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使身处地狱也要往上爬[1]
——代译序
俄罗斯当代著名女作家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的小说《绿色帐篷》2011年出版后,她曾表示这是自己的封山之作,因为不愿再让“自己遭受几年的极为痛苦的折磨”[2]。可她的新作——长篇小说《雅科夫的梯子》于2015年10月28日问世,看来,女作家没有守住自己的诺言。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女作家乌利茨卡娅食言? 请看她对记者塔基亚娜·哈察普说的一段话: “2011年我翻开了一个厚夹子,它在我们家里存放了很久,我祖母去世那时起就有。我在那个厚夹子里发现了她与祖父持续多年的通信,从1911年就开始了。我的祖父数次坐牢,但他俩的通信从未间断,这对于我是一个发现。读完那些信件,我明白了家庭内部的亲人们被一种异常的纽带维系着……写完《绿色的帐篷》后,我原打算不再写任何小说,但我发现的这些信件迫使我再次提笔,写出这部异常艰难、简直有点力不从心的作品。现在可以确切地说,这是我的最后一部小说。”[3]乌利茨卡娅接受记者纳·科切特科娃采访时,也提到过创作这部小说的动机。她说,“我曾经打开过夹子最上面的一封,上面的落款日期是1911年,共有大约五百封信,然后我就把那个夹子合上了。因为我感到恐惧,好像有一种个人隐私外露的感觉。这是那些不再说话的几代人带给我的恐惧——因为我们不知道父母的许多隐私,况且也不想知道。后来我读完了那些信,那已经是2011年,距写第一封信的时间已整整一百年。我深知,我的孩子们在我去世后会把那些信扔到垃圾箱里,这一想法又让我感到了恐惧。这次是一种对遗忘的恐惧,如今我的整个国家都深深地患上了这种遗忘症。”[4]读完乌利茨卡娅的这两段话后,就不难理解女作家要写《雅科夫的梯子》这部小说的原因。
乌利茨卡娅耗时四年写出这部“纪念祖父”的史诗——《雅科夫的梯子》。这是一本叙述二十世纪历史的怀旧小说。乌利茨卡娅本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承认这本小说在写历史,因为“离开过去人就不可能弄清楚当今的生活,不可能弄明白自己”。[5]
小说起名《雅科夫的梯子》,这来自《圣经·创世记》第二十八章中的一个故事:雅各是以撒的儿子和亚伯拉罕的孙子,他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的哥哥要杀他,于是离开别是巴向哈兰走去。他因疲累在途中睡着了,“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子头顶着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来”。梯子在这里是一个连天接地的象征。人即使犯了罪,上帝也不抛弃他,而递给他一个天梯让他爬上来,上帝在梯顶等着他,那些在天梯上爬上爬下的使者代表着上帝之爱。小说主人公雅科夫也像《圣经》里的雅各一样,面前也竖着一个梯子,在人生困境面前,他应沿着梯子爬上去,而不是自暴自弃,碌碌无为地度过人生。乌利茨卡娅坦率地说,“我的这本书就是要告诉人们,人即使处在地狱底层也要一直往上爬”。[6]
小说《雅科夫的梯子》开篇就是描写女主人公娜拉的儿子尤利克的诞生:“小家伙初来人世那一刻就看上去很俊。下巴上有个明显的小酒窝,头发也长得很顺溜,好像经过了一位高级理发师之手。他的头发很短,像妈妈的一样,只是颜色稍微发亮些。娜拉立刻就爱上了他,尽管之前还不大相信自己会这样。娜拉已经三十二岁了,认为自己已学会凭着人的优点去爱他们,而不仅因有什么亲戚血缘关系。这个婴儿完全值得去爱,这种爱无所谓有什么理由——他睡得好,不哭不闹,吃奶也香,同时还会津津有味地仔细观看自己那双攥紧的小拳头。”
娜拉刚迎来了一个新生命诞生,尚未习惯于初为人母的忙碌,她的祖母玛露霞就撒手人寰。娜拉赶紧去祖母家里,给刚去世的祖母净身子:“她和父亲一起把那具僵硬的尸体搬到一张拉开的桌子上。祖母的尸体并不沉。父亲去厨房抽烟了,娜拉拿起一把剪刀,剪开祖母身穿的那件破旧的睡衣,睡衣在她手中绽了开来。随后把凉水倒进一个小盆里,开始给祖母洗身子,她的身体就像一只细窄的小船,娜拉奇怪祖母的身体怎么会与自己的相像:纤细的长腿,高高的脚面,前凸的长脚趾,指甲很久没有修剪了,干瘪的乳房,粉红的乳头,颀长的脖子,尖尖的下巴。她身上的皮肤白皙,没有毛发,比脸要显得年轻……”
