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冬

一九六八年冬

经历了文革多年的停课、串联、武斗,我们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哄闹乱世,向往归属。

1968年前后,同学们陆续上山下乡,有去东北的、内蒙的和云南的。记得是那年的夏天,山西太谷派人来到我们学校,动员同学们去他们那里插队。工宣队招集大家在礼堂开会,太谷来人上台讲话,此人黑红色的脸膛,头戴蓝色的帽子,深蓝色的外省干部服,慷慨激昂(感觉有点忽悠),他信誓旦旦地说:“太谷是山西最好的地方:盆地、旱涝保收,还有水稻田,能吃上大米,牛羊成群”。

但我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心想这人总拿着物质条件来引诱我们,真庸俗!我们纷纷写“大字报”和“决心书”:“好孩儿志在四方,我们要去祖国最遥远的边疆;去老少边穷的地方,去改天换地,大有作为”。至于怎样一个大有作为,却懵懂无知。后来听说还有去陕北延安插队的,啊!延安。那时在我们的心中,延安就是圣地!闭上眼睛,延安就是光环笼罩的熠熠放光的宝塔山。于是我们北京清华附中初二(四)班的一大批同学义无反顾地决定:就去陕北延安插队落户。当我们拿着户口本到派出所转户口时,好心人跟我们说,这一去可就再没北京户口了。我们听了十分地不屑,没有就没有呗!北京早就住腻了,早就想着远走高飞啦。哪成想多年后,当我们拖儿带女再想回到北京时,可就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啦。

父亲的老战友(我父亲去世早)知道我要去延安插队后,专门把我叫去,一番鼓励和嘱咐,说父亲一辈在延安十三年,你们去延安就是继承父志,建设新延安!然后为我细细介绍陕北的风土人情,我只对叔叔提到的一个信息深感忧虑——他说:陕北的小米养人,吃了那里的小米尤其会使女孩子长胖。这是当时唯一令我对插队陕北最担心的事情了。

《一九六八年冬》布面油画130×97cm 2008年10月

离开北京之前大家都会做的事情是去告别天安门。就见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学生们来到天安门广场,去东北兵团的更有特点,穿着军大衣戴着大棉帽,共同点是大家每人手里都捧着“小红书”,或个人或集体在天安门和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留影。

《大山印象》布面油画100cm×80cm 1999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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