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江晴寄友人
晚日低霞绮,晴山远画眉。
青青河畔草,不是望乡时。
诗题一作《晚春别》,诗中通过春晚江晴的景色,寄托怀乡与室思的感情。写成寄赠的朋友,必是天涯游子。
“晚日低霞绮”二句,写春晚江晴之景,而含室思。上句写日落西山,余霞满天的情景。一个“低”字表明,日头快要落下去,由于回光返照的现象,满天红霞显得更加绚丽。“晴山远画眉”,横亘在天际的远山的形状,就像女子的画眉。明人杨慎《丹铅续录·十眉图》载:“唐明皇令画工画十眉图。一曰鸳鸯眉,又名八字眉。二曰小山眉,又名远山眉。”可知古代女子画眉,本有取远山为样者。这样的诗句,包含有室思的内容,也是很自然的。因为诗的受赠者并非女子,于是读者可以判定,这首诗是代之抒情,或是寄予同情。有一首歌唱道:“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只需要把下面的歌词改成“就像远山一个样”就行了。以此类推,则上句就是“你的脸儿红又圆呀,就像晚日在天边”的意思了。就算作者没有,读者也可以有。
“青青河畔草”二句,写天涯芳草转绿,难捺乡思。上句是乐府古诗中现成的名句,并见于《饮马长城窟》《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均为开篇起兴之句。此句一作“春青河畔草”,“春青”二字既不词、又不上口,点金成石,改它何来。不如老老实实引用乐府古诗。《饮马长城窟》开头两句是“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而这里只用“青青河畔草”,歇后的正是“绵绵思远道”的意思。而末句不正面说出这个意思,倒说“不是望乡时”。为什么?难耐呀。俗语云:“倒说顺想”。在修辞学上,倒说有时是正说的深沉表现,例如“劝君休采撷”(王维)就比“愿君多采撷”深沉,又如“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辛弃疾《丑奴儿》)最后一句就很深沉。
这首诗在《全唐诗》中算不上怎样的杰作,但它是一首真诗。二十字中除信手拈来古诗一句,读来别有风味,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