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没那么简单
因为搬家和整理物品,我几乎是一夜未睡。早晨起来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浑浑噩噩地去上班,以至于电梯到了公司的楼层,还是没有发现。要不是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想我一定会错过打卡的时间。
“李小妞,上班第一天你就出状况呀。”说话的人是公司的汤总。
汤总是大肚的合伙人,他们一起创办了这家小有规模的广告公司。不同于半路出家的粗汉子大肚,汤总是经验丰富的传媒人,毕业于传媒专业,也从事了多年的传媒工作。但汤总遇到大肚时,他还只是一个落魄的应届毕业生。
汤总的老家在苏州,他在北京读了四年大学,毕业后便决定留在北京发展。不过,汤总的父母不同意,坚持让他回家继承家业。两方拉锯很久,汤总最终也没有退让,执意要从事自己喜欢的传媒工作。这样的后果是,他失去了家中的经济支持。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大肚。
大肚那时已经在社会上打拼了四五年,加上他不怕吃苦,有了不少积蓄。所以,大肚对生活窘迫的汤总还是比较慷慨的,这也成为他们日后合作的情感基础。
公司刚创办时,是在一处破旧的住宅楼里,只有他们两个合伙人和一个业务员,半年都没有客户和收入。为了省钱,两个人天天吃泡面,夜里直接睡在办公桌上,到最后连房租也交不起时,更是在公园的长椅上睡过一段时间。但即使这样,公司还是面临倒闭。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最后不得不宣布散伙。那个晚上,两个大男人在长安街哭了半宿。
第二天,汤总却突然改变主意了,他让大肚等他两天,他说一定会再筹到资金。大概是汤总觉得愧对大肚吧,他回家向父母借了钱。这样的场景是汤总心中万分不愿意发生的,回家,就意味着他的创业路到底还是失败了。
三天之后,汤总回来了。他带回来的钱足够多,公司慢慢发展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大肚认识了小艾,然后步入婚姻殿堂。但汤总却始终不找女朋友,只是乐此不疲地约着各个年龄段、各种身份的漂亮姑娘玩耍。
小艾看不过汤总的放荡生活,曾经劝他早点找个女人安定下来。汤总却总是发出一声冷笑,然后继续享受花天酒地的乐趣。这样的态度,更加让好奇心浓厚的小艾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他曾经受过伤?”
“难道他父母的关系不好,让他对婚姻产生了阴影?”
小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进行推测,但一直都没有找到确切的解释。直到在一次聚会中,汤总喝醉酒,才断断续续地讲出一段尘封的年少往事。
汤总在读大学时,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女友。女生是个摇滚爱好者,性格洒脱不羁,正因为如此,两人的相识也是从一场音乐节上的争吵开始的。那时,在音乐节拥挤的人潮中,汤总为了能近距离地与偶像接触,见缝插针地向前挤着,眼看着快挤到最前面了,却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旁边女生的脚上。
“挤什么挤,真没素质。”或许是被踩疼了,女生立即大声嚷起来。
“就你有素质!”年少轻狂的汤总不堪被骂,咽下要道歉的话语,也不客气地回击女生。
“你神经病啊,踩到人还有理了,没教养的臭傻子。”
“哼,就你有教养,你骂谁是傻子呢?”
