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一直觉得我们四个中间最有前途的人应该是蓝图,可是到最后我们中间唯一一个考上一本的居然是白静苒。其实我跟蓝图都不看好白静苒,因为她除了长得漂亮,别无他长。可实际上,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令她在这个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了。
我们最后还是没有去酒吧,白静苒回去上课了,蓝图要去做兼职,唐晓言是见识过我的酒品的,于是她决定开车带我去北戴河看海。
一路上,唐晓言的车里一直放着儿歌《两只老虎》,因为车上就只有这首歌。我趴在车窗上,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任凭风吹得头发四散飞扬,斑驳的光影从我脸上闪过。
我跟唐晓言说,我又想起高中的时候了,可是想着想着心就堵得难受,是不是回忆都叫人这样感伤?
唐晓言说我矫情,然后她又接着说我的矫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被甩的那个是我。
我恼羞成怒:“放你娘的屁,你才矫情!”
是不是矫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是被甩的那个。
唐晓言说:“那咱们就说个不矫情的吧,蒋臣要回来了。”
人生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一场笑话,比如蒋臣之于白静苒,我之于何夕。
我喜欢何夕,全世界都知道,所以我热烈地想要把我的全世界给他。
记得高一那年我生日,所有人都来了,灯光昏暗的KTV里何夕坐在我身旁,微笑地看着舞池里疯成一团的蒋臣和唐晓言。这时,包间门被打开,白静苒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一边弯腰,一边过来,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外面下雨,我迟到了。”
大家于是起哄,笑起来,吵着要她喝酒赔罪。她为难又尴尬地赔笑,不知所措。我知道她不会喝酒,站起来为她解围,结果被唐晓言拉到了舞池里又蹦又跳。
闪烁的灯光下,何夕安静地递给被硬逼着喝下一杯啤酒的白静苒纸巾。她一边擦脸一边道谢,红着脸,腼腆地低头,始终不敢看何夕一眼。
后来,唐晓言说:“了了,你有看见白静苒看何夕的眼神吗?我敢跟你赌十个KFC全家桶,她肯定是看上你家何夕了。”
那时我未曾多想,因为我是那么笃定何夕是我的。
晚饭时,唐晓言起哄说起了青梅竹马的故事,她说我跟何夕从幼儿园便是同桌,一直到高中,我们还是同桌,这就是现代版的青梅竹马。我一面娇嗔怒斥,一面偷瞟何夕。
他含着笑,宁静得就像戴了一张会笑的面具。
白静苒低着头,拨弄面前的筷子,轻声念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桌子上静下来,纷纷望着她,她茫然地抬头,然后微微一笑,抬手头发往后一甩,问:“怎么了?”
何夕愣愣地看着她,她转眸看他,温柔恬静,不避让,不躲闪,落落大方。
气氛变得奇怪,我扭头看何夕,又看看白静苒,不安到了极点。
那天之后,有两个人来找我要号码,一个是蒋臣,他看上白静苒了;一个是白静苒,她喜欢上了何夕。
我喜欢何夕,全世界都知道,包括白静苒,所以当她问我要何夕电话时我傻了。
唐晓言生气地站起来,问白静苒:“你有病啊?你喜欢何夕?你不知道了了一直喜欢何夕吗?”
白静苒反问:“何夕喜欢她吗?”
白静苒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喜欢何夕顶多算一厢情愿,因为何夕从未说过他喜欢我,半点儿表示也没有,我于何夕不过是朋友,是同学,她有竞争的权利。
那天放学后,唐晓言义愤填膺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蓝图,然后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白静苒教训一顿。
哪知道蓝图云淡风轻地说:“她说得没有错,她有权利竞争。”
唐晓言愤而把蓝图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她不但没有谴责白静苒的所作所为,甚至赞同她的观点,可是蓝图冷漠地说:“引狼入室这种事我不觉得狼有多可恶,要怪就怪引狼的人有眼无珠。”
我被她一句话噎得更加难受了,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我都忘记我们是为什么和白静苒成为朋友的了,就是那样顺其自然的,她就成为了我们中间的一个。我们四个中,她总是最漂亮、最温柔得体的那个。她就像橱窗里纯白的百合花,美好得令人无限向往。
我不懂,喜欢她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她要的偏偏是何夕。
后来,我慢慢淡了同何夕的往来,因为白静苒。
蓝图说得没错,白静苒有竞争的权利,可是很明显我不是白静苒的对手。我害怕面对何夕,害怕他会眉飞色舞地告诉我他也喜欢白静苒。
约莫半个月后,蒋臣和何夕被全校点名,因为打架。
他们站在升旗台上,衣衫不整,脸上挂彩,接受全校师生的“观摩”。我站在人群里,听见大家幸灾乐祸地议论。他们说,蒋臣和何夕是为了白静苒才大打出手的。
我难过地望着何夕,终于捂住眼睛,毫不顾忌地号啕大哭起来。
我喜欢何夕,全世界都知道,可是他喜欢白静苒。
我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挥起拳头为一个人去争,去抢,去战斗,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升旗台下所有的人都扭头看我,台上,何夕看着我,眉头慢慢皱起来,然后越皱越紧。
他从上面走下来,推开人群来到我面前,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哇哇哭着,望着他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别哭了,苏了了,你哭起来丑死了。”
那天他们的确是为了白静苒打了一架,只是蒋臣是因为喜欢,而何夕是因为不喜欢。白静苒因为何夕拒绝了蒋臣,她跟何夕表白,却被何夕拒绝了。
白静苒说,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何曾有人拒绝过她,何夕的拒绝令她难以接受,受伤后的白静苒去找蒋臣寻求安慰。
看见心爱的女孩哭得如此伤心,蒋臣一怒之下找到了何夕,两人便打了起来。
白静苒对何夕是求而不得,而蒋臣对她又何尝不是?
何夕死后,蒋臣就去了加拿大。
已经五年了,我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