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代末年，广州街头。某日，一群手持刀枪棍棒的歹徒正穷凶极恶地围攻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赤手空拳的中年男子毫无惧色，他挥动双拳打倒对方一大片，再飞舞双脚踢倒他们中几个武功不错的家伙。
“不好！这是佛山‘无影脚’！”
“快跑，碰上黄飞鸿了！”
……
黄飞鸿的名字，很多人都听说过。关于他的故事和传说，爱看功夫片的观众更是耳熟能详。在许多人的印象中，黄飞鸿的绝招“无影脚”，成了他克敌制胜的法宝，厉害到子弹打不到他的地步。正因为他太厉害了，有人便认为他是一位虚构出来的为民除害的英雄人物。
其实，黄飞鸿并非虚构出来的人物，而是确有其人。据报道，黄飞鸿是南派武术的一代宗师，他共有四个儿子(其中一子被害)、两个女儿，三个孙子、六个孙女，如今分布在东南亚、澳洲和拉美地区，他的后代完全脱离了武术界。他的徒弟在20世纪30年代就介绍过他的武技，再传弟子还出过他的传记。香港武侠小说家我是山人在《黄飞鸿正传》的序中说：“黄飞鸿真有其人，自然是无疑问，但其生前仅以威盛，不大以名传，省、港、澳知者不少，但南洋、南北美洲不知其人者多。其后声名大著，多得南派武侠小说家的生花妙笔，加上制片家的生意眼光独到，遂造成今日妇孺皆知的局面。”
作为一个传奇式英雄人物，民间流传着许多黄飞鸿的故事——
清末民初，黄飞鸿应国际医学会的邀请，与梁宽、十三姨前往广州，途中与白莲教结下纠纷。后来得到革命义士陆皓东之助，寄居于英国领事馆，并结识革命领袖孙中山。清朝大臣元述为对付革命义士，煽动白莲教团攻打英国领事馆。为保护革命力量，黄飞鸿与元述展开较量，并帮助孙中山等人脱险……
这是徐克获得当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影片《男儿当自强》中描述的故事，他的另一部作品《西域雄狮》更离奇：民团教头黄飞鸿在广州设立宝芝林，与一群弟子锄奸扶弱，发扬中华武术精神。黄飞鸿精通英语的弟子牙擦苏到旧金山开分馆，将中国武术传至海外。黄飞鸿带着十三姨、鬼脚七赴旧金山视察分馆业务，到西域后发生意外。为救十三姨，黄飞鸿坠下峡谷失去了记忆，后来被红番飞鹰族所救，与族人在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在一次飞鹰族与红毛族的战斗中，黄飞鸿危急关头恢复记忆，击退红毛族。再后来他与十三姨等人会合。为保护镇里的中国同胞，黄飞鸿用中国武术大战西洋枪手，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在众多的故事与传说中，黄飞鸿都是一个不畏强暴、敢于与邪恶势力作斗争的大英雄，他武功盖世，智勇双全。然而，《黄飞鸿笑传》中的黄飞鸿，却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平凡之辈。一个大浪打来，黄飞鸿猝不及防，被浇了个落汤鸡，狼狈不堪。奸人石坚以为他深怀绝技，一次次向他挑战。黄飞鸿虽然对奸人坚开烟馆满腔义愤，但一较量却不是他的对手。洋相百出的黄飞鸿丢尽了“英雄”的面子。尽管他最后还是战胜了奸人坚，但这是因为奸人坚经常吸大烟四肢无力、外国人也不再支持他的缘故。
一个是武功盖世的民族英雄，一个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两个“黄飞鸿”，到底哪个黄飞鸿是真实的？
据黄飞鸿的门徒和后人回忆以及当时部分报刊记载，黄飞鸿的确武功高强，他与大名鼎鼎的北侠霍元甲当时并称为“南北双侠”。黄飞鸿在世期间，开设武馆授徒无数，其中大部分人在外谋生后失去了联系。如今，黄飞鸿的弟子及再传弟子遍布世界各地，他们主要以开中医诊所和传授武艺为生。有人甚至说，现在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黄飞鸿的传人。
在众多的嫡传弟子中，黄飞鸿倾力相传的当数陆正刚、林世荣、梁宽、戚继宽、邓秀琼等人。