…………
争吵的最后结果是,互不相让的两个人竟然在黄线以外扭打起来。当然,他们很快就被保安带走了,两人谁也没看成表演。
在保安室等待的过程中,原以为会结仇的两人,在互相指责中竟然发现双方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和相似点,比如说,都是迈克尔·杰克逊的超级粉丝,都来自苏州,都曾独自背包走过大半个中国,都是传媒专业的学生……
或许爱情就是始于意想不到,汤总很快就和女生恋爱了,两人如胶似漆,小日子过得很甜蜜。甚至在毕业时,汤总选择留在北京,女生也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然而,热恋期和激情终于在柴米油盐的现实中渐渐消失。当汤总创业遇到瓶颈时,当汤总穷得只能露宿街头时,当汤总跪下来求着女生不要离开时,女生却决然地转身离去。
“一城,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便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儿,我喜欢自由,也喜欢简单的生活,你却只想要成功,太艰苦的生活不适合我,去找一个善良的女孩儿陪你创业吧。”
女生走了,只留下落魄的汤总继续在北京打拼。后来,汤总遇到了大肚,再次经历了创业失败和居无定所的日子,只是这一次,大肚并没有遗弃汤总,两人始终咬牙坚持着,直到成就了今日的硕果累累。
其实女生也并不是完全的物质崇拜者,但她在汤总最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给汤总造成了难以修复的创伤。以至于汤总到今日还耿耿于怀,对爱情始终存在怀疑。而一些虚荣拜金、好吃懒做的女人为了金钱,前仆后继地接近他,更让他对女人产生了厌烦的心绪,他开始了沉醉于肉体满足的浮华生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流连花丛的人,在听说了李涛的事情后,竟然也异常生气,说李涛是无耻之徒,做事不够坦荡。
“你自己就是一个渣男,还有脸骂别人。”尽管知道汤总的花心事出有因,小艾还是经常拿他开涮。
汤总难得反驳小艾:“我承认自己不是好男人,但我也绝不是渣男。我喜欢和漂亮女人上床,但我从来没有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这样的观点得到大肚的极力赞成,可能男人和女人永远都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很难达成彻底的共识,尤其是涉及到感情。
汤总最后问我:“你不会真去参加婚礼吧?”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很矛盾。我想放手,但是李涛他欠我一个解释和道歉。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涛将电话打到了办公室。李涛虽然欺骗了我,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我的生活和习惯了如指掌。这通电话打来的时间可谓不早不晚,恰好是我刚从外面回来的时间。
李涛约我见面,说有话要对我说。我告诉他,我和他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今晚六点钟,我在老地方等你。”李涛真是一个混蛋,他为什么就肯定我会去呢。
事实上,我真的去了。那个老地方,是我想不出创意而不得不加班的晚上,李涛过来陪我吃饭的快餐店。他一如既往地在我前面赶到,点好了我爱吃的鸡米花、风味烤翅和芝士蛋糕。我在他对面坐下,平静无波。但只有我心里知道,我真的很难过。
或许没有人能够明白我为什么这样依恋李涛。
我在许多人眼里都是懂事听话的乖乖女,可是李涛却看出了我的劣根性,他几乎是无底线地包容我的任性,任由我折腾,从来都不会生气。许多时候我都在暗暗高兴,李涛他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我想要和他一直走下去。
感情日渐深刻的时候,我的脾气更加不好了,因为李涛迟迟没有向我明确地表白,没有用坚定的眼神对我说,“妞妞,我们谈恋爱吧。”
情人节的那一天,李涛专门带我去天津坐了永乐桥摩天轮。天津之眼是我一直都想去的,但也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没想到他却记住了。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酝酿着,既然李涛不表白,那就由我来说吧。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谁主动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爱的誓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落日的余晖消散殆尽时,李涛突然对我说道:“妞妞,我家里有点事,要提前回家了,我陪你到地铁口可以吗?”
我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既然李涛有事,我当然是答应了。那时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的背后还有多少个隐藏的秘密。
李涛这一走就是十一天,他回北京的两天没有见我,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倔强地等啊等,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挂着,就怕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可是,我等来了什么呢?他怎么可以那样平静地说出“妞妞,我要结婚了”这样的话。
我有些难以置信,以为李涛是在开玩笑。经过再三确定,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这个我喜欢的男人,这个我想要相守一生的男人,他要娶别人为妻了。
回忆是难过的,尤其是面对当事人回忆。我和李涛静默良久,还是他率先开口说话:“妞妞,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知道静静的脾气,如果我不动手,她就会和你拼命,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我还能说什么?原来打我竟是为我着想!
“那你不和她结婚行吗?”说出这句话时,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是为了试探他?报复他?还是因为心里还存在着和他在一起的侥幸?
