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过时光遇见你

曾经,她觉得自己是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只是一只蚂蚁,而且还是被孤立的蚂蚁,孤独又落寞。

01.

新学期开始,季桑晴显得十分焦躁。她很清楚,以她的成绩根本达不到重点学院的要求,但摆在她面前的却是重点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她知道眼前的录取通知书对于自己这个家的势力而言微不足道。

季桑晴吐了一口气,打开电脑,登录QQ。熟悉的头像安静地躺在专属的“唯一”分类栏里,呈现灰色。

“不在啊……”季桑晴蹙起眉头,鼠标一直在对方的头像上滑来滑去。

最终,她点开对话框,输入一句话:哥,如果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妹妹,你还会疼我吗?

她的手停在回车键上,迟迟不愿按下去,半晌,她抖了抖手指,将原先的话删了。

——哥,在吗?

半个小时之后,她才得到对方的回复。

——在,定下上哪所学院了吗?

季桑晴定了定神,立刻回复。

——定下了,重点。

——我妹妹就是棒,点赞。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恭喜的话,季桑晴却更加不安起来,如果她说是靠家里的关系才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哥哥还会像这样夸她吗?

——哥,如果我什么都不会,你还会这么疼我吗?

过了许久,季桑醒才回消息。

——哦?什么都不会,那正好啊,这样就不用担心你把我比下去了。

——哥,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问题好吗?如果我成绩没有那么好,如果我不会弹钢琴,如果我不会跳舞,如果我什么都不会……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接着写下去。

——如果我什么都不会,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季桑醒回复了一个戴着墨镜的酷酷的大金牙表情。

——你永远是我妹妹。

季桑晴的心在胸腔内怦怦直跳。

她仿佛隔着电脑看到了远在加拿大留学的季桑醒,那个有着温润笑容的少年郑重地许她以妹妹的身份。

——嗯,谢谢哥。

——傻瓜,和哥哥还这么客气。

每次与季桑醒的对话时间都不长,但他的话总令她欣慰。

季桑晴摸了摸心脏位置,低吟:“好像……可以安心了。”

开学当天,季桑晴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她单薄的身影如同一击即碎的泡沫。她穿过成群的家长,挤到布告栏前,踮起脚在分班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又一次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很多新生在吵吵嚷嚷,抱怨没有和以前的好友进同一个班级,她却心无杂念地找教室,最后在走廊的西头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一年级(8)班。

报名过程非常简单,拿着录取通知书和缴费单,签个字就好了。她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努力地隐藏心中的那一丝不安。

等全员到齐之后,老师开始安排座位。她被分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光线很好,加上窗外的桂花开得正盛,风一吹,香甜的桂花香就扑鼻而来。

季桑晴拉开椅子,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书包从她眼前“唰”地飞过去,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身后的男生双臂环胸看着她,下巴扬起,眼里带着莫名的倨傲:“这是我的座位。”

季桑晴愣了愣,没有回话。

男生嘟囔了一句:“原来是哑巴啊!”然后直接绕过她站在了书包占据的位子旁,一副“这里归我”的表情。

季桑晴站在原地没动,这一刻,她脑海里蹦出了四个字——恃强凌弱。

如若换作以前,季桑晴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拍桌子吼叫,但是现在不行,她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她有了新的身份,就必须做出与身份相符的事情。

季桑晴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坐在了男生身后,放下书包,前脚钩住了男生的椅子,眼见他要坐下,季桑晴立刻将椅子往后拽了拽。

“砰”的一声,男生坐了空,跌坐在地。原本嘈杂的教室变得安静起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季桑晴一点也不胆怯地仰着头,与眼前怒火朝天的男生对视。

“喂,你不想活了吗?”男生冷冷地说话时,仿佛连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

季桑晴不慌不忙,从书包里掏出本子和笔,认认真真地写道:对不起,我是哑巴,所以请多包涵。

这一次,男生无话可说,狠狠地咬着牙,把椅子摆正后扭过了身子。

季桑晴看着男生略带怒意的背影,轻轻地扬了扬嘴角,显得满意至极,当然如果她再有个同桌,就会更满意了。

季桑晴的一脚成名使得她和眼前的男生一样,成为了没有同桌的人。

在那一刻,她不知道“骆沧”这个名字将会在她以后的人生里有多重要。

早自习结束之后,季桑晴主动请缨,和新选的班干部一起发书和本子。或许是由于成绩比别人差的缘故,她总是显得十分小心翼翼,不管对谁,都带着一颗防备的心。

新书按顺序发到了各位同学的手里,当经过骆沧的时候,季桑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看着眼前安然入睡的少年,心里泛起了不满。