由于练武之人在封建社会和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中的地位不高，黄飞鸿生前许多见义勇为的侠义故事是靠民间流传保存的，这就使得这位武术大师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老百姓喜爱这个侠义之士，小说家和剧作家便把他当成了自己作品中的主角。渐渐地，许多黄飞鸿的事迹被发掘出来。作为武林宗师加民族英雄的化身，他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大。
然而，由于时代的久远，许多真实的故事已经失传，关于黄飞鸿的生平事迹也留下了许多有待考究的谜团。例如，关于黄飞鸿的生卒年月，就有好几种“说法”。曾绍胜编著的《岭南武术史》说他生活的时间“约1855年至1920年”，黄飞鸿家乡佛山的一个网站上，一篇题为《一代宗师黄飞鸿》的文章却又是这样写的：
黄飞鸿原名黄锡祥，字达云，原籍南海西樵岭西禄舟村，道光二十七年七月初九生于佛山，其童年、少年均在佛山度过。黄飞鸿自六岁起随其父黄麒英习武，因家境贫寒，经常在佛山、广州等地卖武售药。
按此文的说法，黄飞鸿应该是在道光二十七年所生，也即1847年诞生的。另外梁达编著的《黄飞鸿嫡传工字伏虎拳》一书中的《黄飞鸿传略》，又称他是1850年出生的。但佛山黄飞鸿纪念馆列出的“黄飞鸿大事年表”和《南方周末》的报道，都称黄飞鸿“1856年农历七月初九生于佛山”。查阅有关资料及比照与黄飞鸿相关的人的生平事迹，黄飞鸿出生于1856年的说法较为准确。关于他的去世时间，大部分资料都认为是1925年，也有少数认为在1920年或1924年的。
黄飞鸿的生平事迹中，还有不少类似的谜团。诸如他是否独子问题、他的母亲是何时如何去世问题，等等。网上引南方一家颇有影响的报纸的消息称：“黄飞鸿是独子，和母亲靠父亲黄麒英在外卖艺挣钱度日，一家人在草房容身。”佛山当地作家写的纪实小说《少年黄飞鸿》和《南海旧事》则均称黄飞鸿有一个哥哥叫黄造天，或许当地作家的说法更真实可信。
再如关于黄飞鸿的母亲阿娴之死，电视连续剧《少年黄飞鸿》第六集是这样描写的：十三姨痴心错托，不禁伤心欲绝。她身中剧毒，黄麒英束手无策。留洋归来的西医叶世轩为了救治十三姨，偷入宝芝林却被黄麒英撞破，叶世轩将黄飞鸿的母亲阿娴劫作人质逃走。梁威、黄麒英侦察到叶世轩藏匿于货仓，大加围捕。货仓突然起火，叶世轩和阿娴被困火场，两人被活活烧死。电视剧虚构的成分太大，此事未必可信。但可以断定，黄飞鸿的母亲在他年轻时就已离开人世。
连黄飞鸿都有这么多待解之谜，那些生活在他身边的人，其事迹就更多谜团了。在黄飞鸿的电影中，十三姨是个常常出现的形象。电影《武状元》写黄飞鸿在清末时常教人练武，欲图自强救国。清政府腐败至极，洋人到处横行霸道，黄飞鸿不时与洋人作对。武夫严振东贪图个人名利，被洋人收买，劫持黄飞鸿倾慕的十三姨，想逼黄飞鸿就范。其徒梁宽不满严振东所为，暗中给黄飞鸿通风报信。黄飞鸿本不想在洋人面前与同胞内讧，但情势所逼，一场较量在所难免……
徐克导演的许多电影都有十三姨这个人物，就连新编系列粤剧“佛山黄飞鸿”之《奇情记》也不例外。这个第八届广东省艺术节获奖剧目，描写正当威震武林、名扬四海的黄飞鸿遵父命将与“指腹为婚”却从未谋面的梁小玉完婚之际，不期遇上客居国外、从小青梅竹马的十三姨回家乡省亲，两人旧情重燃。他们的恋情有悖于“父母之命”，遭到黄飞鸿父亲等人的强烈反对和阻挠。法兰西青年乔治深爱十三姨，追随着来到佛山向她求婚，其情真挚令十三姨既感动又无可奈何。即将成为黄家媳妇的梁小玉，与本地一姓何的穷秀才生死相恋，不弃不离，愿以死明志，求黄家退婚，致使黄家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在许多人看来，十三姨似乎真有其人。有人甚至把她与黄飞鸿的第四位妻子莫桂兰联系起来。网上有一篇文章提道：“提起第四夫人莫桂兰，就不能不说说十三姨，她美若天仙，跟随着黄飞鸿打拼天下。黄飞鸿日常穿对襟唐装，十三姨却穿小洋装，打小花伞，还会说洋文。一天十三姨突发奇想，要教黄飞鸿学英语I LOVE YOU，可武功了得的黄飞鸿却说‘爱老虎油’。这些情节诙谐幽默，令人印象深刻，给黄飞鸿这个英雄式艺术形象增加了几分生活情趣。其实，十三姨只是徐克导演的构思罢了，真正的红颜娇妻是莫桂兰。”
