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最像一朵花

梁实秋:最像一朵花

2001年11月7日,我们在北京朝阳区水碓子一座普通公寓里,拜访了我国当代著名文学家、翻译家、教育家梁实秋先生的长女梁文茜女士,那一年她74岁。1948年冬,梁实秋因国共两党政治斗争而离开大陆,和夫人程季淑及16岁的次女梁文蔷一道前往台湾。他22岁的长女梁文茜、19岁的儿子梁文骐都留在了大陆。从此,一家人隔断于海峡两岸,杳无音信,直到25年后的1974年,梁实秋辗转打听到孩子们在大陆的住址,从此转信往来,才知道了彼此的消息。

又过了8年,1982年,随着“文化大革命”“左”倾思想余毒的慢慢消逝,梁文茜才获准赶往美国西雅图她妹妹梁文蔷家,与从台湾专程赶来的父亲梁实秋得以在分别33年之后重聚,父女相见,抱头痛哭。

此时的梁文茜,已从分别时22岁的青年女子,走进了天命之年。梁实秋则从46岁的壮年人,变成了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人。更令人痛心的是,海峡两岸的亲人相见,因政治隔绝之故,却不能在近在咫尺的大陆或台湾得以实现,而要赶到万里之遥的美国去重逢,这不能不说是中国人的悲剧。这种久别重逢,更加说明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是人性中最美好的情感,它将最终战胜破坏人性的一切邪恶。

梁实秋之女梁文茜。

想家想死

那一天,梁文茜告诉我们:“1982年,我在美国见到了分别33年的爸爸后,再也没有见到他,其实,那一次见面是一次永别。我在妹妹家只有两周时间,转眼即逝,最后爸爸送我到机场,飞机快起飞了,我们像有许多话咽在喉头说不出来,爸爸一直送我到机舱门口,再不能进去了,他手扶着飞机门框,沉重地对我说了一句‘保重’。这是我最后听见爸爸的声音,充满了感情的声音,我永远不能忘记的声音。

“1987年11月3日,电话铃响,在美国的小妹文蔷打来长途电话。我听见她说是小妹,但又半晌无声,我突然明白了,再问小妹,她呜咽着告诉我爸爸过世了的噩耗,我猛地坐下来,觉得昏昏沉沉。告诉你们,我爸爸是想家想死的!”

我们带着困惑问:“为什么说您爸爸是想家想死的?”

梁文茜说:“爸爸非常怀念家乡。数十年来,他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在海外到处漂流,虽说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很好,但唯独乡愁无法排解,他和妈妈总是念叨着,总有一天将双双回到本国的土地上去走一遭。为了争取能回老家的那一天,他费尽心力努力办理在美国长久居留的手续。因为只有加入了美国国籍,成了美籍华人,他才能得到回乡探亲的待遇。如果不是美籍华人,在台湾的中国人,都不能回大陆老家看一看啊!”

中国人成了外国人,才能回故乡看一看,这是什么道理啊?

梁实秋曾在80多岁的时候,写过一篇对家乡的回忆文章:

“人谁不爱自己的家乡?我生在一个四合院里,喝的是水窝子里打出来的甜水,吃的是抻条面煮饽饽,睡的是铺席铺毡子的炕,坐的是骡子套的轿车和人拉的东洋车,穿的是竹布褂、大棉袄、布鞋布袜子,逛的是隆福寺、东安市场、厂甸,游的是公园、太庙、玉泉山,能说我不是道地的北平人么?”

梁文茜继续讲:“有一次,爸爸给我来信,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给我带点豆汁来!’这真是异想天开,让我好为难。我只能向父亲告罪:‘豆汁没法带,您到北京来喝吧!’还有一次,爸爸让我给他寄一点房山良乡的栗子,我寄去之后,由于路途遥远,都发了霉。这两样东西都是北京最普通的土特产,但对爸爸来说却具有无穷的诱惑力。

“又有一次,我给他寄去一些北京蜜饯。爸爸不顾糖尿病的禁忌,拈起一块就放进嘴里,一边咀嚼还一边评论:‘还是几十年前那个味,总算又尝到了!’

