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逐步蜕化

二、逐步蜕化

●禹作敏的住宅是座建筑面积780平方米的别墅楼,四周用高大的围墙圈起,院内有狼狗“巡逻”,门口有保安人员警卫。

●禹作敏的穿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再也不见当年的“土老冒”形象了。一身皮尔·卡丹西装,金丝镀膜眼睛,一条腰带就花了一万多元,简直一副标准的大款形象。

●对于外来求见他的,他也要严格筛选。有位国家某部委的副部级干部想见他,被他拒之门外;德国著名的《明镜》周刊的总编辑想访问他,他说:“告诉他,我没空!”

禹作敏开始走向腐化

1979年,随着大邱庄经济的发展,禹作敏决定将全村的土房扒掉,修建清一色的四合院新村。1979年至1984年间,大邱庄共建起780个院落、5220间红砖房。

在一批批村民们兴高采烈地搬进新居时,禹作敏却没有动,仍然住在土坯房里。很多人都来劝他,他说:“等全村群众都搬进新房后,我再搬不迟。”

但是,时过境迁。随着大邱庄经济发展和声誉的提高,过惯了苦日子的禹作敏,生活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禹作敏的变化,先是在住房上表现出来。走进大邱庄,越过一座座机声隆隆的现代化厂房,在肃静的居民区里,有一处围墙用黄琉璃瓦包头的高级豪华别墅区。

这是禹作敏和他的13位副总经理的居所。楼房设计新颖、别致而又各具特色。

禹作敏的住宅是座建筑面积780平方米的别墅楼,四周用高大的围墙圈起,院内有狼狗“巡逻”,门口有保安人员警卫。传达室设有电话,找禹作敏及其家属必须先用电话联系,经同意方可进入。

别墅分三层楼,一层是家庭酒吧、休息室和宴会厅。进门就看见一米直径的玻璃吊灯,串串珠穗把橙黄的光反照在壁橱内五颜六色的酒瓶上,厅内摆放着豪华羊皮沙发,殷红纯毛的地毯和泛着琥珀色光泽的打蜡地板相互辉映。整个布置金碧辉煌。

二层是总统套间和办公室。总统套房共有3间,一间是禹作敏的卧室,一间是办公室,一间是警卫员卧室。

在总统套房卧室内,一台38英寸的大彩电正对卧床摆放着。居室内,现代化的通讯设备一应俱全,仅镀金电话就装了6部。在这里,安装了与天津市联网的程控电话和监视全村的闭路电视系统,以及随时可以向全村发号施令的广播。与禹作敏办公室相邻的,是女秘书的办公室。

三层是卧室。办公楼的前面,是花园;办公楼的后面,有专为禹作敏建设的游泳池。

禹作敏丢掉了用了几十年的旱烟袋,改抽中华牌香烟。他也很少吃米、面了,饮食以河蟹、燕窝等山珍海味为主,人参等高级补品是应有尽有,享用这些也成为了他的家常便饭。这些高额的费用都从自己实报实销的医疗费中报销,这种待遇在大邱庄是独一无二的。

禹作敏的穿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再也不见当年的“土老冒”形象了。一身皮尔·卡丹西装,金丝镀膜眼睛,一条腰带就花了一万多元,简直一副标准的大款形象。

禹作敏组织了号称“一百单八将”的治安人员,实际也是他的私人保安队伍,他指向哪里他们冲向哪里。为了自己的安全和气派,他还建立了一支保镖队伍。只要他外出,总是让保镖们分乘4辆奔驰车紧随。

天津市委有位领导逝世后,禹作敏前呼后拥地前去吊唁,到了现场,保镖们被挡在了门外,禹作敏气得直骂娘。

禹作敏像一个封建时代的皇帝,饮食起居都要人服侍。每天两次按摩雷打不动,一次在白天,按摩半个小时,一次是晚上入睡前,按摩到入睡为止。

即使在“接见”人的时候,他也是随随便便地靠在沙发上,吸烟时由服务人员点上送到他嘴边,抽完后拿走烟蒂,并换上下一支。

他的“坐骑”经过几次更替,换成了奔驰560型。后来,他得知天津市委主要领导人的专车也是奔驰560型,便又换成了天津市独一无二的奔驰600型。

禹作敏的住宅到他的办公室只有两三百米,但每日都要专车接送。

一位记者问禹作敏:“你坐这样的豪华车,别人怎么看?”