对学习毫无热情,居然来学校混日子。她在心里吐槽。

季桑晴发书发到一半,发现有一个本子被压得很皱,还缺角。原本应该收到这个本子的女生立马皱起了眉:“这么丑的本子我才不要,我要下面那本。”

季桑晴本来想说发到你就是你的,但转念一想,将本子收了回来,重新从下面选了一本给那个女生。

没有人会喜欢用皱皮缺角的本子,但是有些人倒很适合使用这样的本子,比如骆沧。

季桑晴大步走到熟睡的骆沧旁边,将本子拍在了他脸上,随着本子缓缓掉落,隐隐能从他脸上看到方形的红印。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骆沧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眸子里有着浓烈的火气,空气宛如糖浆般黏稠。

“喂,哑巴,你除了哑外还斜视吗?”已经站起来的骆沧冷冷地俯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季桑晴。

“呵。”她突然笑了,一字一顿地道,“对于没礼貌的人,不管是哑巴还是斜视,都不会给予好脸色吧?”

她的话使本就糟糕的气氛变得更加糟糕了。

骆沧没有因为季桑晴不是哑巴而感到惊奇,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最终打破了沉默:“如果你不是女生,我一定会揍你。”

这句话倒是出乎季桑晴的意料,当她刚想回话时,身边的一个女生拉了拉她的手:“桑晴,怎么一个暑假过去,你的脾气变得这么大?”

这一句话让季桑晴如梦初醒,她微微扭头对上了旁边那群女生错愕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最近有些上火吧!”

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里匆匆分发完剩下的作业本,季桑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闷不吭声地在每本书的封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只是,季桑晴这个名字,她似乎仍写不顺手。

02.

骆沧和季桑晴的梁子算是在报名的时候结下了。

正式开学之后,骆沧似乎因为前一次没能以牙还牙而一直耿耿于怀,老是有意无意地跟季桑晴作对。轮到她负责擦黑板,他就在讲台下拿粉笔头和纸团砸她。如果她流露出愤怒的神色,他就会集结一群男生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在她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时,他也会带头发出一阵嘘声,然后起哄让她下不了台。总之,他就是想把她逼急了,这样他就有机会一次性反击。

但是,季桑晴的忍耐力似乎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次,被围观时,季桑晴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漠然地转过头,将后脑勺留给了那些嘲讽她的人。

骆驼沧不知道,曾有无数次季桑晴想要回击他,但是话到嘴边,她都忍了下来。因为季桑晴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季桑晴是千金大小姐,举止端庄、温文尔雅才是她的代名词。

所以,她必须忍。

骆沧趴在桌上,时不时用余光打量身后的季桑晴。

标准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善良,比较内敛?

曾经形容季桑晴的词语,骆沧从她本人身上一点也没看出来,如若不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季桑晴本人,他根本想不出这些美好的形容词和身后的少女有什么关联。

大家闺秀?有没有大家闺秀像她一样跟小豹子似的,目光锐利得好像随时都想挠人一爪。

内敛?这几天倒是没怎么见她说话,只是,她看起来完全不是内敛,而是冷淡。

温柔就更不用说了,不会有人“温柔”地用作业本直接往别人脸上招呼的。

最后骆沧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生可能在暑假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导致性情大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不过,不管她过去遭遇了什么,现在招惹了他,就是她不可饶恕的错误。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季桑晴对骆沧的挑衅一直没有反应,骆沧感觉自己的拳头全都像是砸在了棉花上。

硝烟渐渐平息下去,似乎两个人之间的斗争要告一段落了。但是,这些都只是假象。

很快,骆沧就有了新的收获。

会在除了学校以外的地方遇到季桑晴,这让骆沧很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她居然走进了他家所在的那个别墅小区。他让司机放慢了车速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最终走进最角落的奢华别墅内。

“走路上下学?”骆沧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他看了看已紧闭的别墅门,对司机说:“走吧,回家!”

