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二首）

骆宾王（640—684），唐婺州义乌（今浙江义乌）人。曾作侍御史，贬临海丞，后因参加徐敬业起兵反对武则天的活动，做了一篇《讨武瞾檄》的檄文，兵败后，下落不明。他是初唐四杰中写诗最多的一个，尤其擅长于七言歌行。有《骆宾王文集》。

〔一〕

此地别燕丹，〔二〕

壮士发冲冠。〔三〕

昔时人已没，〔四〕

今日水犹寒。〔五〕

■ 注释

〔一〕易水：水名，即今河北易县的易河。

〔二〕燕丹：指战国时燕国的太子丹。

〔三〕壮士：是对荆轲的尊称。荆轲曾为太子丹入秦刺秦王。发冲冠：即“怒发冲冠”，形容盛怒。这两句说，荆轲就是从这里向燕太子丹告别的。告别时，他一想到秦王，便怒发冲冠，慷慨激昂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唱完就勇敢地启程了。

〔四〕人：指荆轲。没：同“殁”，死亡。

〔五〕这两句说，勇士荆轲虽早已死了，但今天临易水岸边，依然觉得水冷气寒，好像荆轲还在唱着那悲壮的告别之歌一样。

■ 简析

这是一首咏史诗。咏史诗，或寄托作者的情怀，或抒发作者的感慨，多是借咏史以喻今。作者来到燕地的易水，为友人送行，自然联想到当年的壮士荆轲。荆轲曾在易水河边向燕太子丹辞行，和随从秦武阳前往秦国谋刺秦王。“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两句是咏古，生动地描绘出当时的情景。三四两句，转为喻今。一个“没”字，写出今已时过境迁。“水犹寒”三字，与题中的“易水”相呼应，进而点明题意，使人感到壮士荆轲早已不在了，但悲壮的史实常存，像易水一样常在。暗中希望送别的友人，也要学习荆轲，流芳千古。

在军登城楼〔一〕

城上风威险，〔二〕

江中水气寒。〔三〕

戎衣何日定？〔四〕

歌舞入长安。〔五〕

■ 注释

〔一〕军：指军中。这时，诗人骆宾王在扬州的徐敬业军中。

〔二〕风威：即军威。险：望而生畏的意思。

〔三〕水气：指杀气。寒：不寒而栗的意思。这两句说，城上的军威显得十分雄伟壮观，连江中的江水都似乎有一股杀气。

〔四〕戎衣：即军装。《尚书》伪《武成》篇：“一戎衣，天下大定。”定：平定。

〔五〕歌舞：载歌载舞。长安：唐时的京都，即今陕西西安市。这两句说，现在穿上了军装，从军在此，什么时候才能够平定天下呢？到平定天下之时，一定要欢欢喜喜、载歌载舞地进入京城长安。

■ 简析

“对仗”是近体诗的一种修辞方法。古时要求实字对实字，虚字对虚字。按照现在的语法，就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依此类推。同时要平对仄，仄对平。如，“天”对“地”，“山”对“水”，“蜀道”对“秦关”，“红玉”对“绿珠”，“山昏函谷雨”对“水落洞庭波”。绝句本不必对仗，然有的却四句皆对，或两句对、两句不对，这都出自作者的兴趣和爱好。沈德潜在《说诗晬语》中说：“对仗固须工整，而亦有一联中本句自为对偶者。”这首诗，一二两句相对，三四两句不对。第一联用对仗的句式，描写军中的阵容及环境气氛；第二联表达了诗人对未来前途的乐观估计。“城上风威险，江中水气寒”，虽没有提到军队、战场、士兵、武器等字样，但从“城”、“险”、“水”、“寒”的字意中，使人觉得诗人在这里不独是写景，而是在写军，且给人印象极深。闭目诵吟，军中形势，如在眼前，不能不为诗人这种高超的表达方法而赞叹。三句用“戎衣”，提出问题，点出军旅生涯无期。四句以“歌舞入长安”，表现了诗人期待胜利和自信、乐观的情绪。不过，诗人参加的这次反对武则天的军事行动，很快就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