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似飞鸿踏雪泥·考取功名

应似飞鸿踏雪泥·考取功名

“千里马易寻,伯乐难得”。欧阳修的慧眼识珠和热切力捧,奠定了苏轼发展的高度。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飞冲天也在情理之中。

慧眼识珠,方平引路

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明者引路,慧者推荐,智者提携。一位成功者的背后,缺不了慧眼识珠的领航导师,他们犹如一座灯塔,照亮了前行的方向,指引着一叶小舟乘风破浪去远航。

因此,讲究尊师重道的华夏儿女,总将师生情谊看得重如泰山,并一生铭记。特别是文人学者,多用文字以表铭记师恩和情感永续。

苏轼在《祭张文定文》中说:“轼于天下,未尝志墓。独铭五人,皆盛德故。”

“独铭五人”,即富弼、司马光、赵抃、范镇、张方平,此五人乃苏轼一生崇敬与仰慕之人。

从《苏轼文集》中收录的十三篇墓志铭与十二通“碑”可见,苏轼所记之人主要以宋代元老重臣、妻妾、门生、保姆、朋友等为主,在其“平生不作行状、碑志”的原则下,这些“破例而撰”的人物就尤显与众不同了。

张文定公便是其中之一。张文定公,名方平,字安道,号“乐全居士”,谥号“文定”。中茂才异等科,又中贤良方正科,曾在江苏、浙江、安徽、四川等地担任地方长官,官至参知政事(宰相),反对任用王安石,反对王安石新法。政治上多受非议,是处在政治风暴中心的“敏感”人物。

那么,苏轼为何不避讳而要为其撰写墓志铭呢?

因为张方平对于“三苏”有引荐之恩、提携之情。正是由于他的极力推荐,“三苏”才在朝堂上脱颖而出,成为国家高级领导干部,荣登“唐宋八大家”之列。而苏轼还独领宋代文坛,继欧阳修之后荣登了新文坛领袖,引导宋代文学走向更为辉煌的道路。

张方平任益州知州时,不但为民造福,保一方平安,同时,还积极为朝廷物色可造之才。由于“三苏”声名鹊起,他们的名字自然而然就传到了张方平的耳朵里,于是有了想结识苏氏三父子的强烈意愿。

不过,未待张方平召见,苏洵倒抢先一步,主动登门拜望。这对于性格执拗、难得低头的苏洵来说,此举意义非凡。

究其原因,主要是苏洵多年科考不中,冲劲被折,锐气受挫,一直处于“闭关”状态,一是养精蓄锐,二是等待时机。期间,他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不能再参加考试了,若再不中,“面子”拾不起来,自信心也会受挫。因为两个儿子已经长到了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年龄,父子同试,多少有些难为情。

而张方平的出现,让正怀才不遇的苏洵见到了一抹久违的阳光。

张方平,刚直不阿,清正廉明,坚持己见,是大才子,亦是爱才惜才者,有慧眼之识,怀举贤之心。人言“千里马易得,伯乐难求”,便是指张方平这种具有辨人、识人、荐人能力的了不起的人物。

在宋代,眉山到成都,路途遥远,异常难行,不过,这并不能熄灭苏洵拜望张方平的热切之心。打马锦官城,芙蓉花开好。

用现代话来说,成都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不管是现在,还是在苏洵生活的年代,这座有着浑厚历史底蕴和浓厚文化氛围的古老城市,溢满烂漫情怀——武侯祠里《出师表》,杜甫草堂有诗篇,浣花溪畔薛涛影……真是天府宝地,风韵无限。

此时的成都在苏洵眼里风情万千,生机无限。他如愿得到了地方长官张方平的接见,兴奋不已,同时还虔诚地呈上了代表自己心声的《上张侍郎第一书》。探寻书中之意,耐人寻味。

苏洵说:“暴之天下,皆可以无愧。”即我与张知州交往,属于光明正大的朋友之间联络感情,是问心无愧的。

他继续说:“将以屑屑之私,坏败其至公之节,欲忍而不言而不能,欲言而不果,勃然交于胸中,心不宁而颜忸怩者,累月而后决。”求人不够干脆,说话不够直接,苏洵属于典型的文人风格。

他接着说道,我那俩孩子“不知他习”,不懂“进趋拜跪,仪状甚野”。但是,他们“独于文字中有可观者”,且“年少狂勇”,而“京师多贤士大夫”, “因以举进士”必是有希望的。

苏洵对苏轼和苏辙的介绍和褒奖,恰到好处,既谦虚,又力推,说他们是青年才俊,好学进取,实乃可塑之材。其言进退有度,效果甚佳。而他却自谦道:“以懒钝废于世,誓将绝进取之意。”言外之意是,我本无意于功名前程,但是两个儿子真不错啊!