对于现在的骆沧来说,季桑晴就像最具特色的人偶一样,吸引着他,令他百般好奇。没有哪个富豪会让自己的孩子走路上下学,豪华轿车不仅关乎脸面的问题,更是一种保护措施。

季桑晴回到家,一如既往地,餐桌上已摆好饭菜,能坐得下八个人的长桌旁却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保姆阿姨也保持一贯沉默做事的风格,她吃饭的时候从不打扰不问候,等她吃完之后就把餐盘收走。这一切,她已经习惯了。

在学校里被骆沧带头排挤,回到家,依然是冰冷得死寂的气氛,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疲倦。

曾经,她觉得自己是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只是一只蚂蚁,而且还是被孤立的蚂蚁,孤独又落寞。

吃过晚饭,写完今天的作业,她打开了电脑。

现在,电脑就好像是她的救命稻草,季桑醒的QQ就好像是她的治病良药,每次遇到什么困难无法解决的时候,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季桑醒。因为,他永远都会睿智地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和他说话永远都那么舒服,就好像吃了一块糖,什么坏情绪都可以忘掉。

这些年来,季桑醒越发优秀,学习成绩优异,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留学的机会。他已经在加拿大待了两年时间,两年里他一直保持经济独立,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他还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收养了很多流浪动物,有时候他跟季桑晴视频聊天,时不时就会有一两只动物过来骚扰他。

有一只黑猫最调皮,它的拿手好戏就是爬到他头上,然后屁股对着镜头摇尾巴,每次都会把季桑晴逗得哈哈大笑。它简直把季桑醒的头发当成了自己的窝,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就不下来了。

每次季桑醒伸手想要把它抓下来,它都会挥舞着两只小爪子把他的手拍开。

她简直爱极了他的那些小动物,它们和它们的主人很相似,都是活宝,总是能够把人逗笑,似乎只要和它们待在一起,一切烦恼都可以忘掉。

那样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呢。

每晚十到十一点,她都会和季桑醒例行聊天,今天,她也一如既往等到深夜。

视频通话接通之后,视频框里出现了那张熟悉的俊脸。

季桑醒那张好看的脸和骆沧不一样,是一种更为柔和的英俊,不像骆沧那样充满棱角,而他的笑容总是像三月的阳光一样温暖人心。

看到表情有点不大高兴的季桑晴,季桑醒皱了皱眉头:“怎么了?谁又招惹我们家桑晴了?看你一张脸黑的,都可以去演关公了。”

季桑晴给他一记白眼,没好气地道:“红脸才是关公,黑脸是包公啦!”

季桑醒托腮想了想:“你像黑了脸想杀人的关公。”

“呃……”真是的,完全说不过他。于是,她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直奔主题,“我在学校里碰到一个很讨厌的人,我真的不想再和这种人做同学了。”

“哦?怎么个讨厌法?”季桑醒有点惊讶,他这个妹妹一向以乖巧、懂事、和善著称,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说她会和别人结梁子,倒是新鲜事了。

“总之就是讨厌。”季桑晴不想再说事情经过,只是简单地想要抒发一下这些天来心里郁积已久的情绪。

季桑醒笑笑,抱过桌面上窝着的肥猫,放在自己腿上给它顺毛:“桑晴,我原来还以为在你眼里只有好人呢,现在居然懂得讨厌别人了,真的很有进步嘛。”

季桑醒虽然嘴里说着有进步,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夸赞呢。

看到季桑晴的脸黑了一半,季桑醒才又笑着宽慰她:“你还真是个小气鬼,我随口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其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一样,想法比较幼稚,总是会做些傻事,你不用那么在意。”

季桑晴撇了撇嘴,最后气鼓鼓地问了一句:“哥,那你为什么不幼稚?”