生与死这两种人生现象几乎出现在同一时间,本应引起女主人公娜拉的一场大喜大悲的感情跌宕,可娜拉对儿子出生的冷静和对祖母去世的漠然,给人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似乎她对人的生老病死早就习以为常。
接下来,娜拉从祖母的遗物中偶然发现了祖母与祖父雅科夫的通信,还有祖父的日记和一些记事。祖父和祖母的通信从1911年3月16日开始直到1936年结束,记下了他们长达四分之一世纪的爱情、友谊和婚姻的历史。祖父在娜拉的记忆中并不深刻,她对祖父更没有什么了解。当她看过了祖父母的通信之后,一封封信就像一个梭子穿梭于几个时代、各种人物和诸多事件之间,把雅科夫和玛露霞与他们的后代——儿子亨利、儿媳阿玛丽娅、外孙女娜拉、曾外孙尤利克的外部生活和内心世界编织在一起,展示出奥谢茨基家族几代人的一部百年家史。
小说《雅科夫的梯子》的情节线明了简洁,基本由两条线索构成。第一条情节线是历史线索,由众多的信件构成,描写娜拉的祖父,主人公雅科夫·奥谢茨基的悲剧命运;第二条情节线是现代线索,这条线索的女主角是娜拉,写她的事业、婚姻和家庭生活。书中的两条线索按照章节穿插交替,通过几代人物的人生命运把历史与现代编织在一起。每个主人公就像是奥谢茨基家族总谱的各个分谱乐手,在乌利茨卡娅娴熟的“指挥”下,共同奏出一部奥谢茨基家族历史的交响乐。
雅科夫·奥谢茨基是第一条情节线的主要人物和“核心”。这条线索借用雅科夫与妻子玛露霞的通信而展开,描述了以雅科夫为代表的奥谢茨基家族老一辈人的生活、工作和感情的历程。雅科夫·奥谢茨基是位经济师,他才华横溢,博学多才,品德高尚,渴望荣誉,并具有极高的音乐和诗歌的天赋。雅科夫一生都在不断认知,达尔文的进化论、穆勒的生物遗传法、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现代舞蹈家邓肯的艺术、尼采的超人理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列·托尔斯泰和契诃夫的小说、先锋派绘画、拉赫玛尼诺夫的交响乐和一些经济学家的理论均在雅科夫的兴趣范围之内。他的私人藏书几千册,其中半数以上是各种外文书籍,可见他的文化修养不同一般。但雅科夫生不逢时,个人的天赋得不到正常的发挥,最后随着他的命运转折全都化为乌有。
雅科夫的妻子玛露霞是个混血儿。其父凯恩斯是个钟表匠,但喜欢看书读报,熟悉历史,通晓德、法、俄和乌克兰文,简言之,凯恩斯是个文化人。1873年他从瑞士来到乌克兰,娶了一名乌克兰籍犹太姑娘为妻生下了玛露霞。玛露霞天生丽质,头脑聪颖,喜爱音乐和文学。她十六岁开始步入社会,从事儿童教育工作,接近了先进的社会思想,对社会的不公正现象嫉恶如仇。玛露霞与雅科夫在拉赫玛尼诺夫的一次音乐会上邂逅,对音乐和文学的爱好成为他们感情的基础,并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感情历程。无论处在怎样的人生逆境,雅科夫对妻子玛露霞的感情始终如一。然而命运让他们聚少离多,因此他只能不断地用书信告知自己的人生处境,倾吐自己的心声。起初,妻子玛露霞也以同样的感情回报,把写给雅科夫的每封情书视为自己的一次创作。他俩之间的通信热情、坦诚、感人。在信中,他们谈未来,谈文学艺术,探讨人的内心世界和感受,表达对对方的真挚感情……雅科夫和玛露霞的爱情完全是老一辈人的感情模式,是情爱和性爱的一致,“不容许下半身控制上半身”。读者读着他俩的通信,自然而然就成为他们爱情、婚姻和家庭生活的见证人。但是,如此美好的爱情在外部力量的作用下变为一场离散的悲剧。
第二条情节线以俄罗斯当代生活为基础,围绕着剧院舞美师娜拉的人生轨迹展开。娜拉是雅科夫和玛露霞的孙女。娜拉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异,是祖母玛露霞把她抚养成人的。玛露霞当过儿童院保育员,很会带孩子,她教会了娜拉读书,还教会她许多其他本领。因此,外婆对娜拉的成长起了很大的作用。娜拉也受到玛露霞爱好音乐的影响,上了音乐学校。娜拉算不上美女,长得还有点男性化,她天马行空,我行我素,在感情上走的是另一种道路。念中学的时候,娜拉就与同班男生尼基塔相好,且不顾母亲反对与尼基塔同居。因此她的“性革命早在中学就已开始”。事情暴露后,她母亲在家长会上受到老师和其他家长的谴责,她本人也被学校除名……后来,娜拉又与同班同学、数学神童维克多·切勃塔列夫闪电式结婚。