视角,导游喊叫着看不清楚的名胜古迹的名字,空气力学原理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就像机件在电影放映机中发出的声响一样,看得最清楚的是“四季” [25]不挂窗帘的窗户,灯光在沥青路面上的反射犹如在河里一样。

在慕尼黑火车站的一个“卫生间”里洗了一下手和脸。

把箱子留在车厢里。将安吉拉安排在一个车厢里,这里有一位夫人,她比我们更为担心,她表示愿意给予照顾,这个举措被热情地接受了。十分可疑。

马克斯在车厢里睡觉。两个法国人,其中一个总是在暗暗地发笑,有一次是由于马克斯没有让他坐下(马克斯伸展四肢躺着),他为此而大笑,他要利用这片刻时间而不让马克斯躺着。马克斯穿着带有披肩没有袖子的男式大衣端坐不动。另一位身强力壮的法国人吸着香烟。夜里用餐,三个瑞士人闯了进来,一个吸着烟。一个在另外两个下车后留了下来,他先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临近早晨才说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博登湖 [26]就像从码头上看过去那样轻盈缥缈。——瑞士已经在晨曦中出现了。我在注视一座桥 [27]时把马克斯唤醒,[我唤醒马克斯]并因此使我获得对瑞士的第一个强烈印象,因为我已经透过从内在到外表的朦胧长时间地凝视着它。——在圣加仑没有小街小巷,结构直立、颇有独创的房屋给人留下了印象。——温特图尔。——在符腾堡灯火辉煌的别墅里,有男子在夜里两点钟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弯身倚着栏杆。通向书房的门是敞开的。——在酣睡着的瑞士有许多已经睡醒的牛。——架电话线的电线杆,挂衣钩的横截面。——泛白的高山牧场在太阳升起时的景象。——对犹如监狱一样的卡姆火车站建筑物的回忆,它的题词以《圣经》的严肃性加以阐明。窗户的装饰尽管显得贫乏,但还是违反了规章。在一所大房子的两扇相互间隔得很开的窗子里,这边映着一棵大树,那边映着一棵小树,它们在风中摇曳。

在温特图尔火车站上有个流浪汉拿着根小棍,唱着歌曲,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

窗子里的疑问:苏黎世这个瑞士第一大城市将会是由怎样的一些单独的房屋建筑构成的呢?

在别墅里进行繁忙的商务活动。

夜晚在林道 [28]火车站上有许多人在唱歌。

爱国主义的统计法:一个在平面上被分裂的瑞士的面积。 [29]

外国的巧克力商店。

[(遗失了几页)]

苏黎世

从最后回忆的一些相互交错的火车站中突然冒出的火车站——(马克斯把这看作为A+X) [30]

外国的军队留下的历史性的印象。在自己国家的反对军国主义的论据中缺少这种印象。

在苏黎世火车站受到阻拦。我们害怕武器的射击,如果他们开火的话。

买了苏黎世的地图。

在一座桥上走去又走回来,因为有关洗冷水澡、热水澡和早餐的时间安排尚未决定下来。

利马特河 [31]方向,乌拉尼亚天文台。

主要交通干线,空荡荡的电车,在一家意大利男子时髦用品商店的橱窗十分显眼的地方许多小线团堆成了金字塔。

只有艺术家的广告牌(疗养宾馆,维甘德为节日写的戏剧《马里加诺》,耶莫里配的音乐。 [32]

一家百货商店在扩建。最佳的广告宣传。所有的居民整年都在注视着。(杜法伊尔 [33]

邮递员穿着那种近似南部和西部人穿的带有帽子的风衣,看上去就像穿着长睡袍似的。小箱子搁在自己的面前,信件整理得井井有条,就像圣诞节市场上的贺卡,一层层堆得好高。

湖面的景色。想象这里的居民都有强烈的礼拜日感觉。湖上保持清新的空气,没有建筑施工。骑马人。被惊跑的马。有教育意义的题词,泉边也许是利百加 [34]的浮雕,题词和浮雕在流动着的泉水被强劲地吹起的玻璃似的形状上面显得分外安宁。