季桑醒哈哈一笑,眼睛眯成弯月状:“其实我也很幼稚,只是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不然怎么能起到身为哥哥的榜样作用。”

看着季桑醒一脸骄傲认真的样子,季桑晴再次笑出来了,脸色由阴转晴:“哥,好神奇,为什么跟你说完话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因为上天就是派我来帮你消灭不开心的事情的啊!”季桑醒依然带着那样灿烂的笑容,“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应该为你排忧解难。”

季桑晴朝他竖起大拇指:“我去天堂的时候一定会跟上帝说你把任务完成得很好。”

每一次聊天,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开心。

但是,聊天结束,窗口关闭之后,在季桑醒看不到的角落,她的笑容就淡下来,透出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

其实她的心里埋着很多秘密,只是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把秘密咽进肚子里。

有些秘密,她恨不得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被人发现,她希望就这样每天幸福快乐地和季桑醒聊天,就算她得不到这个世界的接纳,她也无所谓。

因为他就好像是她生命里的灯塔一样,用一丝明亮的光照亮了她面前漆黑深沉的大海。

但是,命运从来都不心慈手软,已经定下的轨迹,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03.

每到周末放假的时候,季桑晴都会去市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看望一个人。

高级病房在总住院部的后面,中间隔着一片小树林,为的就是让高级病房的环境更清静,好让病人得到更好的休息。

季桑晴每次去的时候,保姆阿姨都会煲一罐汤让她带过去,只有这个时候保姆阿姨才会跟她多说几句话:“记得叮嘱小姐多喝一点,这汤是补气养血的,她身子太弱了,必须得补一补。”

她总是应承下来,心里那种站在他们世界边缘外的感觉也总是在这个时候愈发强烈。

没错,只有她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病床上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时,她才会彻底从美梦里清醒过来。

她是被留在孤儿院里一个人努力生活的宋双叶!她不是那个最终被季家培养成大家闺秀的季桑晴!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闭着眼睛的,才是真正的季桑晴!

她是在一个月前被季家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原因是季桑晴得了尿毒症,需要合适的肾脏,所以季松河找到了和季桑晴是孪生姐妹的宋双叶,季松河许诺,如果配型成功捐出肾脏,那么她也可以入季家的户籍分季家一份财产。

宋双叶没有想过财产的事情,最终她同意做配型,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对宋双茵还有姐妹的情义在。

其实,她不是不嫉妒。毕竟,她们曾经一样都是弃婴,她们都曾在孤儿院里生活,她们的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可是最终,季桑晴过上了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季桑晴不用担心辍学,不用讨好来孤儿院献爱心的人,不用在孤儿院资金紧张的时候吃很差的饭菜。

宋双叶也曾谴责过上天的不公,直到她看到季桑晴躺在床上和病魔苦苦斗争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她无法见死不救。

她答应了配型的要求。

而宋双叶现在之所以扮演着季桑晴这个角色,也是因为季桑晴不想影响远在加拿大的季桑醒。季桑晴希望等到配型成功了,病况有了好转之后再告诉他这件事,在那之前,她希望宋双叶可以代替她生活。

她的要求看起来很没有道理,却是情有可原的。

其实被收养之后,她因为生性软弱的关系,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卑微,她不希望给季家带去任何不良影响,而其中,她最不愿意影响的人就是季桑醒。如果知道她的病情,他一定不能安心在国外留学,这对于她来说是一条重罪。

季松河虽然并不赞成她隐瞒,但这是她被收养之后第一个主动提出来的愿望,他只好无奈应下,于是,就有了现在宋双叶扮演季桑晴的事。

为了应对季桑醒和同学,她每天翻阅季桑晴的日记,努力记住每一个细节,以防在他人面前穿帮。

一开始,宋双叶很抗拒这样的生活,因为没有哪个人会乐意成为别人的替身。

可当她跟季桑醒接触得越来越多后,抗拒的情绪也开始逐渐消散了。

季桑醒总是可以在聊天过程中精准地揣测出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如果她心情不好,他就会问是什么样的问题,然后再帮她解决,还经常带着他的流浪宠物一起逗她笑,夸她是最可爱的姑娘。

虽然她一直都明白,这一切只是过眼云烟,季桑醒的关爱其实都是用在季桑晴身上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留恋,因为,她从来没有获得过这样的关注和温暖,从来没有。

宋双叶终于从冗长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床上睡着的季桑晴也在她的目光下醒过来了。季桑晴面色苍白,整个人显得很消瘦,她问:“姐,新学校怎么样?”