“要说爸爸感情最深的,自然要数北京内务部街20号梁家的故宅,他不厌其详地告诉我们:内务部街的房子本是我们的老家,我就是生在那个老家的西厢房,原是祖父留下的一所房子。这所老房子比较大,约有房40间,院落较多,宜于大家庭居住。”

谈起这个故居,梁文蔷曾在1981年专门踏访过一次,她在一篇回忆录中写道:“1981年夏,我和君迈到大陆探亲,经招待人员好心安排,我得特准进入北平旧居参观,那是我生长的庭院,也是爸爸出生的地方。1948年我离开时,那所房屋已年久失修,相当破旧,但仍有其规模在,没想到时过33年,那所老宅竟住了23家人,院子已经不见了,原来的院子中盖满了违章建筑,全是厨房厕所之类的小屋,正中的空地上堆着一堆破砖烂瓦,上面又放着些盆景。我想当年回过大陆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和感触,真是一言难尽。

画家况晗所绘的北京胡同最能表现梁实秋笔下的故土怀念意境。

我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大杂院中漫步,努力寻找我还可以辨认的一砖一瓦,全部照相记录下来。我是有任务的,我必须要向爸爸做一个详尽的报告。临行时,大姐文茜折了一小枝枣树叶,上有小青枣一个,叫我带回台湾,送给爸爸。这棵枣树是我们住在北平时的老枣树的子代,老树早已被砍去。我珍惜地将枣叶包在湿纸中,装入塑胶袋,放在手提包里,顺利地带到台北,立刻交给爸爸。这是我能给爸爸带去的最佳家乡礼物。

与爸爸相聚一周,把中国大陆见闻一五一十向爸爸报告,内容包括我姐文茜、哥哥文骐33年的经历,讲得痛哭流涕,喉咙沙哑,两人情绪都过度振荡,渐感不支。我回美后,爸爸来信说:

‘你此番远行,带给我的种种消息,有如一场梦魇,使我的心情如沸!那一枝枣树叶子和那一枚青枣,至今已有十日左右了吧,泡在玻璃杯里,依然绿色,谁云草木无情?我放在桌上,我看着一阵心酸,料想它对我亦应如是。’

数日后,又得来信云:‘故居的那一颗枣及树叶都枯萎了,叶子压在一本书里,可以长久保存,枣子则缩皱成为红枣,怕只能留着将来做枣泥了……寝室墙上挂的故居图,我打算摘下来,因为一看那张图就想起你摄的那些张相片,实在不堪回首。’约三周后,爸爸在来信的信尾又提起枣子的事:‘你带来的那颗枣,已成为标本了,很好看的一颗小红枣。’”

到了梁实秋生命的最后几年,他越发地想家,渴望回到北京看一看,他在梦中呼唤最多的是“妈妈”。就在他去世前7个月的1987年4月,台湾《联合报》主编访问梁实秋,曾向他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您对已过去的85年有无遗憾?”,二是“现在您最希望的事是什么?”。

对第一个问题,梁实秋列举了五条引以为憾的事情,其中一条是:“陆放翁‘但悲不见九州同’,我亦有同感。”对第二个问题,他回答道:“如今我最希望的事只有一件:国泰民安,家人团聚。”

梁文茜说:“爸爸突然发病那一天是1987年11月1日晚,这是有原因的。海峡两岸从1949年隔绝往来已经38年了,国民党当局蒋经国先生顺应民众,突然宣布从1987年11月2日开始解除台湾民众回大陆探亲的禁令,这个特大喜讯让爸爸高兴死了。”

梁实秋的确是想家想死了,享年84岁的梁实秋被安葬在台湾淡水北新庄北海墓地,这里高旷开阔。梁实秋为什么要在这里安息?他最后一任夫人韩菁清说,“为的是让他能够隔海遥望魂牵梦萦的故乡”。