禹作敏回答:“问这种问题本身就是不懂商品经济,在我看来,坐卡迪拉克、奔驰汽车本身就是一种投资环境。大邱庄已经和美国、日本等国建立了30多家合资企业,如果我们还像过去那样骑毛驴、腰里揣根旱烟袋、头上包块白羊肚毛巾,一副穷酸的老农形象,外商能跟我们合作吗?”

一位在职官员质问禹作敏:“中央各部的部长都不坐这么豪华的奔驰,你是什么级别,你敢坐?”

禹作敏回答:“我们农民没级别,别拿我们跟有级别的比!”

一位已经离休的老干部对禹作敏说:“我是流血流汗抗枪打仗过来的,现在才坐一般的轿车。你禹作敏有了钱就敢搞特殊,超标准坐车?!”

禹作敏很客气地回答:“你是带着穷人打倒了富人,我是带着穷人变成了富人!”

禹作敏越来越骄横狂妄

随着事业上的蒸蒸日上,禹作敏逐渐狂妄骄横起来。

禹作敏一直不甘心。他根本看不起乡里、县里的那些领导干部,连天津市领导的话他也爱听不听的。

天津有位作家叫蒋子龙,他以《乔厂长上任记》在文坛立住了脚,并以善于写改革人物特别是工厂里的人物而闻名遐迩。

禹作敏读过《乔厂长上任记》原著,也看过由此改编成的电影。禹作敏就让人捎了一封信给蒋子龙,信中说:

5年前我就看了《乔厂长上任记》,当时看了4遍。我佩服你蒋子龙。但是,你的乔厂长不如我胆大,乔厂长不如我!

蒋子龙收到禹作敏的这封直言不讳的信,很是感动和振奋,凭着作家的激情,他放下写了一半的长篇小说,放下了他最熟悉和拿手的工厂题材,来到大邱庄体验生活,并写出了《燕赵悲歌》。

这本不足10万字的小册子,1984年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发行量达到4万多册。

熟悉禹作敏的人读了这部小说,都说太像了!人们一看就知道人物原型就是禹作敏,整个作品就是大邱庄的艺术再现。

禹作敏开始时对蒋子龙很是感激,认为在所有反映大邱庄的作品中,《燕赵悲歌》最好。但是后来禹作敏发现,该书不少篇幅写了主人公武耕新与村妇联主任何守静的暧昧关系时,他对此非常不愉快,认为这有损自己的形象。因为禹作敏的感情生活中,恰恰有这个故事的影子。

禹作敏对蒋子龙很不满意,但没有采取状告作家的做法。只是从那以后,禹作敏不再提起蒋子龙,蒋子龙也不再写有关大邱庄和禹作敏的作品了。

大邱庄富裕起来了,禹作敏认为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

大邱庄的成人中甚至有人高喊:

爹亲娘亲不如禹书记亲,天大地大不如禹书记的恩情大。

面对村民的感激乃至顶礼膜拜,禹作敏欣然接受,并慢慢陶醉在其中了。

大邱庄到处可见禹作敏手书的题词、庄训。广播中还不时发出“禹书记关于×××问题的指示”的声音。

在巨大的成绩面前,在盈耳的颂歌面前,他开始骄傲了,越来越目空一切了,逐渐变得狂妄起来。

禹作敏的住地和办公地戒备森严,本村村民只能从电视上看到他的形象,从广播里听到他的声音,想得到他的亲自接见十分困难。

对于外来求见他的,他也要严格筛选。有位国家某部委的副部级干部想见他,被他拒之门外;德国著名的《明镜》周刊的总编辑想访问他,他说:“告诉他,我没空!”

有一次,禹作敏生病,到天津市某医院住院。村里派了好几个人殷勤伺候。禹作敏抽当时最高级的中华牌香烟,吃价格昂贵的河蟹。

同病室一位级别不低、工资颇高的老干部,看着禹作敏表现得这么气派,于是便疑惑地问禹作敏是干什么工作的。

禹作敏回答说自己是农村的村党支部书记。

“这么说是‘土皇帝’了!”这位老革命对一些基层干部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此时又目睹了眼前一幕,便有些不满地这样调侃。

禹作敏得意洋洋地回答:“去了“土”字我就是皇帝。”