之后,说清来意,推销完儿子的苏洵,又加料好好地将张方平吹捧了一番。说他是“居齐桓、晋文之位”的国家高级好干部,想办事、办好事“何求而不克”呢?

不过,苏洵捧人还没完,他又说:“轻之于鸿毛,重之于泰山,高之于九天,远之于万里,明公一言,天下谁议?”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还不能将我两个儿子“引而察之”吗?

苏洵这马屁拍得呱呱响!想来纵是张方平不愿,也不会当面拒绝吧?

就是这么一见,苏洵回到眉山后名声更响,父子三人的前景似乎亮堂起来。

公元1055年,即至和二年,张方平邀请苏洵三父子到成都相叙,并“待以国士”之礼。此次邀请他们来不是吃喝、交流那么简单,实则是考察“三苏”的才学和政见。当然,以“三苏”的满腹才华,肯定是让张方平无比满意的。而苏洵和苏轼的口才和辩思,更令张方平称赞不已。因此,这次考核后,更加坚定了张方平推荐“三苏”的决心,这一门三父子皆是栋梁之材啊,可遇不可求也。

成都离京城天远地远,张方平不可能亲自前往荐之,那么,该如何推荐,向谁推荐最好呢?张方平踌躇不决,一一比选后,最终确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那便是自己的政敌欧阳修。

欧阳修在跟随范仲淹施行“庆历新政”失败后被贬,张方平恰好接任御史中丞,参与处理了此事,因政见不同导致二人结怨,关系紧张,素不来往。因此,要将“三苏”推荐给欧阳修,是冒着巨大风险的。不过,张方平认为,此举有几个优势,因而值得一试。一是欧阳修胸怀宽广,乃君子也,不会因为是政敌推荐的人而不屑一顾。二是正因为是政敌张方平的推荐,反而能激起欧阳修的考察想法,而“三苏”正需要这样的特殊关注。三是欧阳修为科举主试官,他的意见和想法至关重要。而更重要的是,欧阳修乃文坛领袖,他对文学方面有许多“革新”的做法和想法,“三苏”恰好与之观点一致,此优势成为绝密武器。因此,张方平很慎重地写下了推荐信,引荐“三苏”与大文豪欧阳修认识。

因为张方平的引路,“三苏”从眉山、成都腾飞,从此名垂千古。他们也算是张方平的门生,而其中苏轼的性格最像张方平,两人皆极力反对王安石变法,且关注民生,能为老百姓说话,也敢于在皇帝面前直谏问题。如此思想相同的人并不多,所以苏轼为张方平撰写墓志铭,既是珍惜师生情,又饱含了知己意。

经过张方平精心的策划和用心的参谋,“三苏”满怀信心地离开巴蜀,向京城进发。

牛气导师,欧阳修也

当一个人取得了非凡成就,成为出类拔萃的公众人物后,便会有人称其为“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美好成语,人人爱之,希冀得之。只是,当初的“发明者”难得赞人,但凡经他夸奖、看中的人,大都成了历史名宿。譬如“唐宋八大家”中的王安石、曾巩、苏洵、苏轼、苏辙,这些响当当的文学大家,都是他的弟子团成员,阵容强大得让人难以置信。他便是宋代文坛盟主、一代大文豪,人称“醉翁”的欧阳修。

欧阳修曾道:“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读到晚辈的文字,不知是“汗颜”还是惊出了一身汗,反正从“快哉”的心情中能体会到欧阳修对苏轼诗文的喜爱至极,惊喜溢于言表。自愧不如地摆摆手,说我得退居二线了,给这位青年让开一条道,让他成就自我,创造辉煌,今后必定会超过我。

欧阳修超凡的预见性和前瞻性,不但体现了他对人才的发现眼光和挖掘能力,更重要的是展示出其宽厚、谦虚、仁爱的美德,特别是对青年人才的扶持决心和提携精神令人动容。于是,一句“出一头地”便确定了宋朝两大文坛宗师的新老更替。“醉翁”的接班人,似乎非苏轼莫属。

这一年,苏轼二十二岁。二十二岁正是现代大学生毕业的年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花样的青春,苏轼迎来了花一般的未来。那么,欧阳修的预测是否能成真呢?

