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灯,也挂在了树枝上

在他晚年的《随想录》里,我看到这样一个巴金。

那是1965年6月,时任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的叶以群组织他写《评〈不夜城〉》的文章,他一再推辞,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他知道了那是宣传部的意思,当时的宣传部部长正是张春桥。

动身去河内采访前夕,他和夫人萧珊走到柯灵家,向他说明:“我写了批评《不夜城》的文章,但并没有提编剧人的名字。”此外,他什么也没讲,但已感到相当狼狈,虽讲不出道歉的话,可心里却有歉意。以至后来,他不愿再看那篇批评《不夜城》的文章,甚至连文章的标题也一直说不清楚。

巴金

(1904—2005)

四川成都人。作家。

著有《灭亡》《家》《春》《秋》《随想录》等。

他还讲过自己在1958年“大跃进”时跟着别人说谎吹牛……运动中,他也曾跟在别人后面扔石头……

这些摘下面具、掏出良心的忏悔,让我看到一个少有的善良的人!

出于善良,他思考自己的软弱。他看清楚了,革命胜利后,必然要镇压所谓的敌人。他恐惧,他屈服了,选择了忍辱负重,就像他笔下的觉新,内心清醒、矛盾,所以痛苦;他又不是觉新,晚年,他不再沉默,当人们都表白自己是“文革”的受难者时,他要自我忏悔,要偿还欠债……

我曾从武康路的巴金故居向西,沿着梧桐树下的便道走向复兴西路的柯灵故居,想起巴金说过的:“托尔斯泰好像在路旁树枝上挂起了一盏灯,给我照路……”其实他也是一盏灯,在为活着的人照着路……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