宋双叶把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季桑晴的床边:“很漂亮,有很多桂花树,你会喜欢的,老师也很和蔼。”

季桑晴弯了弯嘴角,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向往:“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去看看呢。”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宋双叶故作轻松地笑笑,看起来好像对季桑晴的病情充满了乐观。其实,当宋双叶一看到季桑晴,就明显感觉到她比上个星期又虚弱了一些。

显然,季桑晴也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所以听到宋双叶这么说,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呢。”

“只要你想去,现在我就能带你去。”宋双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总是底气很足。

季桑晴笑起来,笑容却很快就隐了下去,她猛地咳嗽了两下,然后又回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宋双叶:“姐,哥哥应该再过两个月就会回国休假了,对吗?”

宋双叶闻言,略微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那个时候就告诉他你生病的事吧。”

其实,她希望自己能演这个角色久一点,再久一点,因为她真的很享受被人关爱的滋味。

季桑晴很认真地对她摇了摇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虚弱,手上却还是很有力量:“姐,能不能继续帮我瞒下去?”

“可是……”

“假期里把这个瞒过去他才会乖乖回去继续学业,如果他知道我的病情,肯定不会回去的,我不想拖他的后腿。”季桑晴的目光里满是真诚。

宋双叶沉默了,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姐,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答应我好吗?”

最后,在季桑晴期待的目光里,宋双叶沉重地点了点头。

04.

从医院回到季家,宋双叶看到季松河坐在沙发上抽烟,墨绿色的烟灰缸已被烟头塞满。他很少会抽烟抽得这么凶,除非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烦心事。一般这种情况,都与季桑晴的病情有关。

宋双叶也眼尖地发现了桌面上的一份文件,看见最大的几个字是市中心医院配型检测报告。季松河去过医院了,却没有进季桑晴的病房,而且回到家就一个人抽闷烟。

眼前的一切通通表明:失败了。

宋双叶走过去拿起报告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可是还没等她翻开,季松河便开了口:“不用看了,配型失败。”

宋双叶手一颤,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宋双叶总感觉,配型失败之后,这个男人好像连伪装一下的兴致都没有了,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的确,对于他来说,没有季桑晴,宋双叶只是一个有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而已。

季松河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眉紧紧地皱着,良久才开口:“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桑晴,让她给自己多一点信心。”

“好。”宋双叶也明白,这个时候告诉季桑晴配型失败,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季松河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外套站起身来,然后直接走向玄关。保姆阿姨跟上去问他晚上会不会回家吃饭,他只是摇了摇头,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而季松河出门前那一声很轻很细微的叹息,宋双叶还是听见了,他说:“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一个被病痛折磨成这样,一个却还能活得好好的……”

宋双叶本来想收拾一下茶几上的烟头,听到这里,烟灰缸突然从她手中掉下来,碎成一地玻璃花。

保姆阿姨听到声响,拿了扫把过来,声音冷淡地说:“拿东西的时候小心点,这家里的东西都很值钱,随随便便碰坏了,多糟蹋东西。”

口气虽然不重,但话还是像针一样扎在宋双叶心上。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局外人,只是她真的恨透了这种感觉。似乎在季家人的眼里,她也应该和季桑晴一样生病才对,她不应该用一张和季桑晴一样的脸活得那么好那么安然,不该享受原本属于季桑晴的美好生活。

她也知道,他们这种敌意只是因为真的被季桑晴的病逼急了,很多情绪无从发泄,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到最后,她只能一个人沉默地回房间,登录QQ,守着季桑醒上线。

今天他出现得格外迟,浓浓的黑眼圈显示出他的疲惫。

宋双叶知道,他不但要兼顾学业,还要打工养活自己、照顾家里的流浪动物,所以经常都不能好好休息。但是在她面前,他永远一副没有烦恼的样子。

“今天过得怎么样?又去学钢琴了?我记得你说过那个老师很凶,有没有被骂得很惨?”

宋双叶停顿了一下,回答了一个字:“有……”

“哦,没关系,被说说不会少块肉的,我知道你的实力。什么时候去考八级?”

宋双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连忙转移话题:“别说我的事情了。哥,你呢?最近累不累?小黑还有没有在你的沙发上拉粑粑?”

提到小黑,季桑醒的目光忽然暗了下去:“小黑……小黑它出车祸了。”

“啊……”宋双叶一时反应不过来,“出车祸了?受伤了?”