这个答案在今天而言已经不是秘密,最终苏轼接过了欧阳修“文林宗师”的大旗,将宋代文艺文学推到了新高度,树立了新气象,确立了新时代。欧阳修有弟子无数,而他的爱徒亦有徒儿不少,著名的“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以及被称为“苏门后四学士”的李格非、廖正一、李禧、董荣等人,都是宋代文坛的中坚力量,他们与苏轼亦师亦友,在苏轼的生命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不过,此时的苏轼还是翩翩少年郎,正在攀爬人生理想之峰,他想要登上的第一座山峰便是“科考”。就是在这场攀登中,苏轼一鸣惊人,打动了做事、说话向来谨小慎微的欧阳修,使其不遗余力地推荐他、宣传他、培养他,并准备将文坛大旗授予他。

不过,说来还得先感谢益州知州张方平将这颗即将闪耀政坛、文坛的双栖“巨星”推荐给了欧阳修。

张方平这封牛气的介绍信一下子就将苏家三父子送到了一个大平台、新高度上,犹如坐上了火箭。

当然,要想真正地“出人头地”、科考高中,那可不是只靠关系就能走来的。一是欧阳修做事原则性强,在考试问题上亲疏不论;二是宋代考试的制度非常系统,有一套科学而严谨的管理办法,作弊是极不容易的。再者,遇到欧阳修这样的主考官,不想公平、公正、公开都不行,下面几则故事就充分展现了其为人处世之风。

刻苦如他。欧阳修早年丧父,从小家庭贫困,不能正常上学堂,其启蒙教育便落到了母亲郑氏身上。因为没有纸笔,母亲便将芦苇秆削尖了做笔,沙地做纸,而后欧阳修在“沙纸”上刻苦地练习写字,纸张不尽,练习不止。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欧阳修完成了学前教育,这个故事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画荻教子”。

练达如他。嘉祐三年(1058)六月,欧阳修正式接过包拯的班,以翰林学士身份兼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与包拯的雷厉风行、干净利落相比,欧阳修更擅长循序渐进、不慌不忙地处理各项事情。有人问他为何不“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道:“人的性格不一,所以处理事情的办法和手段也不一,适合自己就最好,各有所长,各有风格嘛。”

谦虚如他。嘉祐五年(1060), 《新唐书》编纂完成后,作为主修官的欧阳修,负责总审核工作,要求力求精细,并统一文风。然而,欧阳修认为,与他一同参与编纂的宋祁和范镇,本是德高望重的专家,何需修改呢?而历来修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定稿刊印的书上只会出现总编辑的名字,其他参与者则自动忽略。欧阳修认为这是对编纂者的极大不尊重,在他的努力下,宋祁和范镇编纂的部分则署上了他们的名字。后来,宋祁的哥哥宋庠感慨道:“自古文人好相凌淹,此事前所未有也!”

宽厚如他。在文风日下的当时,欧阳修不但扛起了文坛大旗,并以宗师的高大形象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文学者,他倡导的诗文革新运动,不但推动了宋代的文化改革,也对中华文化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还培育和提携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成就了宋代文化的辉煌。

逍遥如他。六十岁时,欧阳修向皇帝提出致仕(退休)要求。人生得意须尽欢,纵情山水间,给自己留下生活空间,给他人留有发展余地,不迷恋权力,不贪图高台,欧阳修为后来人做出了榜样。

欧阳修归隐安徽滁州后,苏轼和苏辙两人一起去拜望恩师,高山流水,好不乐乎,一段佳话,至今传扬。不想又过了三十年,苏轼也到这里做官了,恩师音容笑貌犹在,翩然在青山绿水间,踏歌在阡陌纵横里。轻轻拨弄琴弦,《醉翁操》飞上云天外。

这样的前辈,这样的师长,谁不喜爱呢?

杜撰典故,瞒天过海

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荐上京的苏轼和苏辙均未参加过老家的乡试,因而必须先取得举人资格才能参加进士考试,这是考试的第一关。嘉祐二年(1057)八月,两人参加了在开封府景德寺举办的举人考试,皆轻松过关,且苏轼取得了第二名的骄人成绩,从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备受瞩目。

第二年年味还未散去,全国贡举考试在皇帝的诏令下如期举行,钦点欧阳修做主持,梅尧臣为点检试卷官,此乃第二关考试。二月的开封依然余留着正月的喜庆氛围,还有紧张的考试气息,学子们既兴奋又好奇,掺杂着刺激的些许意味溢满城中。二月惊蛰,总令人怀想!

进士考试的场地名为“贡院”,贡院设“号舍”,又称“号房”或“号子”,学子进入后,吃住都在一条长长的号巷内,三天三夜,直到考试结束方能出来。这次由礼部(相当于今天的教育部)组织的相当于省考的试题非常难,题目为“刑赏忠厚之至论”,翻译成现代文就是:论述古代君王在奖惩赏罚时应着的宽大为怀的仁爱原则。这道题很不容易发挥,如果事例太过熟悉,观点便缺乏新意,容易落入俗套和平淡;如果太过夸饰,则物极必反,因而把握尺度和拓展新意尤为重要。苏轼的论点如何呢?他说:

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

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

当主考官欧阳修和点检试卷官梅尧臣阅到此卷时,不由得点头嘉许,此考生不但历史知识丰富,而且理论水平深厚,政见眼界高远,其文字恣肆汪洋,层次清楚明了,立论深刻到位,非常有大家风范,当属考生中的翘楚,当之无愧的冠首。不过,就是因为这篇文论太过优秀,倒生出一番话题来。

欧阳修认为,能有这等实力者,唯有自己的弟子曾巩而已,如果点为第一,是不是有徇私舞弊之嫌?毕竟自己是主考官,有惹来非议的可能。于是,建议此文屈居第二。而点检试卷官梅尧臣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不管是谁的文章,第一就是第一,没必要考虑这么多。当然,以欧阳修的为人和性格,绝不会让自己落人口实,因而苏轼这篇文章就被降为第二名。

也许会有人疑惑,难道是欧阳修看出了这是曾巩的字迹吗?

实则不然,就因为看不出是谁的文章,才有这样的揣度。因为考生交卷后,会有专门的“誊录院”官员将每份试卷抄写成“副本”,评卷人只能打分“副本”,以此来确保考试的严肃性和公正性。

当苏轼得知此事后,还专门去了一封感谢信与梅尧臣:“轼七八岁时,始知读书,闻今天下有欧阳公者,而又有梅公者,其后益壮,始能读其文词,想见其为人。来京师逾年,未尝窥其门。今年春,天下之士,群至于礼部,梅公与欧阳公亲试之。轼不自意,获在第二。既而闻之,梅公爱其文,以为有孟轲之风,而欧阳公亦以其能不为世俗之文也,而取焉。是以在此,非左右为之先容,非亲旧为之请属,而向之十余年间闻其名而不得见者,一朝为知己。”

感谢了点检试卷官,并不等于苏轼不感恩欧阳修。作为这次考试的主考官,高中进士的苏轼便是欧阳修门下学生了,师生之谊,是古代知识分子极为看重的感情,有“一日之师终身为父”之说。此刻的苏洵满怀激荡,仿佛自己也年轻得意了,因为不但苏轼高中,苏辙也榜上有名——他们顺利进入了殿试。

这一年苏轼二十二岁,苏辙十九岁,而他们的恩师欧阳修也是在二十多岁时高中的。三人可谓天纵奇才了。

苏轼何能以此文章打动两位博学多才的老师呢?说来,还有一段逸闻值得探究。

据说,苏轼文中有个典故“难倒”了两位考官,阅卷时不知出处,回家翻阅书籍也不知所以。古人好学,对于疑难问题有不弄清不罢休的决心,于是欧阳修就问上门来行谢师之礼的苏轼,你的文章提到“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的典故,出自何处呢?

苏轼答:“老师,是《三国志·孔融传》。”

欧阳修又遍翻书籍细查,还是没有找到答案,于是再问弟子缘由。

苏轼道:“打完胜仗后,曹操将袁熙的妻子送给儿子曹丕时,孔融就说:‘从前周武王曾将妲己送给周公。’曹操问孔融:‘哪一本经书上说的?’孔融答曰:‘用现在的事实看来,应该就是这样吧。’所以,关于尧和皋陶的故事,我是依据推测而已。”

杜撰一个子虚乌有的典故用在考卷上,苏轼真够大胆的,这也可见其应变和思维能力卓尔不凡,而更可贵的是赋有超前的创新发展意识,不拘泥一格,善推陈出新,令人刮目相看。他的观念和做法不正符合欧阳修心中对接班人的要求吗?

除了在政治上为帝王筛选栋梁之材,欧阳修其实也在为文坛培育新生力量,他期待更多更优秀的具有创造力的人才能参与一场诗文革新运动,改变当时作文中常见的靡丽矫饰、空洞无物、晦涩艰辛、浮躁轻媚的病态习气,形成一股朴实、清新、温婉及反映现实的文学新风尚。而欧阳修所主导的诗文革新运动,其实是唐代韩愈首先提倡的,经由他孜孜不倦地发展拓宽和发扬光大,已经开辟出一片新天地。只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须努力”,如何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为诗文革新运动添砖加瓦更为重要。,欧阳修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选拔下一代文化领袖的责任,这种士子情怀和文人风范,鲜有人所能及。宋代文学之所以达到新高度、成就更辉煌,实则与当时整个文人圈的风气很有关系,政见可以不同,想法可以不一致,但是在文学文艺的追求上,不可阻碍彼此的交流和交心,他们分得很清楚。