旧城:狭窄的坡度很大的街巷,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的男子正艰难地向下跑。像跑楼梯似的。

回忆起受到交通威胁的巴黎圣罗歇大教堂前面的厕所 [35]

在无酒精的领馆里用早餐。黄油像鸡蛋黄。

《苏黎世报》

很大的教堂:是旧的还是新的?男人们站在两旁。教堂执事给我们指点较好的位置。我们跟随着他一直走向我们需要走出去的方向。当我们已经走到出口的地方时,他还以为我们找不到方位,他横穿教堂向我们走来。我们相互推挤着走了出去。大笑不止。

马克斯:语言的混杂可以溶解民族的困难。沙文主义者绝不会通晓其所以然。

苏黎世浴场:只是男子浴场。一个挨着一个。瑞士语言。用铅浇铸的德语。 [36]有些地方没有更衣室,在挂衣钩前面脱掉自己衣服的共和体制的自由,同样也有游泳教练用一个水龙头把这满满的日光浴池水放空的自由。这空洞无谓的做法与语言的不可理解性相比不是没有道理的。跳水者:他用在栏杆上叉开的双脚先跳到跳板上,以此来增加弹跳的力量。——建立一个浴场要在较长的时间内才能做出评估。没有游泳课程。任何一个留着长发的崇尚自然疗法的行家都很孤独。低矮的湖岸。

军官旅行社的露天音乐会。在听众中有一个带着同伴的作家,他在一本有着小横线条的笔记本上写着,在一个节目结束后被他的同伴拉走了。没有犹太人。马克斯:犹太人逃避这种大型的活动。开始:意大利射击手进行曲。结束:爱国者进行曲。由于自身的原因在布拉格没有露天音乐会(卢森堡公园 [37]),按马克斯的说法这是共和体制。[在巴黎的军队。]

凯勒 [38]故居锁上了大门。旅行社办公室。阴暗街巷后面的明亮的房屋。利马特河右岸的阶梯形房屋。闪烁着蓝白颜色的百叶窗。不慌不忙地行走着的士兵都是些警察。音乐厅。没有找到而且也找不到综合性科技学校。市政厅。在二楼用午餐。迈伦的葡萄酒(用新鲜葡萄酿造的消过毒的葡萄酒)。一位来自卢塞恩的女招待告诉我们去那里的列车。用西谷米、菜豆、烘烤过的土豆和柠檬奶酪做成的豌豆羹。——相当漂亮的、犹如工艺美术品那样的房屋。大约3点钟开车绕着湖去卢塞恩。空无人烟的、阴暗的、丘陵起伏的、多森林的楚格湖的湖岸分布在许多岬角上。美国的景象。在旅途上不想与那些还没有看见过的国家进行比较。在卢塞恩的火车站上可以看到景色的全貌。火车站的右边是施卡廷—林克。我们走向仆役,并呼叫“葡萄” [39]。是不是这家旅馆在众多的旅馆之中,犹如这个仆役在众多的仆役之中一样呢?好几座桥(按马克斯的说法)像在苏黎世一样将湖从河里分开。那些为德国辩解的德国居民在哪里呢?疗养院大厅。苏黎世的那些很明显的瑞士人似乎并不是管理旅馆的天才,他们原本在这里现在消失了,旅馆的老板也许甚至是法国人。对面是空荡荡的气球大厅。很难想象飞艇能滑翔进去。双轮滑车。柏林式的外观。水果。夜晚,在树荫下面的供散步的湖滩笼罩在黑暗中。男主人带着女儿或女佣。湖上有游船在摇荡,一直可以看到最远的地方。旅馆里亲切微笑的女接待员,笑容可掬的姑娘不断地将客人引往上面的房间,严肃的、脸颊红润的房间女仆人。小小的楼梯间。房间里上了锁的、安装在墙内的箱子。从房间到外面去是十分令人高兴的。多么喜欢在用晚餐时吃到水果。戈特哈德饭店,穿着瑞士民族服装的少女。糖水杏子,迈伦的葡萄酒。两位年纪较大的妇女和一位先生在谈论人的衰老问题。在卢塞恩发现娱乐厅。一个法郎的入场费。两张长桌。描写现实的名胜古迹是讨人厌的,因为它不得不严格按照规定在看管人面前进行。在每张桌子旁有一个叫牌人站在中央,两边各有一个守卫。 [40]

