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此刻
拥抱大地很常见,但我们却很少攀登高山!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让自己再提高一些,最基本的方法是爬树。我找到了我曾经爬过的那棵高大挺拔的白松,它就伫立在山顶之上:尽管我从树上摔下来了,但我依然认为这很值得,因为在它上面我发现了在那些地平线上我没有见过的新山脉,它们在天地之间连绵不断。我本应该漫步在一棵70岁的老树下,但我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树;更重要的是,在将近6月末的季节里,我在最高的松枝顶端发现了几个精美小巧的蓓蕾正要盛开,那是白松娇艳的花朵。我立刻把最高的那个枝丫带回村中,拿给正走在街上的陌生的陪审员看——因为那时是开庭周——然后又拿给农夫、木材经销商、樵夫以及猎人看,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的花蕾,所有人都怀疑那是天上坠落的星星。据说,古代建筑师的作品,无论是在圆柱顶完成的还是在低处或其他显眼的地方完成的,都一样完美。大自然第一次让森林之花在瞬间绽放,却只开在人的头顶那接近苍穹、不被人发觉的地方,而我们只能看见草原上那些生长在我们脚下的花朵。每个夏天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许多这种精巧的红色花朵会在松树最高的枝丫上绽放,只是从没有人亲眼见过。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活在当下。因此,不在回忆中浪费任何时间的人,才是令人钦佩的人。如果我们的哲学中没有地平线上牲畜棚里公鸡定时鸣叫的声音,那么所有的事都会贻误,因为那种声音时常提醒我们,我们正在工作的过程中和思想的沿袭中慢慢老去。相对于我们的处世哲学,前面提过的有福之人的哲学更具有传承的意义,完全可以传承到一个全新的时代,它暗示的是一种新的叮咛,一种对于此刻而言的福音。他没有沉湎于过去,而是坚持每天早起,按照节气,在适宜的季节到适合的地方去。它表达了大自然的生机盎然与安稳坚韧,是对全世界的一种炫耀——有着如喷涌而出的清泉一样旺盛的生命力,是缪斯女神创造的新的喷泉——只为庆祝这个时代的最后一刻。当奴隶听说逃亡奴隶法令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时,就真的不敢背叛他的主人吗?
鸟儿的歌唱可以让人忘记悲伤。它们优美的歌声时而让我们为之感动,时而让我们心神沮丧。然而,那些一清早就为我们带来单纯的欢乐的鸟儿到哪儿去了呢?在一个阴沉的星期日,林荫路上可怕的寂静被一阵哀鸣打破了,或许,那是一个看守者在灵堂里的痛苦哀号。我听见公鸡啼鸣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此时,这样的想法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至少,我们当中还有一个人过得很好。”顿时,我思绪万千。
去年11月的一天,我有幸在一次漫步中欣赏到了与众不同的日落,那是草原上一条小河的源头。当时夕阳西下,寒冷的一天即将结束,地面渐渐清晰明朗,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好似柔和而又亮丽的朝晖,洒在地平线对面干旱的草地、树干以及山坡上橡树的叶子上;与此同时,我们的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得越来越长,直到越过了东边的草原,而我们似乎只是它光束中的微尘。这样美好的光线,以及如此温暖、宁静的氛围,之前的我们根本无法想象,当时,整个草原像天堂一样美好。当我们从沉醉中醒来时发现,这就像无数个夜晚一样,并不是昙花一现、再也不会发生的现象,而是永远存在的。今晚的光辉如此灿烂,只为给最后一个在那里散步的孩子带去欢乐和慰藉。
夕阳最终在某个平静、看不到任何房子的草原上消失了,它把所有的光芒和璀璨都留给了远方的城镇,好像它从未落下去一样。只剩下一只孤鹰留在那里的沼泽地上,夕阳的余晖为它的翅膀镀上了金边,还有一只麝香鼠在它的巢穴旁四处张望;一条黑色的小溪在沼泽地间缓缓地流淌,波纹绕过腐烂的树桩。夕阳中枯草和树叶也都镶上了金边,我们就在这纯洁、明亮的阳光中漫步,它的明亮如此轻柔,如此从容,以至于我认为自己从未在如此金黄的阳光之河里沐浴过;没有一丝波纹或潺潺的流水声,每片森林和高地的西边都闪烁着微光,仿佛是从极乐世界的边缘发出来的,我们身后的太阳似乎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牧人,在傍晚时分将我们带回家。
让我们就这样朝着圣地漫步吧!直到有一天太阳闪耀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灿烂的光芒;或许那时,阳光就会照进我们的内心深处,用它那最热烈的、令人醒悟的、又仿佛秋日岸边那温暖而恬静的金色光芒,把我们的整个人生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