北师大之恋

梁实秋的一生,和北师大有着特殊的关系。1946年,梁实秋结束了颠沛流离的因日本侵华而流亡大西南的9年生活,终于返回了日思夜想的故乡北平。回到北平以后,他很快接受聘请到北师大英语系任教授,讲授“英国文学史”和“文艺批评理论”等课程,他的儿子梁文骐曾描述了他在北师大上课时的动人情景:

“口操英语,却总是长袍马褂,千层底布鞋,迭裆裤子,还要绑上腿带子。很土。初次上课,时髦的男女学生往往匿笑,父亲也不在乎。好在外观上的不调和,并不妨碍授课。在北师大,有一次讲Burns的一首诗,情思悱恻,一女生泪下如雨,讲到惨怛处,这女学生索性伏案大哭起来。我问父亲:‘你是否觉得很抱歉?’父亲说:‘不。Burns才应该觉得抱歉。’”

这一时期除学校工作外,梁实秋个人的学术志趣仍然集于莎剧的翻译。在艰苦的精神劳动中,给了他巨大的精神慰藉和物质帮助的,还是他的妻子程季淑。自来北京后,程季淑就从婆母手里接过了全部家政。她日夜操劳,侍候公婆,同时,为使梁实秋专心工作,还把几个孩子的教育也一手承担起来。

梁实秋说:“我在西院南房,每到午后4时,季淑必定给我送茶一盏,我有时停下笔来拉她小坐,她总是把我推开,说,‘别闹,别闹,喝完茶赶快继续工作’。然后她就抽身跑了,我隔着窗子看她的背影。我的翻译工作进行顺利,晚上她常问我这一天写了多少字,我若是告诉她写了三千多字,她就一声不响翘起她的大拇指。我译的稿子她不要看,但是她愿意知道我译的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到了台湾以后,梁实秋一直未敢懈怠学术上的进取,在夫人这个贤内助的全力支持下,他的翻译进展顺利。梁实秋后来在一篇回忆文章中说:“我翻译莎氏,没有什么报酬可言,穷年累月,兀兀不休,其间也很少得到鼓励,漫漫长途中陪伴我体贴我的只有季淑一人。最后37种剧本译竟,由远东图书公司出版,1967年8月6日承朋友们的厚爱,以‘中国文艺协会’‘中国青年写作协会’‘台湾省妇女写作协会’‘中国语文学会’的名义在台北举行庆祝会,到会者约300人,主其事者是刘白如、赵友培、王蓝等几位先生。有两位女士代表献花给我们夫妇,我对季淑说:‘好像我们又在结婚似的。’……

最能使我感动的另有两件事:一是谢婉莹先生在庆祝会中致词,大声疾呼:‘莎氏全集的翻译之完成,应该一半归功于梁夫人!’;一是世界画刊的社长张自英先生,在我书房壁上看见季淑的照片,便要求取去制版,刊在他的第323期画报上,并加注明:‘这是梁夫人程季淑女士——在42年前——年轻时的玉照,大家认为梁先生的成就,一半应该归功于他的夫人。’他们二位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妻子对于她的丈夫之重要。她容忍我这么多年做这样没有急功近利可图的工作,而且给我制造身心愉快的环境,使我能安心地专于其事。”

程季淑是一位杰出的女性,她是北师大的女儿。她从小就在女高师附小读书,后考入女高师(北京师大前身),毕业后又在女高师附小当老师,她是全校最肯负责的教师之一。正是在这里,梁实秋和程季淑热恋起来。时在清华大学读书的梁实秋,每到星期日,便精神抖擞整其衣冠进城,到师大附小约会程季淑,为此,梁实秋说:

“一年多来,我到石附马大街大约五六十次总是有的。风雨无阻,乐此不倦。”程季淑成了他的“崇拜偶像”。他讲:“其言虽谑,确是实情。因为清华园是纯粹男性社会,除了几个洋婆子教师和若干教师眷属之外看不到一个女性。若有人能有机缘进城会晤女友,当然要成为令人羡慕的一派。我自度应属于此派。”

如此“崇拜偶像”,可以想见梁实秋对夫人的感情,是多么的炽烈,夫人程季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在一些涉及人生转折的重大问题上,他夫人的态度具有决定性。

梁实秋到台湾后为什么不去政府任职?为什么不去台湾大学任教?而唯独去了当时很不景气的台湾师范大学?这与他夫人程季淑的判断极有关系。梁实秋说:“她很了解我,她认为仕途险恶,不如早退。她对我说:‘假设有一天,朋比为奸坐地分赃的机会到了,你大概可以分到大股,你接受不?受则不但自己良心所不许,而且授人以柄,以后永远被制于人。不受则同僚猜忌,惟恐你检举,因不敢放手胡为,而心生怨望,必将从此千方百计陷你于不义而后快。’她这一番话坚定了我求去的心。台大聘我去任教并且拨了一栋相当宽敞的宿舍给我,师大要挽留我也拨出一栋宿舍给我,我听从季淑的主张决定留在师大。”可见,程季淑对“师范”的理解,对丈夫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梁实秋曾对毕业于北师大的夫人有过一段精彩的评价:“季淑有一个见解,她以为要小孩子走上喜爱读书的路,最好是尽早给孩子每人置备一个书桌。所以孩子们开始认字,就给他设置一份桌椅。有了适当的环境之后,不久孩子养成了习惯,而且到了念书的时候自然地各就各位。孩子们由小学至大学,从来没有任何挫折,主要的是小时候养成良好习惯。季淑做了好几年的小学教师,她的教学经验在家里发生宏大的影响。可见小学教师应是最可敬的职业之一。”

梁实秋的一生,和“师范大学”结下了终生之恋,除了他们夫妇和北师大有着密切关系之外,梁实秋的三妹以及她夫人的弟弟,也分别毕业于北师大和师大附中。更有意思的是那《雅舍小品》诞生地——重庆北碚主湾10号平房“雅舍”,为两家合资购买,另外一家的女主人龚业雅女士,也是从北师大毕业,他们都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雅舍”现象作出了贡献。当年的“雅舍”将作为文物,长留于文学史册上。

程季淑1974年4月30日在美国去世后,即葬在西雅图槐园。为了解除万般思念的痛苦,梁实秋迅速拿起了笔,书写了悼念亡妻的近6万字的《槐园梦忆》。他在回忆录中说:“我要先把鲜花插好(插在一只半埋在土里的金属瓶里),然后灌满了清水;然后低声的呼唤她几声,我不敢高声喊叫,无此需要,并且也怕惊了她;然后我把一两个星期以来多发生的比较重大的事报告给她,我不能不让她知道她所关心的事;然后我默默地立在她的墓旁,我的心灵不受时空的限制,飞跃出去和她的心灵密切吻合在一起。如果可能,我愿每日在这墓园盘桓,回忆既往,没有一个地方比槐园更使我时时刻刻的怀念。”

他饱含着深情继续写道:“我的生日在腊八那一天,所以不容易忘过。天还未明,我的耳边就有她的声音:‘腊七腊八儿,冻死寒鸦儿,我的寒鸦儿冻死了没有?’我要她多睡一会儿,她不肯,急匆匆爬起来就往厨房跑,去熬一大锅腊八粥。等我起身,热呼呼的一碗粥已经端到我的眼前。这一锅粥,她事前要准备好几天,跑几趟街才能勉强办齐基本的几样粥果,核桃要剥皮,瓜子也要去皮,红枣要刷洗,白果要去壳——好费手脚。我劝她免去这个旧俗,她说:‘不,一年只此一遭,我要给你做。’她年年不忘,直到来了美国最后两年,格于环境,她才抱憾地罢手。”