季桑醒的脸色看起来有点黯然:“死了。”

宋双叶愣住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季桑醒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对于季桑醒来说,流浪动物都是他的家人,他一直都是真心实意地爱护它们的,而小黑,虽然是里面最调皮捣蛋的,却也是他最疼爱的猫咪。就连她都在和季桑醒聊视频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小黑……

像是看出了她的难过,季桑醒耸耸肩,立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刚才已经把它安葬了,它出车祸前我刚好给它吃了一顿大餐,它吃了整整一条三文鱼,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它的女朋友小可有点伤心,现在不怎么吃东西,我已经带它去看医生了。”

宋双叶也挤出笑容:“小黑那么贪吃,一定是去天堂吃更多好吃的了,说不定天上的天使都很喜欢它,它在天上变成大肥猫,乐得都把你忘记了。”

季桑醒忍不住笑出声来:“桑晴,你什么时候会这样安慰人了?我记得过去你碰到这种事情就只会哭。”

宋双叶故作镇定地回答:“这说明我长大了。”

季桑醒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连我们桑晴都长大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宋双叶忍不住嗤之以鼻:“哥,你知不知道听见你这句话会有多少年纪比你大的人被活活气死。”

“我是心老了。”季桑醒看到她撇嘴瞪眼的样子,还真是神气活现的,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的焦躁和悲伤也一扫而光。

过去她从来不会跟他拌嘴,温顺得像只羊,虽然很乖很听话,却让人感觉好像少了一份生气。听说她只是暑假出去旅行了一个月,没想到居然能够有这么大的变化,人开朗了很多。

宋双叶给他一记白眼:“你的心哪里老了,挖出来证明一下。”

季桑醒托腮看着她:“可是我周围的人都这么说。”

“为什么?”她有点好奇。

“因为我不谈恋爱啊。”季桑醒笑笑,揭开谜底。

宋双叶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心忽然怦怦跳了两下,但是马上她就让自己恢复如常:“为什么不谈?应该有很多女生追你啊,以前追你的女生就能从食堂一直排到校门口了。”这是季桑晴写在日记本里的,每到情人节,季桑醒都会收到很多女生送的礼物。

“所以我说心老了嘛,一直都没有碰到喜欢的人。”季桑醒拍了拍桌子上趴着的肥猫的脑袋,又摸了摸手边拉布拉多犬的头,慢慢地说道,“跟这些动物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

宋双叶停顿了片刻,然后一脸迟疑地看着他:“哥,那么多美女追你你都看不上……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取向……”

季桑醒在喝水,听到她这么说差点把嘴里的水全喷出来:“你想到哪儿去了?这都是谁教你的?”

宋双叶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被水弄湿的桌面,也忍不住笑起来:“书上看来的啊。哥,你条件那么好,又不找女朋友,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季桑醒朝她抛来一个白眼:“桑晴,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宋双叶举手投降:“对不起啦,我只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啊。”

其实她也不完全是在开玩笑,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和季桑晴有关系吗?她一直都知道,季桑晴爱季桑醒,不是亲人之间的感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她从季桑晴的日记里就可以看出端倪。

那么季桑醒呢?也爱上了季桑晴吗?

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呢?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宋双叶心里忽然泛起了酸意。她和季桑醒只相处了一个月,却似乎有点依恋他了呢,她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好像无论什么缺点在他眼里都可以转化成优点。

温柔、细心、善良、阳光,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05.

学校里,骆沧和宋双叶的斗争还没有结束。骆沧像个小霸王一样把自己座位的空间拓展到最宽,把宋双叶的课桌往后推了有一张课桌的距离。宋双叶的座位后面刚好是班级的垃圾角,他这么一推,就导致宋双叶天天与垃圾桶为邻,不得不闻着各种垃圾发出的腐烂气息。

上课的时候,骆沧还时不时靠着宋双叶的桌子前后摇晃,宋双叶坐在他身后经常看不到黑板,做笔记的时候桌子又抖得厉害。

但是,她知道,如果再像上次那样忍不住发飙,也许会惹来更多非议。她现在的身份是与世无争的季桑晴,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忍。

只不过,实在忍不下去了,她也会想办法报复。

比如说,在桌子边缘骆沧可以靠得到的地方贴上双面胶,然后涂上黑墨水。骆沧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依然往后靠,结果他的衣服上多了数条黑色的印记。