据有关人士考证，十三姨是个虚构的形象，历史上并无其人。莫桂兰倒是确有其人，她是不是十三姨的生活原型？或者是十三姨另有生活原型呢？
黄飞鸿一生有过四个妻妾，虽然一生结婚四次，但他都是在前妻去世后再娶的。前三任妻子都是在与黄飞鸿结婚后不久去世的，令黄飞鸿百思不得其解。莫桂兰与他成亲时，他已经五十九岁了，而莫桂兰却才十九岁，婚后两人感情非常好。莫桂兰也通武艺，是个超凡脱俗的女中豪杰，但她并没有留过洋，与十三姨的故事不相符。
1976年莫桂兰接受香港记者采访时，讲述了有关黄飞鸿的一些“原汁原味”的往事。她说黄飞鸿生相怪异，寿星公头，有一副罗汉眉，眉长至垂下，瓜子口面，耳大而长。身材高大的黄飞鸿，要穿三尺六寸的长衫。当他被广州水师提督聘为武术教头和军医官时，提督大人叫他穿上官服，请画师为他画像。黄飞鸿见画像上的自己威风凛凛，常常会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莫桂兰还说，飞鸿性情极为和顺，老少都喜欢与他亲近。他总是满面笑容，人缘非常好。他很喜欢和徒弟们开玩笑，师徒打成一片。他平日有喝茶的嗜好，只要是徒弟们请他去茶楼，他从来没有推却过。别人称他“教头”时，他总是笑称自己为“豆腐教头”。
莫桂兰直到1982年才逝世于香港。她生前与黄飞鸿的弟子林世南、再传弟子朱愚斋等人，将黄飞鸿的武技发扬光大，使其传人遍布海内外。香港武侠小说家我是山人在《黄飞鸿正传》序文中说他是靠小说家和制片商造成今日妇孺皆知的局面，这种说法其实也不尽然。此前虽有他的再传弟子朱愚斋的传记《黄飞鸿江湖别传》和《岭南奇侠传》，但从另一方面看，黄飞鸿知名度的扩大，与莫桂兰、林世荣等人大量授徒不无关系。
现在，黄飞鸿已经成了佛山旅游文化的一张名牌。有人戏言：佛山市的一位领导去国外考查，演讲时自我介绍说“我是佛山来的”，外商不以为然。而他说“我是黄飞鸿故乡来的”，他们便会频频点头：“佛山！佛山！”无怪乎佛山市在对外旅游招商中，要打“佛山黄飞鸿”的旗号。更有人一语中的：佛山的企业品牌能像“佛山黄飞鸿”一样出名就好了！
随着黄飞鸿狮艺武术馆、纪念馆的建立，越来越多有关黄飞鸿的真实故事被发掘出来并不断得到证实。黄飞鸿的一生，堪称一代武林宗师。他扶弱除奸，伸张正义，的确干了不少除暴安良的事情。他曾单枪匹马与数十名劫匪搏斗于当铺，也曾见义勇为替受歹徒殴打勒索的“卖鱼灿”讨回公道。虽然武艺高强，他却不恃武逞强，而是虚心求教，不断提高自己的武艺。在江湖恩怨面前，他从容面对挑战，经常化干戈为玉帛，不愧为武林风范。
称他为民族英雄，其实一点也不为过。甲午战争期间，他曾与著名的黑旗军将领刘永福到台湾，为保卫国土与日本侵略者展开过生死较量。在此之前，当一洋人带着他的洋犬在香港设擂、欺我中华武林无人时，黄飞鸿亲临擂台击毙洋犬，并打败洋人，为我中华武林争了一口气。这些真实的历史记载，与北侠霍元甲相比丝毫也不逊色。
在一百多部有关黄飞鸿的影视作品中，黄飞鸿的武功被越拍越玄，有的离真实的黄飞鸿越来越远。我们不能苛求文艺工作者都要用写实的手法，塑造出来的都是一个“本色”的黄飞鸿，但也不希望他们将黄飞鸿写得太离谱了，以致造成“黄飞鸿不是真人真事”的误解。
黄飞鸿再传弟子、在全球开馆传授黄飞鸿武术的著名武术家赵志凌说，据统计，目前全球有38万人在学习黄飞鸿武术。黄飞鸿狮艺武术馆、佛山黄飞鸿纪念馆落成后，经常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黄飞鸿徒子徒孙前来拜祖。在黄飞鸿像前，那些来自海外的洋弟子和华人弟子一样，每个人都大施“三跪九叩”之礼。
黄飞鸿不再是一个平凡的武师，而是一个被施以了更多象征的偶像。他以自己可歌可泣的人生，成为正义的化身，成为中华民族不屈精神的象征！
神秘的“无影脚”到底是怎么回事？黄飞鸿真的与孙中山有过联系吗？黄飞鸿是否到过美国？红颜知己十三姨是否另有他人？本书力求展现一个较为真实的黄飞鸿，走进《生前寂寥，身后荣光：黄飞鸿传》，你自然就会解开上述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