这场考试,将欧阳修和苏轼的心拉近,相通的政治理念、相近的文化素养、相同的人生抱负、相似的性格作风,缔结了亦师亦友的师徒关系,成就了一桩千古美谈。

接下来是殿试,即考试第三关,由皇帝宋仁宗亲自主持。此次有三百八十八名举子入围了“殿试”,而此次的入围者皆自动升格为“同科进士及第”,其等次分为:一甲前三名钦点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约二十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批嘉祐二年的进士很有看点,足以让人眼花缭乱。除了后来的文坛领袖苏轼之外,还有曾巩、苏辙、程颢、章惇、张璪、张师道、邓文约等一批流芳千古的人物。倒是被皇帝钦点的状元章衡、榜眼窦卞、探花罗恺三人在历史上籍籍无名,最终苏轼两兄弟和曾巩等人大放异彩,名振千古。

不是一甲又何妨?历史证明,有傲人的“成绩”固然好,而取得骄人的成就才更有说服力。文豪苏轼和大儒朱熹都是这样的典型例子。

世人都道眉山好、赞说眉山妙,其特别之处何在呢?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眉山有四十五名学子参加科举考试,中进士十三人,足见眉山才子出类拔萃,文风昌盛繁荣,真乃人杰地灵、卧虎藏龙之所。

因此,苏轼的仕途之路和文学大道,在欧阳修的带领和指引下,前景越来越美好、道路越来越宽广,他的理想天空越来越蔚蓝辽阔了。

高考“状元”,失业青年

每年高考成绩公布后,铺天盖地的“状元”字眼充斥着各种媒介,宣传热火朝天,气势浩大,这些都旨在宣传本地区高考战绩如何骄人、高考分数如何突出、高考状元如何优秀。而老百姓对“状元”一词也并不陌生。

而以区域划分成绩,现代的“状元”可谓真多。

古代则不同,全国每次科考的“状元”是唯一的。像苏轼高中“进士乙科”这种情况,只能称之为“进士及第”。当然,如果赋予新时代观念和理念,现下也可以说苏轼是当年四川科考的“状元郎”。

得中全国状元,固然美哉,发展前景一片大好,但是未进前三甲的苏轼却在文坛上拔得头筹,不输状元半分名气和气势。

从益州府寻求指引开始,到进京拜望前辈,参加科考中进士,进士及第后拜谢恩师,很明显,苏轼的发展路径既寻常又有些特别之处。综合而论,有如下几个特征:

一是“打铁还需自身硬”。毫无疑问,苏轼的自身条件万里挑一,这是他发展最牢固的基石。

二是“千里马易寻,伯乐难得”。张方平的修书指引,无疑是块极具分量的敲门砖,实乃可遇不可求的人生机缘。而欧阳修的慧眼识珠和热切力捧,奠定了苏轼发展的高度。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飞冲天也在情理之中。

三是“科考引擎的化学反应”。以创造性的思维书写考卷,展现了活学活用的临场应变力,成功吸引了一些上层建筑人物以及学子的关注和探究,造势成功,由此声名鹊起。

除此以外,苏氏父子在京城的活动起到了穿针引线和积极“促销”的作用,功不可没。

试想,三位本不出名的乡镇学子,短时间内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开创出新局面、新天地,真比登天还难。不过,有句谚语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眉山“三苏”就属于这种不可“斗量”的人物。

虽说来自偏远的小地方,但是并不能说“三苏”没见过世面,不懂得交际和沟通。从他们很快就崭露头角的结果来看,他们与京城各界的感情联络效果是相当好的,游刃有余的社交能力也显示了他们的沟通水平、处世情商极高。

初来乍到,苏洵带着两个儿子都拜望了哪些开封名家,对他们有何帮助呢?

张方平推荐的人物肯定是重中之重,于理于情都应该先去拜见。这个人便是苏轼从小到大的人生偶像兼梦想“导师”欧阳修。不过,以苏轼和苏辙同为考生的身份去拜望即将成为主考官的欧阳修,极为不妥,应避嫌为先。因此,很有可能是苏洵带着两个儿子的梦想和愿望,怀揣着政治理想和抱负,独自去拜见欧阳修的。

事实表明,这一次登门拜访成效显著。欧阳修不但热情接待了苏洵,并认真阅览了其所著的《权书》《衡论》《机策》等文章,认为这些策略大有见地,可与贾谊、刘向的文章相媲美,真是难得的人才。于是上书《荐布衣苏洵状》向皇帝推荐道:“文章不为空言而期于有用……辞辩闳伟,博于古而宜于今,实有用之言,非特能文之士也。其人文行久为乡闾所称,而守道安贫,不营仕进,苟无荐引,则遂弃于圣时。”

