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还是祸水

红颜还是祸水

人人都在说,很多女孩子越来越现实,拜金拜物,欲望无度。其实这也起因有源,无可厚非。喜华衣美食,爱车马豪宅,本也理所当然,人性深处哪个不好逸恶劳、嫌贫爱富?只是不要一不小心变成了贪、嗔、痴。民间有句老话说得很好,所谓“男要穷养,女要富养”。女要富养,亦即要她从小即直面富贵,直面物质,高薪养廉,富家养性,唯其如此,等她长大了,才能以暴制暴,遇佛杀佛,才不会红尘迷失,不迷失于物,也不迷失于人。日久哪有不生情?楼近怎能不摘花?千万不要考验这贫瘠土壤里的脆弱人性。

大体来说,如果拿台湾和香港的女性做个比对,那么台湾的女人虽然嗲,但一定是最有味道、最贤良淑德的,香港的女人尖利,次之。不过也不尽然,粤语文化唯是世俗,唯是热闹,就像唐朝,粤语就是唐音。所以岭南出身的女子,会不遮不掩,会真实如初,在市井里跳脱自如。因此,你说香港的女子功利物质,是的,确实是有一点,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活得深刻。格物而后才能致知,她们是格过物的。而台湾的女子,即使大明星,也玲珑温婉,清丽无俦,她们的教养都很好,从小有父母耳提面命,日读诗书礼仪,一言一行都有规有矩,家教和师教都深稳无限。人家说小S无知耍宝、人贱语辣,我却觉得她倒还蛮有底子。

香港与台湾不一样,台湾是海岛上的传统中国社会,外兼一点闽南风情和日据时代的痕迹,海风吹得岛人醉;香港则是岭南文化、粤语文化,南方传统夹杂着现代西洋,制度开明,作风英化。此外,台湾的女子是嗲,香港的女子则是媚。大体来说,台湾就像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北京,而香港则像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台湾更多的是人情冷暖、世故关怀,香港更多的是攀比附会、虚荣骄奢。我的朋友黄佟佟写过一本《最好的女子》,她走笔香港、台湾,写了六十个明星女子,咀嚼她们的人生况味。明星们的人生,先是唐诗,而后是宋词,黄佟佟写的就是那股子兴尽悲来之后的清明人生。而所谓明星,本来就是一个虚拟人格、表面职业,人前人后、台上台下浑然判若两人。她们是这个世界的明星,也是这个世界的凡人。在明星人生光灿的一面背后,黏附着更多的则是寻常人等的离合悲欢。

女人不易,单身女人更不易。黄佟佟,不愧是有生活历练的女人,恋过爱,生过仔,离过婚,谋过食,谋过名,三十多岁了才发觉人生恍然一梦,唯有这样的起伏遭际,文字对人生和情感才有解释力。明星女子,有钱,有貌,有才,有名,正如王菲唱的:“一切都好,只欠烦恼。”这个时候,爱情或许就是她人生中唯一值得追寻的东西了。但是天意往往弄人,命运总是无常。想依附在男人羽翼之下的,到头来会发现,连依附也是这么难能可贵;而无心插柳的,只是吃那么一餐饭,搞不好却是和那人在灯火阑珊处的惊鸿一瞥。而女人家,情路里走一遭,是不是就像张曼玉所说的,“婚姻根本是一场赌博,输了就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三十几年前,邓丽君还在这么唱。而聪明的女人,有男人爱男人,没有男人爱自己。事实上,即使没有你,日子一样过,天不会塌,地不会陷,地球没有离了谁是转不了的。时不与我,奈何奈何?连项羽都要认命,何况平凡如己。大美女如林青霞者,你追,他追,情史斑斑,到最后还不是难逃一俗?年轻时偏爱良人,怎么样都要傻一次、闯一次、头脑发热一次,哪怕只是为了耍耍小性子,而等到过了那段青葱岁月,也不免会老大嫁作商人妇,从了,认了。所以女人啊,三十岁之前,更多是向形而上的欲望低头;而三十岁之后,则开始转向对形而下的欲望低头。纵然林青霞这么优秀的女子,纵然这样完美无缺,无论有情有义还是没心没肺,也不一样要在人生的爱恨嗔痴里寻个出路?

青春有限,走红有年,初恋初吻,前妻前夫,所遇非人,遇人不淑,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结婚的结婚,生仔的生仔,离别的离别。命运带来顺利,也带来坎坷,让她做过貌美天仙,也让她做过平凡妇人,时光在谁身上没有残忍践踏过?人生到底百炼成钢。我觉得,李嘉欣还算是真诚的,她的干净一如她的话:“我觉得我无事不可对人言。”只是娱乐圈的人和事,人们不重结局重故事,想象过度,需要狐狸精,需要红脸,需要白脸,也需要黑脸,如此而已。所以她是不是做小三,不是她做不做,是我们要不要她做,情节需要!而她与许晋亨也真是一场龙虎会,情场老将遇上欢场老姜,惺惺相惜,亦惺惺相“吸”,各自降服,也各自臣服,原因无他,只是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女人终于碰到个登对的,所以会在一起,会好。

有人说,当一个男人真正爱你时,就愿意用婚姻来证明。其实倒也未必,情场中的男人,智商也不一定就不为零。纵然他拿演戏当真情,到头来,七年之痒一样会痒一痒,劳碌之燕到头来还是会翩然分飞。爱情和人性长跑,就像龟兔赛跑,看似兔子能赢,其实乌龟一缩龟壳,一个滑板下去就到终点了,爱情永远不比人性聪明。人生如滔滔江水,泥沙俱下,奔流而去。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三国》里的第一阕词就开宗明义:“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只是曾经沧海,过尽千帆,四十岁了,方才明白那艘从不入眼的粗朴小舟,才是载我们普度汪洋的。所以,世间女子最难得的并不是聪明,不是精明,也不是神明,而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何时退一步海阔天空,何时进一步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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