第二天再来上课的时候,他整张脸都是黑的,“唰唰唰”几下把她贴的双面胶全撕了。本来他是想找她算账的,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宋双叶就往嘴里塞了两颗榴莲糖,嚼了两下,问:“找我有事?”一股刺鼻的榴莲味瞬间从她的嘴里喷薄而出。

骆沧立马就不想说话了。

宋双叶之所以发现他怕榴莲味这个弱点,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班里有个男生吃榴莲,结果被暴怒的他拖出去揍了一顿,从此,班里没人敢碰和榴莲有关的东西。

宋双叶却是个明知有地雷偏要踩的刺儿头,她不能发飙,不能丢掉大家闺秀的外表,但是并不代表她收拾不了他。

从此以后,宋双叶书包里总会放一包榴莲糖,骆沧摇晃她的桌子时吃一颗,骆沧往后挤时吃一颗,骆沧故意挡住黑板让她看不到板书时吃一颗。

到最后,骆沧简直都要被逼疯了,站起来拍了拍她的桌子吼道:“季桑晴,你不要太过分!”

宋双叶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怎么过分了?”

周围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班主任恰好走进教室,看到骆沧眼睛冒火地瞪着宋双叶,于是恼怒地一拍讲台:“骆沧,你在干什么?”

骆沧咬牙切齿,最后却只挤出一句:“季桑晴,你给我记着!”

宋双叶则得意地点了点头。

骆沧说是说让她记着,但是要怎么收拾她,他还真没头绪。

傍晚放学的时候,司机老王在校门口等着,他却没有上车,而是发短信让老王先回去,然后自己鬼使神差般悄悄跟在了宋双叶身后。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跟踪,反正就算被逮到也能说他们本来就住在同一个小区里,方向相同。

至于为什么会跟过来,他也不知道,总之这个女生让他觉得好奇。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却天天走路回家,传说性格温和其实脾气不佳,还有人说她温顺,可是她怎么看都是有仇必报、有压迫就有反抗的那一类人。那些形容词,真的可以用在她身上吗?

虽然他总是被她激怒,但是,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跟她斗智斗勇他还觉得蛮有趣的。

路上的行人不多,宋双叶没有抄近路,而是绕了个圈,途中经过一个旧操场,她在操场边的垃圾堆旁停了下来。有几只猫正在垃圾里寻找食物。随后,宋双叶从书包里拿出很多吃的,有面包,有香肠,还有鱼骨头。

这些都是她平时吃饭的时候剩下来的,被阿姨倒掉也很可惜,索性她全都打包起来,放学回家的时候拿给这些流浪动物吃。也许是受季桑醒影响,她对流浪动物有了关注,也渐渐地和回家路上的猫猫狗狗都混熟了,有的小猫一见到她便会蹭上来。

流浪动物很多,食物很少,所以经常会发生争抢。

每次她都会留点吃的给最小的那只花猫,它瘦得只剩皮包骨了,走路都显得很费力,看着就让人心疼。

骆沧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微笑着喂小猫们。他墨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平日里的冷漠和怒色竟一点也没有了。

也许,在某些时候,她的确不像一只小豹子。

骆沧心里五味杂陈,很多思绪涌上来。这些日子的对峙,欺负她惹她生气,说很过分的话……真的是因为还没消气吗?

可是他已经找不到愤怒的理由了……

他之所以暴躁,似乎是因为,她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每次都像仇家见面一样说不了几句话便吵起来。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她。

得出这个结论,骆沧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没有再继续跟下去,而是转过身匆忙逃走。

06.

一个星期下来,宋双叶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上学、放学、喂养流浪动物、回家。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又无聊,却胜过之前无数日夜。

“桑晴。”

宋双叶愣愣地看着眼前打羽毛球的同学,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叫她。

“桑晴!”气喘吁吁跑来的女生一把拽住了正在发呆的宋双叶,“我叫你,你怎么不吱声啊?”