而后,欧阳修又将苏洵引荐给开封其他高官显宦,其中就有枢密韩琦。又经韩琦再行推荐,这样一来,苏洵认识了不少达官显贵,资源齐聚,名气剧增,美好前程似乎触手可及。

随着苏洵频繁的“推销活动”,加之苏轼和苏辙同时考中进士,父子三人在学子中可谓出类拔萃,名噪一时,名流士子对他们都颇有印象了。不过,由于苏洵为人清高自负,性情偏执冷淡,也引起一部分达官贵人的不满,对他不太待见。认为其光有政治设想,未有策略落实,纯属书生意气、纸上谈兵罢了。这与另一个推荐人——雅州太守雷简夫荐言说的“王佐之才”相差甚远。

虽然没有让所有被拜访者认同自己,但是苏洵通过“外交”努力,得到了部分朝廷重臣的鼎力支持,不枉此番经营和宣传,甚至超出了当初的设想预期。而两个儿子也随者他的步伐得到了更多人的认识和认可,特别是苏轼和苏辙高中后,欧阳修曾信誓旦旦地断言:“更三十年,无人道着我也!”使得苏轼的名气暴增。

来到开封一年多的时间里,父子三人分头行动,发挥着各自的特长和优势向外扩展壮大。苏轼和苏辙精心准备,应对考试,确保成功。苏洵则努力寻求契机,用心拓展关系,专注经营未来。通过他们的齐心努力,终于站在了人生中最大的舞台上。

似乎这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也那么尽如人意,他们沉浸在对美好明天的憧憬中,只待朝廷一纸任书,便可以随时精神抖擞地出发,大展拳脚,实现人生的理想抱负。

但是天不遂人愿,得失转瞬间。朝廷的喜报还未到来,从眉山来的加急“电报”却让苏家三父子哀恸不已。程氏病故!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们来不及与开封的各位好友告别,便匆匆收拾行囊,连夜加急赶回眉山奔丧。与开封这一别,便是两年零三个月。

近三年的守孝时光,赋闲在家的苏轼从进士及第瞬间变成“待业青年”,加之母亲意外病故,他心中的伤心、失落、悲哀可想而知。

未来,总有一天会到来。

苏老泉边,父子三人

中国人常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生命本无常,世事总难料,那些预期的平平安安,想要的团团圆圆,盼望的圆圆满满,总因天意作弄人,时常难以实现。

就像苏家三父子此刻木然地站在家门口那般,情绪悲怆,无语凝咽。

家还是那个家,只是,与他们最亲最近的那个人已然天人永隔。

房子还是那座房子,却不知何时,房梁上开了天窗,风顺着罅隙清冷地灌进来,呜呜轻鸣着。

墙垣外,枝枝蔓蔓扑倒一地,几簇野南瓜花爬满了倾倒的藩篱,不远处竹林颤抖着沙沙作响,惊起的飞鸟稀稀落落地掠过,屋内屋外都凄清得令人窒息。

“哎!”苏洵的胸腔里闷闷地发出一声叹息。

眼前景,已不是当初离家时那般欣欣向荣、笑声朗朗了。面对如此苍凉景、苍凉意,泪眼迷离,心生绞痛,有股莫名的失落荒凉感升起。父子三人奔进门去,失声痛哭起来……

失去才知有多珍贵,爱过才知有多心痛,家中的主心骨说没有就没有了。只道是人生无常、生命难料,恍然一梦间,犹觉意清寒。

有程氏的家,就是苏洵永远的港湾;有程氏的家,就是苏轼和苏辙永远的小窝;有程氏的家,年年岁岁弥漫着桂子酒的醇香,芬芳醉人。然而,转瞬间,这爱的堡垒就轰然坍塌了。

捡拾起心中无限的哀伤,悲痛欲绝的苏家三父子打起精神来送程氏最后一程。苏洵在一个叫“老翁泉”的地方寻了一块福地,厚葬下爱妻,并定此处为苏家坟地。

苏洵之所以定下这块地,据说是因为一个美丽的传说。每当月明之夜,堤岸上总会出现一位白发飘飘、硬朗俊逸的老翁坐在泉水边,若有人靠近,老翁则瞬间消失在水中,无影无踪。有此美好传说,可谓宝地也。苏洵认为此地定能福泽后代、惠及家人,于是,他交代苏轼和苏辙,自己百年之后一定要葬到这里,与妻子程氏相依相伴到永远。

如果人世间真有天荒地老的爱情,那么,苏洵的想法和做法就是最简单、最实际的誓言吧!