为了此事,这位老干部给天津市委写了一个材料,提出了几个严肃的问题。

市里便派人到县里调查,当时的县委领导在材料上批了个“情况属实”。

禹作敏知道后大为不满,大骂这位老干部患了“红眼病”。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公开以“土皇帝”自居,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大肆宣扬,以显示自己不怕“红眼病”。

中央电视台《正大综艺》节目的负责人来到大邱庄,想邀请禹作敏到该节目中作嘉宾。

节目负责人自信禹作敏肯定会愉快地接受邀请,大邱庄人也都认为禹作敏会一口答应的,因为这正符合他“给咱农民露露脸”的心理。

但是,想不到禹作敏听了,却一脸不屑的神气。他面对那几个前来相邀的人士,冷冷地说:“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让《正大综艺》变成‘大邱庄综艺’!”

说完,禹作敏头也不回地走了,把那几位乘兴而来的人士扔在了一边。

禹作敏最终也没有到《正大综艺》节目,去给农民露露脸。因为在禹作敏认为,《正大综艺》是由经营种子而起家的正大集团赞助的,他认为正大集团还不如大邱庄呢!

外交部组织一部分外国驻华使节到大邱庄参观。禹作敏让人把他们的汽车全部挡在村外,而用大邱庄自己的汽车把他们接进村。

禹作敏向参观者展示了大邱庄的工厂、田园、民宅、别墅和办公室,同时向他们介绍了大邱庄辉煌的创业史。

在这些外国使节为大邱庄的富裕而惊奇之时,禹作敏郑重宣布:

大邱庄准备派人到外国留学,鼓励他们在国外找对象。谁给大邱庄带来外国媳妇,给予奖励。

……

在场的外国使节都笑了,说不清是附和,是开心,还是嘲弄。

禹作敏大搞独裁式集权

禹作敏作为大邱庄的第一号当家人,他所拥有的权力随着大邱庄名气的提高也越来越大了,他所拥有的权力不受任何监督和制约。他在大邱庄简直说一不二,一言九鼎,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在他的辖地里,不管是招贤来的外地人才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村民,不管是年高辈长的老人还是刚上幼儿园的娃娃,一律毕恭毕敬地称他为禹书记或者董事长。

谈起禹作敏,大邱庄人一般称他为“老头子”,外村人称他为“庄主”。

禹作敏的个人权威早就代替了集体领导。他的意志就是村领导班子的意志,大邱庄的每一位干部或者村民都必须不遗余力地执行,否则会被制裁,被撤职,被取消生活待遇。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形同虚设,根本没有条件对禹作敏的行为进行监督和约束。其他干部能做的事,除了执行禹作敏的指令,就是处理、调解民事纠纷。

村里有一位禹作敏赏识的青年要入党,党员会议上几次都没有通过。又一次开会,禹作敏断然说:同意入党的别举手,不同意的举手。

在他的圆目瞪视下,全体党员无声无动,他随即宣布:“通过!”

他认为自己就是改革开放的化身,谁要敢批评他,谁就是反对改革开放。谁敢在他个人问题上提出不同意见,他就会用“专政”的办法来对待,铁的手腕,毫不留情。

那还是1982年,禹作敏带领社员盗抢大港水库的芦苇,被人举报受到了县委清查组的调查。后来他了解到此事是大邱庄学校校长李炳凯揭发的,就把怨气一古脑发泄到李炳凯的身上。

他先是撤销了李炳凯的校长职务,继而指使禹家打手趁夜间用梯子爬墙头跳进李家院内大打出手。李炳凯和妻子惨遭毒打,连他们不足两周岁的孩子在床上睡觉,也被一把扔到床下。

李炳凯一家惊惧万分,走投无路,只好逃离大邱庄,流浪在外。后来,到静海县大屯村落了户。

1988年12月,大邱庄农场工作人员田吉兴,向场长孙岳先申请住房。孙岳先问他要哪一层,田吉兴说:“一楼太脏,五楼六楼老母亲又上不去,给我二楼三楼都行。”

孙岳先随口说了句:“二至四楼都是禹作敏的亲属住。”