李涛沉默不语。
我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离开。当我走出大门外百余米时,左手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李涛的手,依然温暖如初。
我没有立即甩开,也没有再去看李涛,甚至余光也没有投过去。两方僵持良久,李涛终究还是放手了,他自己也说不出留下我的理由。
那就这样吧,李涛,虽然我有点恨你,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是我愿意放你走。只是,你依然还欠我一句:妞妞,对不起,我不该去招惹你。
李涛和我见面的事情,依然被他未婚妻张静知道了。没有最初那样的吵闹和找麻烦,她在电话里只是平静地约我见面。
地点定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那个曾经属于我和李涛的老地方。我没有拒绝,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彻底麻木了,他们既然愿意见面,那就见面吧。
张静到得比我早,点好了两杯咖啡。
“我不知道你爱喝什么饮料,就自作主张了,你不会介意吧?”她的态度好得让我惊讶。
我想对她报以礼貌的微笑,但我实在笑不出来,笑得应该比哭还难看吧。
张静并没有介意我扭曲的表情,径自说着她想说的话。她说她很理解我的心情,能够想象到失去李涛的难过,因为她也深深地爱着李涛。她还说,让我原谅她最初的态度。
“之前是我太激动了,我一时没办法接受他出轨的事实,把怒气牵扯到你身上了,是我不对。”
听到她的道歉,我心里的敌意少了许多,对她也没有那么记恨和厌烦。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我处在她的位置,我想我一定会更加痛苦。
在见面的两个小时里,她说了许多话,而我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她和李涛是相亲认识的,她对李涛一见钟情。那时应该是八月份,李涛还在用他的温情和细心感动我的时候。
我记得李涛有一天完全失去音信,然后在晚上突然问我:“妞妞,如果我去相亲了,你会怎么想?”我以为他在开玩笑,还没心没肺地笑着让他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姑娘。
我怎么会想到,一个对我这样好的男人,一个会为我剥瓜子壳的男人,一个无论多忙都要特意赶来和我吃午饭的男人,他真的会去和别人相亲?
张静和李涛相处两个月后,她就催着父母和李涛家里讨论订婚的事情了。
“你知道吗,我以前交往的男朋友,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李涛却总是在我开口之前就让一切符合我的心意。”回忆往事,张静笑得纯真灿烂。
看到这样的笑容,连我都忍不住要感动。
是呢,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李涛是一个情圣,而我和他的未婚妻都只不过是他的战利品而已。李涛选择了和我恋爱,却决定和她结婚。
“你不介意他骗了你吗?你和他结婚后不怕他再出轨吗?”沉默了两个多小时,我还是忍不住问张静。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确保永远留住李涛?
然而,我疑问很久的事情,却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张静说,一旦他们结婚,她父亲就会给李涛提供一笔丰厚的创业资金。原来竟然是这样,我竟然不知道李涛有这样的野心。
在最后和张静道别时,我想我已经释然。李涛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喜欢,而我更不可能做到他未婚妻的大度。她明知道李涛出轨,却依然愿意嫁给他,这样的爱情我是真的不明白。
张静告诉我,她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我,因为我是李涛梦里喊出来的名字。可是那又如何,李涛最爱的只是他自己。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们。”这一次,我是真的放手了吧。
“我和李涛的婚礼,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那样我会彻底安心的。”
我同意了她的邀请,我也希望亲眼看着李涛迎娶新娘。
张静和我见面后的第二天就到了元宵节。原本是欢快热闹的节日,我却因为收到李涛送来的百合花而心里堵得发慌。李涛他到底想怎么样?既然选择了离开,为什么还要这样残忍地提醒我他曾经存在的事实?
李涛知道我喜欢白色的百合花,以前他还在我身边时,无论是我过生日,还是大大小小的节日,他都会亲自挑一束百合送给我。
那时的我,每次收到花都非常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到下班的时间,和他手牵着手压马路。然而,到了此时此刻,一切美好的和我怀念的都已经不复存在。
看着洁白娇艳的花瓣,我甚至开始讨厌喜欢了二十多年的百合。如果李涛现在站在我面前,我想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甩他两巴掌。一巴掌是为了我,一巴掌是为了他的未婚妻。
我想问问他,做一个专一负责任的男人,究竟是有多难?现在看来,即使是浪荡的汤总都比李涛顺眼多了。至少汤总不会欺骗和脚踩两只船,至少汤总甩掉一个姑娘后从来不会再继续暧昧不清。
心中的厌烦已达到极致,我拿起这束比以往都要漂亮的百合,径直向楼梯间走去。投入垃圾桶的,不仅是百合,还有我那逝去的爱。
当我转身离开时,从楼梯上方突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男人腔调:“这么漂亮的花扔了多可惜,不要可以送我呀。”
难道这儿还有人?我诧异地回头,只见隔壁公司的高冷正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转角处笑着看我。
高冷只是一个绰号,是我们公司内的女同事共同为他量身打造的。或许她们是出于泄愤,因为高冷平时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许多次和面容姣好的女同事迎面而过,完全不会正眼看上一眼,更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让平时甚受瞩目的她们觉得非常气馁,久而久之,便给高冷起了这样一个外号。但无论怎样,只要见过高冷的人都会形成共同的认知,他是一个棱角分明的美男子。
高冷所在的公司属于游戏行业,我听同事阿楠说过,他是一名游戏软件开发员。平时在去卫生间的楼道里,我和高冷也曾偶尔见过几面。正如阿楠所描述的那样,高冷就像得了白内障一样,眼里似乎看不见任何人。
其实这样的人我反而能够理解,他的内心应该拥有一个丰富的世界。但不管高冷的世界里有什么,我和他从来都没有交集。这次听到他突然而至的调侃,我有些讶异,这人的脑袋里是进水了吗?
