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米·米·陀思妥耶夫斯基

给米·米·陀思妥耶夫斯基

圣彼得堡 一八三八年八月九日*

……我不知道我的忧伤的思想何时才能平息?人只有一种状态是命中注定的:他心灵的氛围是天和地的融合。人是一个多么不守规矩的孩童啊;精神本性的规律被破坏了……我觉得,我们的世界是沾染了邪念的天上神灵的炼狱。我觉得,当今世界具有消极的意义,因而崇高的、优雅的高风亮节成了一种讽刺。如果有人进入这幅图画,和整体的印象与思想不协调,总之,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么结果将会如何?画面被毁坏了,存在便不可能了!

可是眼看着宇宙在一层粗糙的表皮包裹下受苦受难,明明知道只要意志的一次迸发便能将它打碎并与永恒完全融合,了解这一切并作为卑微的创造物而存在……太可怕了。人是多么胆怯啊!哈姆雷特!哈姆雷特!当我想起这些热烈、狂暴的话语所表达的陷于麻痹状态的世界的痛苦呻吟,那时候,无论是忧伤的埋怨,或者是责难,都不会使我心里难过……心灵因痛苦而感到如此压抑,甚至不敢去理解它,以免折磨自己。有一次帕斯卡[1]讲过一句话:谁反对哲学,他自己便是哲学家。多可怜的哲学!

……你自夸读了许多书……请你别以为我会羡慕你。我在彼得高夫[2]至少读得不比你少。霍夫曼的全部俄译本和德文本(指无与伦比的《公猫摩尔》),几乎全部巴尔扎克的作品(巴尔扎克真伟大!他的人物是宇宙智慧的杰作!不是时代精神,而是几十个世纪经过自己的奋斗才在一个人的心中造就这样的结局)。歌德的《浮士德》和他的短诗。波列沃依的历史,《乌戈利诺》[3],《涡堤孩》[4]……还有雨果的作品(《克伦威尔》、《爱尔那尼》除外)……

我有一个计划:做一个疯子。让人们去狂怒,让他们来医治,使我变得聪明。如果你读了霍夫曼的全部作品,那么一定会记得阿尔潘[5]这个人物的性格,你喜欢他吗?一个人支配着不可思议的东西,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而以上帝为玩物——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1] 帕斯卡(1623—1662),法国数学家,哲学家,散文作家。

[2] 彼得一世的离宫,位于圣彼得堡西部,当时是军事工程学校野营所在地。

[3] 尼·阿·波列沃依(1796—1846),俄国作家,历史学家,杂志发行人。《乌戈利诺》是他创作的浪漫主义剧本。

[4] 《涡堤孩》(1811)是德国作家富凯(1777—1843)写的一篇童话。

[5] 霍夫曼的中篇小说《催眠术士》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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