可他俩的爱好和性格差距很大,也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他们虽生了儿子尤利克,但儿子并不是爱情的结晶,维克多·切勃塔列夫只是参与了“制造”儿子尤利克而已。娜拉的真爱是一位有妇之夫,格鲁吉亚人导演坦吉兹。他们在戏剧业务上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一起成功地排演了许多名剧并且到世界许多国家,包括美国去巡演。娜拉与坦吉兹维系着长达十一年的恋情,这期间一直周旋于丈夫与情人之间,过着一种双重的感情生活。
娜拉对长辈的态度有所区别。她觉得父亲性格优柔寡断,说话吞吞吐吐,办事优柔寡断,活得有些窝囊,不大像个男子汉。娜拉也很少与母亲阿玛丽娅来往,认为母亲毫无个性,一把年纪了还与心爱的男人卿卿我我。在娜拉看来,母亲的“这种老年欲望之大火,吞噬了整个世界”,也吞噬了她对女儿的爱。但得知父亲和母亲得了不治之症时,娜拉还是尽到了女儿之孝,对父母做到了临终的关怀。娜拉对待祖父母则是另外一种态度,她尊敬自己的祖母,感谢她的养育之恩,对祖父虽不了解,但看过祖父母的通信和了解他们之间的一切之后,便对自己的祖父肃然起敬。
娜拉的儿子尤利克,用中国话说属于“70后”,成长在与娜拉不同的环境。尤利克生性懒惰,但为人真诚。他对学校的学习不感兴趣,但从小喜欢披头士音乐,每天拿着一把吉他弹奏,甚至为此着迷。娜拉对尤利克的宠爱多于教育,关心多于劝导,因此,尤利克成长为一个缺乏社会免疫力、对社会生活无所适从的人。尤利克大学考不上,又面临征兵的“威胁”,于是娜拉把他送到美国他的父亲维克多那里。最后,他在美国也没有混出个样来,却染上毒品难以自拔,只好返回俄罗斯。
娜拉晚年年老力衰,疾病缠身。她后来还经历了一场致命的疾病,似乎快要走到生命尽头……可看到自己的外孙(也叫雅科夫,生于2011年)来到人世,娜拉再次燃起了生活的希望,重新感到了人生的快乐和意义。这是作家乌利茨卡娅在小说结尾撒给读者的一道光明,尽管这种光明让娜拉付出了几乎一生的代价。
在小说《雅科夫的梯子》里,每个主人公在人生中都面对选择,尤其应在历史的重大转折面前做出选择。二十世纪的战争、革命和大清洗等事件对主人公们的命运产生了影响,但并没有决定他们的命运。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各种外部事件只起着次要的作用,决定的因素还是人自己,最终还是人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雅科夫的梯子》这部小说的主人公雅科夫及其他人物的经历与女作家乌利茨卡娅本人及家庭人物的生平有许多相似之处,在娜拉这个人物身上可以感觉到有乌利茨卡娅的影子。如,乌利茨卡娅的祖父雅科夫·乌利茨基也像小说主人公雅科夫·奥谢茨基一样,多年在集中营和流放地度过。她在书中还使用或改写了自己祖父的私人档案、书信和日记。此外,乌利茨卡娅的小儿子彼得也有与娜拉的儿子尤利克类似的经历,等等。因此,有人把《雅科夫的梯子》称作一部女作家的自传体小说。
乌利茨卡娅并不承认《雅科夫的梯子》是自传体小说,而认为是一部叙述小说。因为小说中有不少东西是她的艺术构思,以补充小说情节衔接上的“漏洞”。但是,乌利茨卡娅承认把自己的一些思想和感受注入女主人公身上:“我把自己部分的世界观、人生经验和感受委托给我的女主人公娜拉。所有的其他人物也像娜拉一样,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出我对人生的思考。”她还说,在这部小说里“放进去自己个人的生活,在书中有全部的人生经验,有所有的遐想,有读过的全部东西,有杜撰的东西,真实的材料,还有梦……这是一种忏悔和结构的结合”[7]。这是一种真实事件与构思故事互补。
《雅科夫的梯子》是作家乌利茨卡娅小说创作的又一尝试,小说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小说体裁有点“非驴非马”。这既不是书信体小说,也不是家庭记事;既不是寓意小说,也不是编年史。乌利茨卡娅以家庭记事的形式,借用了书信体小说的某些方法,充分运用心理分析和寓意手段娴熟地写出一部富有传奇色彩的史诗般作品。第二,小说的时间跨度很长。作家用一个家族的变迁展现出俄罗斯民族百年来的痛苦和磨难,作品具有一种编年史的意义。第三,作品描述奥谢茨基家族几代人的命运,勾画出每一代人物的肖像,记叙他们的事业、爱情、婚姻、家庭,表明在家族几代人之间不但存在着代沟,更重要的是有着共同的根,共同的历史和联系,不应被人们忽视和遗忘。第四,作者讲述了人的尊严这个问题,成功地塑造了各种职业、各种民族的人物性格。第五,小说的语言轻快优美,具有幽默感。作家善于找到需要的词汇去描写人物的事业及其日常生活,叙述中不乏俄罗斯人的幽默。第六,这是一部关于“人生科学”的小说,一部教会人生活的“百科全书”。更确切些说,是一部教会人在各种境遇中怎样度过人生才能获得幸福的小说。
