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

《白头吟》，乐府《楚调曲》调名。据《西京杂记》卷三载，蜀地巨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聪明美丽，有文采，通音乐。孀居在家时，与司马相如相爱，私奔相如。因生计艰难，曾得到卓王孙的资助。司马相如得势后，准备娶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卓文君得知就写了一首《白头吟》给他，表达自己的哀怨之情。相如因此打消了娶妾的念头。后世多用此调写妇女的被遗弃。李白将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历史故事作了深刻的开掘，改变了历史人物的本来面貌，从中反映出封建社会妇女的悲惨命运。

锦水东北流[1]，波荡双鸳鸯。雄巢汉宫树，雌弄秦草芳。宁同万死碎绮翼[2]，不忍云间两分张。此时阿娇正娇妒[3]，独坐长门愁日暮[4]。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5]。相如作赋得黄金，丈夫好新多异心。一朝将聘茂陵女，文君因赠白头吟。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兔丝故无情，随风任倾倒。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莫卷龙须席，从他生网丝。且留琥珀枕，或有梦来时。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古来得意不相负，只今惟见青陵台[6]。

【翻译】

锦江水向东北方奔流，

波涛中游动着一对鸳鸯。

雄的在汉宫高树上作巢，

雌的在玩赏秦地花草的芬芳。

宁可同死一万次，

每次都碎裂美丽的翅膀，

也不忍在云间分飞异方。

此时阿娇正因生性娇妒，

独居长门宫里为日暮而愁苦。

只盼望皇帝对自己恩情深切，

不惜以黄金去买词赋！

相如写赋得到了黄金，

男子喜新厌旧动辄变心。

一旦准备聘娶茂陵的少女，

卓文君因而赠送他《白头吟》。

河水既已向东流去，

哪会又倒流向西奔？

落花已经从树上飘落，

就羞于重返故林。

兔丝草本就缺乏柔情，

任凭风把它吹得东倾西倒。

谁让那女萝枝，

硬和它依偎萦绕？

两株草的心还能够融合为一，

冷漠的人心却还比不上多情小草！

且莫去收卷那龙须草的席子，

任凭它长上蜘网蛛丝。

姑且留下琥珀装饰的枕头，

或有相会的梦境抚慰孤栖。

倾覆地上的水收回来哪能装满杯？

被遗弃的女人自难再返回。

得意后仍不抛弃旧日恩情，

从古到今只有一座青陵台。

注释

[1]锦水：即锦江，在四川成都平原。

[2]绮翼：指鸳鸯美丽的翅膀。

[3]阿娇：汉武帝陈皇后的乳名。

[4]“独坐”句：传说汉武帝刘彻幼年的时候，曾对其姑母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刘彻当了皇帝后，立阿娇为皇后，即陈皇后。后失宠废居在长门宫。

[5]“但愿”二句：陈皇后盼望再得到武帝恩宠，可是没有好办法。后闻司马相如善作赋，便奉献黄金百斤请他作赋，相如便替她写了《长门赋》。

[6]青陵台：据干宝《搜神记》卷十一记载，战国时，宋康王因为韩朋（一作凭）的妻子美丽，便强占了她。又强迫韩朋去筑青陵台，然后杀掉了他。韩朋的妻子请求去参加葬礼，遂投身墓中而死。康王又命令将韩朋夫妇分葬在青陵台两旁。过了一年，两旁各生一梓树，树长大后，两树的枝条相交，有两只鸟在枝上哀鸣，当时人称为相思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