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诗为心声,父志子承

序 诗为心声,父志子承

钟沛璋

八年前,正值牟宜之同志诞辰百年之际,我有幸应邀参加了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牟宜之诗》出版座谈会,并在会上做了发言,表达了对牟宜之同志光辉一生的敬仰与怀念之情,同时也抒怀了对宜之同志诗作思想内容和艺术造诣的赞誉之意。

宜之同志是对中国独立解放和建设事业作出重要贡献的老同志,也是二十世纪中国诗坛上的重要诗人。

前几天,宜之同志的小儿子牟广丰给我送来他自己即将出版的诗集,清一色都是古体。创作时间是从二〇〇八年到二〇一七年。

广丰同志是二〇〇六年五十一岁时才开始写古体诗的。创作历史不过十年,但他厚积而薄发,共写了四千五百多首,平均每天不止一首,用他的话来说,是用诗体来记日记——将当天发生的重要事件以及他的感怀用诗歌的形式记录下来。这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比如二〇〇八年,他在四川抗震救灾中度过端午时写道:“愁云惨淡过端阳,罹难同胞举国殇。地裂山崩哭日月,救灾抗震慕忠良。于今抢险堰塞水,昔往悲投汨罗江。怨愤满怀何以释,雄黄粽米岂闻香?”当时的场景和心境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广丰同志长期在国家环保部门工作,为其服务了三十三年,如今已经退休。他的诗作中,有这么一首:“解甲还乡岂有田?一枝秃笔点江山。风云纵览六十载,宦海沉浮廿五年。鄙视争权离案牍,关心疾苦访民间。清风两袖存何物?握瑾怀瑜仰圣贤。”从这首诗中,我似乎看到其父遗风!

广丰同志是宜之同志幼子,从两岁牙牙学语时就跟随被打成右派赋闲在家的父亲学习“三百千千之学”,到上小学已能背诵唐诗宋词一千余首,一些经典古文也是倒背如流。

广丰同志五十多岁时曾以外人的身份参加一个雅集,面对众多大腕儿,他一气呵成、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背诵《全唐诗》七言歌行中最长的一首《秦妇吟》,文字大约是《长恨歌》的两倍,朗诵了足足半个小时,让那些所谓泰斗级表演家瞠目结舌,一时传为佳话。

广丰同志诗词感时伤世的内容颇为抢眼,写端午节怀屈原的有几十首之多,写四时节令,尤其是惜春悲秋的也不在少数。请看这首《乙未悲秋之二》:“少陵秋兴我秋悲,凛冽秋风狂劲吹。秃干残枝垂满地,枯藤败叶聚成堆。雾霾不散雨加雪,尾气结凝土带灰。最是京城难过季,肃杀萧瑟欲何为?”这不是无病呻吟,因为他从小随父入另册,从十一岁到二十三岁在北大荒寒苦之地,在劳动改造中度过了青少年时代。谁能相信他是童工出身,十四岁参加劳动,当过力工、钳工。十二年的冰天雪地、凄风苦雨生涯为他以后的诗歌创作积累了丰富素材,也为其沉郁顿挫的诗风定下了基调。

广丰同志的诗继承了其父的风格。尽管他“文革”之后考上大学,分配到国家机关,从科员干到司长,在司长的岗位一干二十五年,他的诗,却始终忧国忧民,愤世嫉俗,绝对不与邪恶同流合污!最后,我想用广丰同志退休前写的一首诗来结束这篇小序:“不是诗人也写诗,呕心沥血铸新词。趋炎附势浑不会,傲岸清高孤且痴。常念贾屈追骚赋,哼吟李杜累明时。无才岂敢学名士,野老荒村傍故知。”

从宜之同志到广丰同志两代诗人,我领悟到:诗为心声,父志子承。

二〇一七年一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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