后来,因这一汪“老翁泉”,苏洵便以此为号,被人们尊称为“苏老泉”。

对于爱妻的早逝,苏洵很是内疚。年轻时顽劣不羁,成天游荡乡野,家中全靠程氏操持打理。后来,苏洵又赴京赶考,在外漂泊几年才回家,苏轼和苏辙的启蒙教育自然都落到了程氏身上。而对于最关键的家庭经济收入,程氏也操碎了心,在她的苦心运筹下,苏家一直保持着“小康”的水平。像程氏这样的好帮手、贤内助,一生难求。

苏洵在《祭亡妻文》中沉痛地说道:“二子告我:母氏劳苦。今不汲汲,奈后将悔……归来空堂,哭不见人。伤心故物,感涕殷勤。

“嗟予老矣,四海一身。自子之逝,内失良朋……昔予少年,游荡不学。子虽不言,耿耿不乐。我知子心,忧我泯没。感叹折节,以至今日……

“有蟠其丘,惟子之坟。凿为二室,期与子同。骨肉归土,魂无不之。我归旧庐,无不改移。魂兮未泯,不日来归。”

一把伤心泪,满纸肺腑言,彼此的前尘过往岂是点点滴滴能写尽的?时光是说书的人,世间生命用心演绎,它负责虔诚地记录和传播。追溯历史长河中掩埋的线索,总有些人事过往发人深思,值得体味和探究。

妻子逝去后,苏洵的性子更加清冷,一头扎进了书房,看书、著述、沉思,修身养性。

而年轻的苏轼和苏辙则闲不住,总会找些有意思的事情打发日子。眉山的青山绿水便成了他们的乐土,优游其间,不亦乐乎。

不过,这次更多了一处好地方,那便是苏轼岳父家的青神县。

其实,进京考试前,苏轼和苏辙就已经成亲,苏轼娶青神县乡贡进士王方之女王弗为妻,苏辙娶四川旧家史氏为妻。待逝母之痛慢慢抚平后,兄弟二人便和年轻的妻子,携手游玩在青神和眉山的山水之中。

青神较之眉山山更多,涧更深,佛寺更清幽,这对于本好道教佛教的苏轼来说,无疑是觅得了一方天堂。而王家对这位高中的女婿更是喜爱有加,王家兄弟姐妹皆是热情相待,争先恐后陪着苏轼一行外游。他们探幽各处,寻仙问道,荡涤心灵,宛如云游在仙境中,苏轼更觉自己超然出尘了。

溪水旁,小桥边,青山上,寺庙里,美丽的青神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烤一串豆,挖一窝瓜,摘几个果,在说说笑笑、欢欢喜喜的野餐聚会上,越吃越“巴适”,四川味道就是惹人馋、令人羡。

迷人的风光,可爱的伙伴,可口的美食,这样的生活,谁不快乐,谁不留恋?

也是这一次青神游中,苏轼结识了生命中另一个密不可分的人——妻子王弗的小堂妹王闰之,名唤“二十七娘”。

当然,除了玩耍、游赏,苏轼并没有落下学业,为母亲守孝的这段时间,因为前途无忧,又有娇妻陪伴、亲情滋润,心性无羁,他心中自是最自在的!

等到再次起航时,苏轼的精神更加饱满、心情更为雀跃、对未来更是憧憬,满血复活的他激情飞越,充满了前行的力量。

再次起航,梦在前方

自程氏安葬后,足不出户的苏洵悲痛稍减后,终于认真地做了几件事。

一是修书欧阳修。对匆忙离京、不辞而别表示深深的歉意:“昨出京仓惶……始知悔恨。”然后真诚地感谢欧阳修的知遇之恩,再提及家中琐碎之事,最后笔锋一转道:“自蜀至秦,山行一月,自秦至京师,又沙行数千里。非有名利之所驱,与凡事之不得已者,孰为来哉?洵老矣,恐不能复出。”

此信笔意婉转,苏洵到底何意?

他说,当初上京师“非有名利之所驱”,说自己“老矣”,然后推辞说“恐不能复出”。

拒绝“复出”?难道朝廷对苏洵有任命,又或者是欧阳修又向上推荐,再或者是其他人有引荐?

其实都不是,是苏洵想出山了。他半遮半掩地谦虚了半天,无非是在传达一种心声:我怕自己真老了,不能胜任朝廷任命,辜负您的栽培和期望。就看欧阳修是否善解人意、为真知音了。

见字如面,欧阳修还真读懂了苏洵,知晓其心其意,就向仁宗皇帝上了一道折子推荐苏洵。

不久,眉州府就收到了让苏洵到京城“论策试于舍人院”的札子。这道札子的实质还是“要为官就必须考试”,苏洵见此,心中凉了半截,不禁幽愤感慨。苏洵本想依靠欧阳修举荐自己,让皇帝唯才是用,却不料宋仁宗不吃这一套,也或许是其没有真正看上苏洵的才能。

韩琦说过一句话:“此君专门教人杀戮立威,岂值得如此要官做!”在欧阳修的眼里,苏洵才情兼备,实乃可塑的栋梁之材,但在其他一些重臣眼中,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不但对苏洵有反感、厌恶的情绪,而且内心鄙夷其人品。好在多数人对苏轼印象极好,消化了部分矛盾。