禹作敏得知后,就在全村大会上指责孙岳先思想保守、落后,与党支部不保持一致。于是,孙岳先的场长职务被撤销了,党支部成员资格也被解除了。

1989年春,禹作敏以帮助孤寡老人为名,在村内募捐了10多万元钱。

此时,电器厂职工顾廷岳的弟弟给禹作敏写了一封匿名信,问他募集这么多钱干什么用。

这一下惹恼了禹作敏,他查出匿名信是顾廷岳的弟弟所写后,就把顾廷岳的弟弟带到党支部办公室进行“教育”。

小顾被打得几次昏迷过去,直到被打得几乎断了气,才由大邱庄医院的大夫带着氧气抢救过来。

当顾廷岳的弟弟身体恢复后回到原单位,却被告知停止工作一年,罚款两万元。

顾廷岳一气之下,狠狠打了弟弟一顿。

禹作敏得知后,便下通知说:“顾廷岳的态度明朗,他弟弟的工作不停了,款也不罚了。”

就这样,大邱庄每个人的命运都可以被禹作敏随便地玩弄在股掌之上。

不仅禹作敏本人如此,在大邱庄,凡是禹姓家族和与其沾亲带故的,都高人一等,在住房、就业、生活待遇等方面享有很大的特权。

在选拔使用干部上,禹作敏更是拥有绝对的权威。禹作敏曾说:我用的人,群众选出来的一个也没有。村里所有承包单位的承包人都由我任命,工资奖金都由我定。

村里几个大厂的主要领导,多是禹作敏本家堂弟、女婿等,或是忠于他的人。

禹作敏认为,大邱庄没有他禹作敏,不会富裕起来。所以,他认为自己对大邱庄的财富,有绝对的支配权。

禹作敏曾在一次产权改革座谈会上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每个集团都有10多亿资产。这究竟是属于谁的?”“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都难说!”“大队没给一分钱,当初向银行贷的几万元款都还了。国家也没有投资。”他由此推论:“这几十亿资产也可以说是我的。”

正是这种思想,让禹作敏千方百计控制大邱庄,维护本家族及其亲信的特权。

随着岁月的流逝,禹作敏感到自己老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树碑立传”,以便让后人也知道自己的“丰功伟绩”。

以前,各种报刊上关于禹作敏的文章也不少了,自大邱庄出名以来,先后有《实践和构想》、《大邱庄精神代代传》等7本书面世,还有难以数计的零星报道。

禹作敏认为那都是从某一个侧面来写的,不能表现他的全部人生历程。也有人为他写过传记,但他又对其文采不满意。

他求助于大手笔,希望通过他们为自己留下一部完整无缺的、光芒四射的正传,但不少大家了解情况后都婉言谢绝了。

无奈之下,禹作敏只好让人在办公室安排了一个干部,专门为他的重大活动进行录像,积累资料,以待时机。

禹作敏想的第二件事就是接班人的问题。他认为大邱庄的事业就是他家的事业,要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禹作敏有3男两女,他不讲长幼次序,坚持以才为主,因此看好次子禹绍正。

为了培养禹绍正,禹作敏可谓煞费苦心。

他先让禹绍正担任村团支部书记,锻炼他的才干,更为了积累他主政的资本。

在禹绍正的主持下,大邱庄团支部的工作范围和权力远远超出本来的限度。团支部不仅对全村团员和青年有着绝对的领导权,规定不入团不能入党,不入党就不能当干部。而且,村里的每一项重大决策都要经过团支部的同意,村里的所有干部都要由团支部负责考核和推荐。

扶植一个人要舆论先行,禹作敏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经常在公众场合堂堂皇皇地说:

选拔年轻人,培养年轻人,以改革的立场、观点、思想为标准,这是我们一贯的做法。

为了让禹绍正积累赖以服人的资本,禹作敏苦心经营。

大邱庄在天津市的服装街办有一个致远商场,但经济效益一直不好。20岁出头的禹绍正奉命接管。他接过来以后,靠着天时地利人和等有利条件,商场效益节节上升。

禹作敏大喜过望,把禹绍正的政绩到处宣扬。

禹绍正出了名,他的形象,连同他美丽妻子的玉照,一并出现在杂志上。

禹作敏下定决心要立禹绍正为接班人,便不断地对他委以重任,目标是最终将大邱庄农工商总公司总经理的交椅交给他,但表面上还要掩饰一下。

禹作敏考虑,虽然禹绍正上过大学,学过外语,也有些才华,而且在外名气响亮,在村内说话有人听,也有些成绩。但他毕竟是个20刚出头的毛头小伙子,根基尚浅。而大邱庄能人很多,各集团公司的总经理都是经营管理方面出类拔萃的人才,而且大都三、四十岁,年富力强。