最高赌注为5法郎。“敬请瑞士人让外国人有优先权,因为这种赌博游戏是为客人的娱乐而设立的。”一张桌子有个球体,一张桌子有小马模型。赌场里收付赌金的人穿着华丽的制服。先生们,出牌吧——牌在这里了——你们的牌都出来了——都在这里了,你赢了——全都完了。 [41]收付赌金的人手里拿着装有木柄的镀镍耙子。他们用这耙子能够做到:将赌金放到正确的方位上去,将赌金钩到自己的身边,或者接住有人扔向赢家方位的赌金。各个不同的收付赌金的人影响着赢钱的机会,或者更确切地说有一个人喜欢上某个收付赌金的人,那就是在他那儿赢了钱的人。人们在大厅里感到由于共同决定参赌而激动万分。钞票(10法郎)在一个温馨的乐意去做的台桌上消失了。失去10法郎使人感觉到有一种还要继续赌下去的微弱的诱惑,但仅仅是诱惑而已。愤怒却超越一切。白天因赌博而延伸了。

<1911年>8月28日星期一 穿着高筒靴的男子在墙边用早餐。轮船二等舱。早晨的卢塞恩。旅馆难看的外观。一对夫妇在读从家里寄来的信,其中有一段是报纸上登载的关于在意大利流行霍乱的报道 [42]。人们从湖上,也只有从湖上航行的水平面才能看到美丽的住地景色。山变换着它的形状。维茨瑙,里吉铁道 [43]。透过树叶看湖上风景,有身在南方的印象。穿过楚格湖突然出现的平原令人惊异不已。[里吉山上的花束,在等候谁呢?]家乡般的森林。这条齿轮铁道修建于1875年,是在旧的《关于陆地和海洋》一书里查阅到的。历史上英国的土地,在这儿他们蓄着络腮胡子,神气活现地走着。望远镜。远处的少女峰 [44],修士峰的圆形山顶,晃动的灼热的空气使图像也动了起来。蒂特利斯山 [45]绵延下来的平原。一块冰雪覆盖的原野被切割成一块块圆形面包。不论是从上还是从下去判断高度都是错误的。对阿尔特-戈尔道火车站的地形是倾斜还是平坦的争论无法确定。饭店的公用餐桌。黑人女子坐在大厅里很严肃,张口说起话来很厉害,这已在隔壁的火车厢里见识过了。英国小姑娘正准备离去,嘴里的每颗牙齿长得很整齐。法国小姑娘正准备离去,嘴里的每颗牙齿长得很整齐。法国的小姑娘登上邻近的车厢,伸出手臂说我们已经挤满的车厢还“不满”,并催促她的父亲上车,她纯洁的外表看上去像年纪稍长服务周到的小护士,她用胳膊肘子捅我的髋部。马克斯右边的那位老太太的英语多数是用牙齿讲出来的,人们为此在查找一个伯爵领地的名字。旅途上经过维茨瑙—弗吕埃伦 [46],格尔绍 [47],低凹的沼泽地,矿泉(纯粹是按旅馆的叫法),席勒石,退尔岩,被忽略了的鲁特利 [48],阿克森大街上的两个柱廊(马克斯在这里有许多想象,因为人们在照片上总是看到这两个柱廊),乌尔纳盆地,弗吕埃伦。明星旅馆。