小说《雅科夫的梯子》一问世立即引起俄罗斯文学评论界和读者的关注。文学评论家加林娜·尤泽符维奇认为,乌利茨卡娅的长篇小说一向带有一种淡淡的“被禁快感”的味道,你无论怎么都摆不脱一种感觉,仿佛在与一位女友坐在厨房(或咖啡厅)里,女友给你讲述自己家庭的一个鲜活的、引人入胜的悲剧历史。“毫无任何夸张地说,乌利茨卡娅的《雅科夫的梯子》——是一部新小说,它重新让我们体验到许多复杂的感受。还是厨房,还是一位女友,还是女人的一阵平缓的、没完没了的叙述,讲述所经历的往事,讲述几代人所受的伤害,讲述过去怎样把真实而热诚的人们当作自己一些无心无肺的、孤独无助的载体去使用。”[8]俄罗斯《新报》特约评论员塔·索哈列娃认为,《雅科夫的梯子》“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这本书仿佛清除了她的小说经常具有的那种个人和国家的冲突。……个性在这里不是与国家机器或者历史的不公正作斗争,而是与一些平平常常的、不时地落在一个有病的知识分子头上的事情作斗争。”[9]许多读者也在网络上留下了读后感言。如,女读者乌尔莎认为这本小说写得深刻,引起读者强烈的感受并与书中的主人公们共同感受。听着女作家的讲述,仿佛走过人生的几次轮回,在沿着一个永恒的、无穷尽的生存螺旋向上攀登。读者安德烈认为,这是部出色的小说,语言是优雅而精美的俄罗斯语言。还有位读者认为,乌利茨卡娅的小说完成了一次穿越时空的旅行,把过去和现在呈现在读者面前,等等。总之,不少读者认为小说《雅科夫的梯子》是女作家又一部成功地塑造了俄罗斯性格的小说,再次确立了作家乌利茨卡娅在当代俄罗斯文学中的领军地位。
乌利茨卡娅的小说《雅科夫的梯子》是一部“人生科学”的小说。小说告诉人们,人不管处在多么艰难的时代,也不管落入怎样的人生困境,都可能找到一些生存的方法。因此,不能垂头丧气,更不要自暴自弃;而要做出正确的选择,顽强地生存下去。诚如乌利茨卡娅所说,“人即使处在地狱底层也要一直往上爬”。小说主人公雅科夫以及其他几位主人公的人生已给出了这个答案。读者潜心阅读这部小说时,在感叹各个时代、几种文化和不同世界观的奇妙的交织和融合的同时,也会理出自己对人生的认识和答案。
任光宣
[1] 《人即使身处地狱也要往上爬》一文曾经刊登在《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6年第1期上,这次对文章内容做了增补和修改。
[2] 安娜·巴鲁耶娃采访乌利茨卡娅:《应明白我们把什么东西塞进脑袋里》,见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2015年11月17日。
[3] 见塔基亚娜·哈察普的《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的最后一部小说〈雅科夫的梯子〉在十月问世》一文,塔斯社网站(2015年8月19日)。
[4] 见塔基亚娜·哈察普的《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的最后一部小说〈雅科夫的梯子〉在十月问世》一文,塔斯社网站(2015年8月19日)。
[5] 见卓娅·斯维托娃:《政治在一切时代都是丑恶和可憎的》(见openrussia.org〉post/view/9577/)。
[6] 纳达莉娅·什库连诺克:《干吗要一个毁坏道德基础的国家?》,摘自《新时代》杂志,2015年第34期,2015年10月15日出版。
[7] 玛琳娜·苏拉诺娃:《重要的是,要确定你个人不想跨过去的界限》,见《新消息报》,2015年12月3日。
[8] 加林娜·尤泽符维奇:《〈雅科夫的梯子〉和血腥的德克萨斯》,见《MEDUZA》,2015年10月23日。
[9] 塔基亚娜·索哈列娃:《给每个人的梯子》,见俄罗斯《新报》,2015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