高冷见我发呆,再次发问:“这花你确定不要了吧?不要我可捡走了。”
这次我是完全不知作何反应了,难道他是真的稀罕那百合?
然而,高冷仿佛等不及一样,不再理会我无止境地神游,径自走到垃圾桶前,将沾染了灰尘的百合花拎在手里,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当时我很想说点什么,很想追上去问问他:“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既然百合已经成了垃圾,得到怎样的结局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热闹的元宵节,因为一束不该出现的百合,我依旧不开心。
不管我多么不愿意,日子还在日复一日地继续着,散发出一阵阵腐烂的气息。
上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尤其是无所事事的时候更是这样。汤总说,下个星期要给我分配一个重要的新任务,所以周五就当给我放假了。
以前听到这样的指示,我会毫不客气地收拾东西走人,然后去找李涛一起玩耍,但如今我却选择老老实实地留在办公室。
放假了又能去哪里?李涛再也不能找,大肚陪小艾去医院做孕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黑仔也要上班……
不想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我竟然是如此孤独的人。好吧,既然没人陪,那我就在公司里好好待着,至少这儿还能闻到人的气息。
和旁边的阿楠低声唠了半个多小时,帮前台打印了十几份文件,第一次主动给汤总冲了咖啡,将办公桌整理得纤尘不染。
好像一切能想到的能打发时间的事情,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当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假装忙碌时,我终于静下来自怜自哀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以前那个平静、淡定、充实的妞妞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没有李涛,我就不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不,我不能再这样继续消沉。
我要变得比以前更加富有魅力,让李涛后悔没有选择和我相伴一生。
有了觉悟,人也精神许多。我决定不再消耗时间,汤总不是说下周有重要任务吗?我要问问他客户是属于哪个领域的,这样才能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站在汤总的办公室前,我正要敲门,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争吵声。
非礼勿听这个道理我懂,只是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君子之道。我不仅没有立即走开,反而条件反射地抬起脚步更加靠近门边,以便听得清楚一些。
“我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忍心让我打掉?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件事没有商量,之前我就告诉你,我们只是P友关系,而且每次我都做好防护措施,你还能让我怎么办?”
“汤一诚,你不是人,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婚?为什么我不能把这孩子生下来?”
“王娜,你是怎么怀上孩子的恐怕不用我来提醒,你真的确定每次拿给我的安全套都没有做过手脚?不要当我是傻瓜好吗?”
争吵暂时停止,里面陷入沉默。
过了三分钟的样子,汤总又继续说道:“把孩子打掉,拿着30万从我面前消失。”
看来汤总流连花丛终究是惹上麻烦了。那女子会被30万打发走吗?
正当我在思考女子会作何反应时,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个面容精致、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郎哭着从里面冲出来,径直向外面跑去。
我想装孙子已经来不及了,汤总恶狠狠地把我叫了进去。
“听到了多少?”不用看表情我就知道,汤总已经处于抓狂的边缘。
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坦白了。
汤总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似乎完全把我忘记一样。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拿到客户资料了,我识趣地向外走去,想将空间再还给他。
然而,就在这时,汤总却突然发话了:“李小妞,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能讲出去,即使是大肚和小艾也不行。”
当时我心里是一阵鄙视,孩子都种出来了,您还害羞什么?但为了保住还算精致的饭碗,我终究是点头同意了。
汤总知道我是一诺千金的人,扔给我一份资料便让我离开了。
回到座位上,我来回翻着客户的档案,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我想不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复杂?简简单单地喜欢,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生养孩子,老了之后依然牵手同行,漫步于夕阳之下。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一种奢望吗?