为了表面上说得过去,也为了让班子里的其他成员不至于太反感,禹作敏说:“在2000年以前,暂不考虑接班人的事。目前看好的是禹绍正,以后如有更合适的再考虑。”

为了防止出现他禹家世袭传位的说法,禹作敏自己解释说:“我这是用贤不避亲,用亲必须贤观点的体现。”

禹作敏对抗地方政府

禹作敏有很强的封建领主观念,自视为大邱庄的老大,无论是谁,只要违背他的意志,他都坚决不答应。即使对上级组织,他也是如此。

1982年,身为大邱庄党支部书记的禹作敏为了大邱庄小团体的利益,亲自带领部分社员到大港水库偷割、哄抢芦苇。

很显然,这是盗窃国家物资的犯罪行为。静海县委接到了举报,立即组织了20多人的清查队进驻大邱庄调查情况。

禹作敏并不害怕,他认为他这样做绝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大伙利益。自古以来法不责众,上级奈何不了他。于是,他暗中做了一番安排。

清查队进驻大邱庄后,禹作敏或避而不见,或装聋作哑,不交代任何问题。

清查队不仅在工作上一筹莫展,而且每天都有干部和群众轮番到清查队住地骂大街,甚至还有人拿着刀子围攻队员,住地的门窗也被暗处飞来的砖头砸坏。

清查队员们顾不得执行县委的指示,连自己带来的铺盖都不敢拿,连夜不得不回了县城。

大邱庄隶属于蔡公庄乡,是该乡的一个行政村。然而,乡领导早已不放在禹作敏眼里,对静海县的领导他认为可有可无,对天津市的副职领导的指示,他是置若罔闻。

在禹作敏看来,那都是一帮昏官,一群无能之辈,真正高明的只有他自己。

对于上级的指示,合自己心意的就执行,不合自己口味的便一概指斥为官僚主义。

1989年,鉴于大邱庄经济的发展和流动人口增多的实际情况,县公安局在大邱庄增设了一个派出所。

禹作敏历来重视治安工作,他一向认为“无农不稳,无商不活,无工不富,无警不安”,于是亲自出任了这个派出所的指导员。

禹作敏多次以村里的名义写报告,要求把大邱庄村民组成的、协助派出所工作的治安联防队队员,列为正式公安编制,但都没有获批准,禹作敏大为不悦。

1991年,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派出所又被撤销了。禹作敏大为不满,扣住部分枪弹硬是不上交。他还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天津市公安局的主要领导。

1991年4月,中国乡镇企业家第二届年会在沈阳召开。在会上,有官员对禹作敏骄傲自满的工作作风进行了委婉的批评。

禹作敏丝毫也不接受,他认为这是不给他面子。于是,不等会议结束就打道回府了。

1992年5月,天津市推选出席“十四大”的党代表,禹作敏名落孙山。

6月20日,中共大邱庄委员会开始向新闻界散发一封《公开信》,其中列有10条:

……

第五条,我们声明,今后选举党代表、人大代表,我们均不介入,否则会影响其他人选;

第六条,天津部委来人,我们一要热情,二要尊敬,但一定要身份证,防止坏人钻空子;

……

第十条,我们要明白,更要糊涂,明白加糊涂,才能办大事。

孤愤、怨恨、对立之情,跃然纸上。

禹作敏与天津地方政府的关系,在这种对立情绪中逐步恶化了。

1991年抗洪,天津市号召捐款救灾。大邱庄认捐100万元,但当禹作敏听说负责此项工作的是天津市副市长某人时,他马上沉下脸来,命令会计一分钱也不许给。

在禹作敏看来,大邱庄的成就是大邱庄人干出来的,是在他禹作敏的带领之下干出来的。谁都没有理由和资格,对他和大邱庄指手画脚、发号施令。

禹作敏对县委几次把他从劳动模范、优秀党员的名单上划掉的事,耿耿于怀。

禹作敏宣布:大邱庄的家只能大邱庄人来当。实际上是由大邱庄利益的集中代表禹作敏来当。

禹作敏这样说:农民要当家做主人,不当自己的家,能做真正的主人吗?

在禹作敏眼里,那些不合他心意的官都是昏官糊涂官,对他们的指示只有顶才行。禹作敏甚至不无得意地说:大邱庄能有今天,就是靠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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