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 晴、大风
早上原本没有安排活动,可十点多钟时爱德文来了,挨门送入一张通知,十一点钟去EPB旁听写作班上课。三楼教室里,一群年轻人围坐着,一个老教授正在念作品。过了一会儿,Esther来了,我很高兴:“你怎么来了?”“刚才碰到爱德文,他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她听了一会儿,在稿子背面写给我一句话:“你为什么来?”我回答她:“我没什么事。”她又写:“我们出去。”于是,我们便出去了。Esther说:“他在念作品,一边念一边说:‘这儿应该集中一些,那儿应该拉开一些’。咱们没看过作品,坐在那里没有一点意思。”我想,即使看过作品,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我们上到四楼,去“写作计划”办公室玩。那里,Alex和一位女教师安娜正和许先生一起研究他的作品翻译。他的诗是用中文写的,在南朝鲜请人翻成了英语,翻得不成功,现正在润色。难怪人家译不出来,他的诗也太刁钻古怪,什么“我的误堕的纯真”“我囚禁白天又守护黑夜”。大家都不大明白,反复问他:“是你把白天关起来,还是白天把你关起来?”他自己也笑了,好像有些羞愧,说:“这是我二十年前写的诗,那时太年轻了。”
“工作辛苦啊!”爱德文大叫着进来了,从冰箱里拿出面包、白脱,摊了一茶几,开始吃午饭。于是我们也想到要吃饭了。大家一起到“Iowa House”楼下的学生餐厅吃自助餐。许先生一定要请客,就让他请了。这里的生菜滋味竟想不到的好,我就吃了一大盘生菜。安娜是希腊人,但上两代就已在美国生活。她长得很高大很美,而且神情温和,我想,她一定是个好老师。她说她看过我的《小院琐记》了,非常喜欢。她要让她的学生都读这篇小说,她是教修辞课的。Alex趁机说,能不能让她的学生和我认识认识。可以呀——她说,很好,她很喜欢这样,但是她要安排一下。
吃完饭,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她搭学校巴士进城,我在图书馆这一站等她。她很紧张,我说:“反正我就站在车站上,你一看见我就下车。”本来,我们决定,下午去逛农人市场,今天是星期三呀!在车站等了一小时,冷得直打战,今天冷得和冬天一样了,可我只在汗衫外面穿了一件外套。老远看见一辆巴士开来,妈妈趴在车门前张望。去逛了Old Capital,又去了邮局,等从邮局出来之后,我就完全地迷失了,左右上下地乱走了一阵,才回到市中心,然而妈妈对去农人市场已经完全没了兴致。而且天很冷,风很大。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打听去“五月花”公寓的巴士了。一个老伯伯正要过马路,我去向他问路,他热情地给我指点着,我已经明白了,他还反复说着。让行人过马路的白灯“Walk”换成了红灯“Don’t Walk”,红灯又变了白灯,他还继续说,他很愿意说似的。等我们终于离去时,白灯成了红灯——Don’t Walk,他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等着,汽车流水似地过去,人很多,正是放学的时候,一街的大学生,年轻得要命。他很老,有点孤单。
晚上看电影,是四个小短片,介绍四个现代诗人——庞德、耶茨、Cumminy、Roethke。电影拍得很有意境,我发现全世界的诗都是要唱着念的。电影结束后才九点半,Alex开车带我们去一家夜市很晚的商店买东西,那里有烈酒。我买了一只鸡一块肉,还有一个西红柿、几个香蕉。Esther警告我:“这里的东西特别贵,是爱荷华城最最贵的。”“贵就贵一点吧!”我说,我想到我们冰箱里已没有任何存货。过秤结账时,才知贵到什么程度,这么点东西,要十元钱,要知道,在Eagle,一大包鸡腿,才八十美分呀!潘耀明赶紧把他挑好的一只鸡放弃了。我不明白这里凭什么这么贵,难道就凭它夜市开得晚?真可气!
潘耀明和许先生打赌,潘耀明说明天是中秋,许先生则说今天是,回家看日历,谁输谁买酒。Esther劝潘耀明:“你还是收回吧。今天是中秋,我们台湾学生刚庆祝聚餐呢。”潘耀明很固执:“一定是明天,我在日历上作好记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