我开始对爱情感到迷茫,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将何去何从。好在压抑的气氛没有飘荡太久,总算是有一件开心的事情。经过检查,小艾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想到一个星期前小艾还因为李涛的事情大动手脚,这对粗心大意的夫妻到这时才觉得后怕。万幸的是,胎儿一切正常,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大肚了。
有了喜事,小艾和大肚便邀请一干好友去他们家庆祝。汤总毫无例外地带了一个新女伴,唯独不变的是女伴依然美丽妖艳。
由于上周五受到的冲击还没消除,我特意看了看这个新女伴的肚子,纤细平坦,即便是坐着也没有一点儿赘肉外露的痕迹,应该是正常的吧。
“短短两天的时间,如果汤总再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就真的说不过去了。”我在心里暗自感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汤总也在观察我的举动,待我抬头时就看到他面露威胁之色,那眼神仿佛在说:“李小妞,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谁让你总是乱搞男女关系。”
汤总最终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然后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帮大肚准备午饭。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很久没有音讯的黑仔终于姗姗来迟。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单身了25年的老光棍竟然也带来了一个女子。黑仔介绍说,女子叫丁柔。
丁柔文静清秀,看着像是还未走出校门的学生,和大家打招呼时都是一脸羞涩的表情。还没等两人坐下,小艾就心直口快地打趣道:“黑仔你小子真行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黑仔高、瘦、黑、丑,说是像被火烤焦的玉米秆也不为过。这样其貌不扬的黑仔,身边跟着面容姣好的丁柔,给人的冲击力着实有点大。
黑仔笑得非常开心,但没等他嘴角的笑容完全释放,丁柔就慌忙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黑仔没有解释什么,虽然依然勉强笑着,但眼里的落寞却怎么也无法掩饰。看来黑仔还没有彻底把丁柔拿下,不过既然姑娘都愿意跟着黑仔来参加聚会了,那好事应该不会太远吧。
趁丁柔去卫生间的机会,小艾迫不及待地向黑仔追问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黑仔说,丁柔是他在动物园里认识的。
黑仔从小就喜欢动物,大学时不顾父母反对,读了被认为是冷门专业的畜牧兽医专业。到毕业时,在他导师的帮助下,进了动物园成为一名兽医。这个工作虽然并不是很风光,但也使黑仔有了事业编制,并解决了北京户口的问题。
可以说,黑仔虽然丑了点,发展还是一帆风顺的。只是黑仔似乎天生没有女人缘,从读大学到工作的七年之中,他暗恋了多个女孩子,却没有一个能够顺利追到手中。我和小艾看着着急,每每给他出谋划策。尽管这样,黑仔还是被姑娘们当成了专业备胎。
失恋多次的黑仔曾经大受打击,发誓再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了。不过,黑仔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次遇到漂亮的姑娘还是忍不住送上去。好在这次,事情有了难得一见的进展。
黑仔说,他遇到丁柔时,丁柔正蹲在一只受伤的流浪猫前面。当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丁柔身上,而是一心想着救治流浪猫。等到他为猫儿包扎好时,才发现丁柔一直跟在他后面。黑仔说,就是在那时的四目相对中,他爱上了这个心地善良、单纯美丽的女子。
之后的事情不用黑仔自己描述,根据他以往的行事风格,我和小艾就能猜出他做了什么举动。黑仔一定是要到了丁柔的号码,然后千方百计地找借口约丁柔出来玩耍。
果不其然,在小艾的追问下,他坦白道,在和丁柔认识的一个多月内,他们一起爬了香山,去了南山滑雪场,看了至少五场电影,甚至还在春节时一起到西藏进行了长途旅行。
“你们确定只是普通朋友吗?”小艾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频繁的联系,不都是男女朋友才会如此吗?大家都那么忙,谁会闲着陪你体验风月。
黑仔不说话,其实他们的关系,决定权还是在丁柔手里。
到了这时,我反而有些同情黑仔了,丁柔这姑娘怕是没有那么喜欢黑仔吧。就像我和李涛一样,虽然在一起时很开心,到最后却也只留下一句,我们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