<1911年>8月29日星期二

这个漂亮的房间带有阳台。令人喜爱。受到四周的群山封闭。一个男子和两个少女,穿着防雨大衣,前后相随,在晚上手拿登山杖穿过大厅,当他们已经走上台阶时,因为女服务员的询问而停住了。他们道了谢,他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关于他们登山游览的另一个问题这样回答: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点我可以告诉您们。在大厅里我感到他们好像来自《杜德尔萨克小姐》 [49],在台阶上马克斯认为他们好像来自易卜生,随后我也有这种看法。忘掉了被盯着看的人。在铁道上人们获悉,有一位老太太甚至要去热那亚。年轻人手拿瑞士的旗子。四林州湖上的湖滨浴场。一对对夫妇。救生圈。阿克森大街上散步的人。最美好的浴场,因为人们能够为自己随心所欲地进行安排。渔家女穿着淡黄色的衣服。登上戈特哈德铁路的列车。[罗伊斯河 [50]。]我们的河流里流的是混有牛奶的水。匈牙利花朵 [51]。噘起的嘴唇。从后背到臀部有着异国情调的线条。那儿有个漂亮的男子待在匈牙利人一旁。在意大利将葡萄皮吐在地上,但是这种现象在南方却看不见。格兴能 [52]火车站上的耶稣教团总监。突然出现的意大利,小酒店前面随意摆放的桌子,一位年轻的男子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他无法克制住自己,辞行的女人们的各种手势(模仿着一种拧掐的动作)。一个火车站旁边,有着黑色屋顶、粉红色墙面的房屋,模糊不清的字迹。后来这种意大利的东西消失了,或者说瑞士核心的东西出现了。在火车站门卫的小屋里的妇女们,回忆起战斗。提契诺事件,到处都有各种各样的事件。德国的卢加诺。喧闹的摔跤运动员训练场。新建的邮局。望景楼旅馆。疗养地高级旅馆里的音乐会。没有水果。

8月30日。从4点到晚上11点和马克斯一起坐在一张桌子旁,先是在花园里,然后在阅览室里,再后在我的房间里。上午浴场游泳,寄信。

8月31日。里吉山上的雪峰高高耸立如钟的指针一般——

<19>11年9月1日星期五 10点15分从古格里尔莫·退尔市区启程。——车厢里和船舱里都是按照一定式样千篇一律的靠背座。船上盖棚布的支架就像牛奶车上的一样——每次船舶靠岸就开始一次战斗。 [53]

旅行时没带行李,两手空空抱着个脑袋——甘德里亚 [54],一座房屋后面显露出另一座房屋来,柱廊用彩色的织物装饰起来,无法鸟瞰其全景,有街巷也许没有街巷——在圣马尔加里塔的码头上有喷泉。奥里亚附近的一所别墅里有十二棵意大利柏树 [55]

[阳台的入口——]人们不可能也不敢设想在奥里亚拥有一座房子,它的正面是一个有着希腊式圆柱的平台——烧毁的房屋仅仅是在火灾中烧掉的——马梅特:中世纪的有魔力的帽子戴在一座钟楼上 [56]——早先驴子沿着港口广场旁边的一条枝叶茂密的林荫小道走着[——在四林州湖畔人们更多地想到自己——]——奥斯特诺——妇女社交圈里的神职人员。 [57]

特殊的听不懂的叫喊声。其中有些句子更是绕来绕去无法理解。男厕所后面窗户里的孩子。在一座墙边有蜥蜴在爬动,引起人们的注意——普赛奇 [58]的垂落的头发 [59]——驶过载满士兵的车子和化装成水兵的旅馆里的仆役[——卡登纳比亚之间的浴场。在驶过的车厢里可以看到互相挨着的意大利年轻人。回到了出发前的岸边]。

卡尔罗塔 [60]——伊莱克斯冬青栎,被小动物剥去了树皮——西香莲属的植物,物理学上的平衡技巧——竹子——用老人的头发缠绕起来的棕榈树树干——爱神木(桃金娘树),芦荟(双面锯齿状),雪松(一种被它的枝条交缠的落叶松),软弱无力的静止无声的挂着的钟(倒挂金钟),智利棕榈(木樨树属),法国梧桐——仙人掌,玉兰树(不易撕碎的叶子),澳大利亚的棕榈——[桃金娘(娇嫩的爱神木)——]纤美的月桂树,穹顶形状的杜鹃花,桉树——光秃秃的树干——柠檬树,纸莎草三棱形状的梗,上面像灯芯草的形状,自我缠绕的紫藤——巨大的梧桐树——芭蕉树。

孩子们在梅那吉奥的码头栈桥上,父亲,他为妻子的身体在他们的孩子们面前感到骄傲。

政治家半张开的嘴巴(卡尔罗塔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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