被吓了一跳的宋双叶定了定神,有些尴尬地说:“抱歉,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果然不适应这个名字,哪怕用得再久,她也不可能变成季桑晴。

她叫宋双叶,并非季桑晴。

“老师叫你,听说你爸爸来学校了。”同班女生气喘吁吁地回答。

宋双叶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知道了。”说完便往办公室跑去。

骆沧注意到宋双叶的时候,她已离开,单薄的背影仿佛七彩泡沫,在熠熠阳光下闪烁。或许是太过孤单又或者是太过单薄,此时她的背影在人群里显得十分扎眼,让他一眼记住,再无法挪开视线。

“那个计划还要实施吗?”骆沧身旁的男生唯唯诺诺地看着骆沧,一脸恭敬和害怕。

骆沧缓缓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实施!为什么不实施?”

所谓的计划只是一场小小的恶作剧,但骆沧不知道,这场恶作剧更加刺痛了宋双叶。

宋双叶眯眼看着眼前抽烟的中年男子,他弹了弹烟灰,神色冷淡地说:“桑醒快回来了。”

这短短的几个字让宋双叶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她和这个男人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就像这个“父亲”不喜欢她一样,她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这一场与父亲的对话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当她再回到操场时,一堂课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她只身一人坐在栅栏旁,耳边不断回荡着刚刚季松河所说过的话。

她最期待的是季桑醒回来,也最害怕季桑醒回来。

这种美好毕竟是不能永恒的,总有一天梦会醒来,到那时她还会甘心离开吗?

“这节课就到这里,解散。”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哨子,元气满满地宣布下课后,在众人的嬉闹声中离开。

宋双叶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同学,心里泛起了羡慕之情,这里的同学大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穷。

他们没有吃不饱过,没有穿不暖过,他们手中的羽毛球拍随随便便就抵得上她一周的伙食费。

人与人的差距显而易见。

挤在人群里的宋双叶还没来得及进教室就被迎面而来的学长叫住了。

“你是一年级的学生吧!”迎面走来的学长打量了一下她,淡淡地说道,“艺术节快到了,你过来帮忙搬下东西吧!”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学长的表情很坚决。

宋双叶蹙蹙眉,如若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此刻的她是季桑晴,那个听话脾气好的大小姐。

“好的。”她点头应道,跟着学长离开。

宋双叶不知道待她离开后,骆沧曾若有所思地看过她一眼。

骆沧一直都觉得这是个奇怪的女孩,他也曾偷偷观察过她,断断续续地关注着她,越是了解越是觉得她奇怪。

与那些同是有钱人家的女孩不同,她的骨子里充满了坚忍的味道,深深地吸引了他。骆沧曾认为这样的她是不会哭的。

可就在当天下午,他看到了哭泣的她,无助、寂寞,就像一只被遗弃的黑猫,她纤细的手臂环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肩膀。

阳光细碎,带着红晕落在她身上。

“喂,你怎么了?”说出这句话时,骆沧立刻捂了下嘴。

宋双叶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咬着下唇再次低下了头。

女生的神情牵动他的心,令他的心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骆沧再次问话,只是这次温柔了少许。

闷头低泣的宋双叶隔了好久才说话,声音软糯如荔枝味的果冻:“我的羽毛球拍不见了。”坚强如斯的她却为弄丢一副羽毛球拍而哭泣。

骆沧不知道宋双叶在季家的尴尬处境,她小心翼翼,不管做什么都充满谨慎,弄丢一副球拍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却充满了罪恶感,她会因此变得更尴尬,这样的处境令她崩溃和痛苦。

“那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此时的宋双叶根本没听出骆沧声音里的颤抖。

她没有回答,回应骆沧的只是抽泣声。

暖阳照在他身上,可他看着蹲着的宋双叶,心里却格外寒冷。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下午的体育课上,他们所谓的那个计划就是趁着她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将她的羽毛球拍藏起来。

这只是个小小的玩笑,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那个……”他挠了挠后脑勺,咬着牙说道,“我知道羽毛球拍在哪儿,就在器械室里。”

他的话令宋双叶猛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通红:“是你?”

“对不……”他的话还没说完,迎接他的却是宋双叶的一巴掌,着实响亮的一巴掌。

“你!”骆沧惊到了,脸上泛着微微的疼痛。

“我什么我?这种无聊的恶作剧真的那么有意思吗?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的人了。”宋双叶抹了抹眼睛,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原本想要发火的骆沧看到她哭泣的面庞时,心软了下来。

“对不起……”他下意识地说道,宋双叶却已经离开。

他不理解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被打了一巴掌,却会主动道歉。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按照本能行动。

这种感觉纠缠着他,让他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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