但苏洵要真正地被起用,甚至达到自己想要的“重用”,非常有难度。因为他得了“考试恐惧症”,根本怕参加各类考试。

不过,即便苏洵称病放弃了此次考试,他也能在其间寻找到契机。他在给朝廷的回信中向皇帝提了十条治国策略,表明了自己的爱国之心、忧国之思,更重要的是展示了自己的“肌肉”——有治国之雄才大略。

除了找欧阳修这条路子,苏洵还走了梅尧臣的关系,即第二件事。同样修书一封,他道:“圣俞自思,仆岂欲试者?惟其平生不能区区附合有司之尺度,是以至此穷困。今乃以五十衰病之身,奔走万里以就试,不亦为山林之士所轻笑哉?自思少年尝举茂才,中夜起坐,裹饭携饼,待晓东华门外,逐队而入,屈膝就席,俯首据案。其后每思至此,即为寒心。今齿日益老,尚安能使达官贵人复弄其文墨,以穷其所不知邪?”

苏洵去信梅尧臣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自己不参考而开脱。苏洵说自己都到退休的年纪了,不能为了混个工作,而去迎合那些不懂文墨的达官贵人,屈就了自己。

不过,其实此时苏洵早已经做好了再进京师的打算了。接下来要做的第三件事便是将家事处理好,因为这次离开后,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眉州。

于是,苏洵找人为程氏塑了六座神像:观世音、大势至、天藏王、地藏王、解冤王者、引路王者,供奉在极乐院的如来佛殿里。同时,作《极乐院造六菩萨记》。记中感慨万千,倾诉了生死离别的哀恸,以及对亲人的缅怀和悼念。文中道:“自长女之夭,不四五年而丁母夫人之忧,盖年二十有四矣。其后五年而丧兄希白,又一年而长子死,又四年而幼姊亡,又五年而次女卒。至于丁亥之岁,先君去世,又六年而失其幼女,服未既,而有长姊之丧。悲忧惨怆之气,郁积而未散,盖年四十有九而丧妻焉。嗟夫,三十年之间,而骨肉之亲零落无几……将去,慨然顾坟墓,追念死者,恐其魂神精爽滞于幽阴冥漠之间,而不获旷然游乎逍遥之乡,于是造六菩萨并龛座二所。”

苏洵在爱妻坟前最后一念,至此后,天涯遥隔,再相会时,已是同在天堂了。

打理好家产后,苏洵带着苏轼和苏辙以及俩儿媳妇,还有一干家仆,从嘉州大石佛上船,一路沿江顺流而下。沿途的庙宇道观、城镇阡陌、山水风景,各有不同,各有精彩,极大地满足了苏家三父子好游历的喜好。舟楫一路荡悠悠,引发诗情蓬勃,他们对景当歌,对月饮酒,忘情山水间。

特别是苏轼和苏辙兄弟二人,更是以作诗为戏,相互切磋交流,起意创作了不少作品,他们将其整理成集,苏洵题名为《南行集》,共收录了苏轼四十余首诗词。不过,这之中并未有突出的惊世之作,两人都处于学习成长的阶段,没有经历,自然欠缺厚度。不过,其中一首倒是能体现苏轼超逸脱俗的寻仙问道思想,诗曰:“日月何促促,尘世苦局束。仙子去无踪,故山遗白鹿。仙人已去鹿无家,孤栖怅望层城霞。至今闻有游洞客,夜来江市叫平沙。长松千树风萧瑟,仙宫去人无咫尺。夜鸣白鹿安在哉,满山秋草无行迹。”

这是一首关于修仙的故事,诗中白鹿成为诗人表达所思的载体,极有特色和韵味。

长江沿岸除了诗情画意的风光,还时有危险发生,不小心便会降来灾难。这种艰难行船的情景,苏轼也曾记载:“入峡初无路,连山忽似龛。萦纡收浩渺,蹙缩作渊潭。风过如呼吸,云生似吐含。坠崖鸣窣窣,垂蔓绿毵毵。冷翠多崖竹,孤生有石楠。飞泉飘乱雪,怪石走惊骖。”

“无限风光在险峰”,好风景都是如此吧。

这一路来,心里最甜的要数苏洵了,俩儿子如此出类拔萃,俩儿媳如此贤惠听话,而最令他喜不自禁的是要做爷爷了。苏轼的妻子王弗有了身孕,陪伴他们一路同行,看天高水远,望星辰日月。这份对未来的憧憬、对美好的渴望,苏洵愈加表现在舒展的眉头间。

从嘉祐四年(1059)十月出发,至次年二月,苏家人安全抵达京都。一场由苏氏三父子演绎的宋朝文人大戏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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