梁文蔷讲:“爸爸对他自己墓地之选择,曾几次在给我的《临别留书》中提起。1975年的《临别留书》中说,如完全按他自己的意思是‘与汝母合葬,余之愿也。’1977年《临别留书》中说:‘到处青山好埋骨,我没有选择。如果我死在美国,盼葬我于槐园。我如死在台湾,即葬在台湾。’1981年《临别留书》中再提坟地之事:‘我死不能与汝母同穴,将是我一大憾事。’

后来,爸爸葬在台湾。我从西雅图家中带来爸爸最珍惜的三件纪念性物品。我相信爸爸会高兴我做了这个选择:一件是爸妈合照,第二件是妈妈的一缕花白的头发,第三件是妈妈的一双黑色半高跟鞋。”不久,女儿又在美国槐园为父母立了一个合葬碑,新墓碑上刻着梁实秋、程季淑的名字,梁实秋的名字下有小字三个:‘魂魄冢’,两旁有英文姓名和生死年代。碑下埋着一个防水盒子,里面盛着梁实秋最喜爱穿的一件旧上衣,在上衣的怀里,放着染有夫人血迹的纸巾,和一缕梁实秋留了多年的夫人的头发。在上衣上面,放着两人的合影照片。”

“雅舍现象”主人

梁实秋的一生,和“雅舍”两个字不能分开。“雅舍”不仅是他抗日战争时期在重庆北碚居住7年之地,更是他一生文学创作和精神世界的象征,他因“雅舍”而名满天下,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道风景线,而被誉为“雅舍现象”。“雅舍”也因梁实秋的巨大影响而成为一个文化遗存,被保护起来。

1943年至1946年曾在“雅舍”住过3年的梁文茜,是这样描述“雅舍”的:“据我所知,雅舍的来源是这样的,抗战期间家父去重庆担任参政员,并在北碚国立编译馆担任教科用书编辑委员会主任,当时他和清华大学吴景超先生及夫人龚业雅女士,合资购得北碚主湾10号平房一处,作为居室,因龚业雅的名字中有一个‘雅’字,所以命名雅舍,后作为梁实秋小品文集之代称。

雅舍位于重庆郊区,由青木关至北碚市区的一条公路北侧山坡上,地名叫主湾,当时门牌编号为主湾10号,当时我由北平给他写信,信封上的地址都是写重庆北碚主湾10号,即可收到。

雅舍正中平房六间,平顶灰房,屋角灰砖座内镶竹篦墙,涂泥干后抹灰刷白,倒也素静。每屋三开扇格窗,糊上桐油刷过的纸,虽然颜色发黄,但不怕雨水侵蚀,经久耐用。脚下全是木地板,因架起离地有一尺多高,所以走上去,时有颤颤巍巍弹性的感觉,但习以为常,并无不适。雅舍平房东侧两间是:里边一间是卧室,外边一间原为家父书房。1943年我和母亲、弟、妹赴渝,人口多了,书房变成我姐弟三人卧室,与书房并存,好在我姐弟三人,都在重庆沙坪坝南开中学住校就读,除寒暑假外,爸爸仍可独占书房,写作他的雅舍小品等文章。

雅舍很小,只是几间普通的四川平房,但其风景幽雅,北临北温泉,东去嘉陵江,南望一片青山绿水,好可爱的祖国大地、锦绣河山,如果不是抗战,也不会有机遇迁居至此。这小小的几间平房,其辐射面却很广很长。父亲自1939年至1946年的全部著作都出于此,最突出的‘雅舍小品’、莎士比亚戏剧译本多种,很多都是在这里写成的。据说《雅舍小品》风行全世界,先后印出有300多版了,至今销售不衰。半个多世纪以来,读者如此厚爱雅舍,顿使雅舍生辉。

听说雅舍现在已修茸一新,保存完好,感激之余,将来有机会请国外及港、台朋友,来此观光旅游,或可增加一些旅游业的经济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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