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星期一
海伦·豪去世了。昨日从《纽约时报》里看到这则讣告大吃一惊。想不到竟是以这种冷淡的方式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想到过去几个星期未能去看看她,未能有意识地和她待一阵,内心不由一阵剧痛。我知道她在生病,却不知道那么严重,据波莉·斯塔尔说,她已出院回到家中。由于朱迪在这儿待了几天,我根本没有留心去想她会去世。我像是被人当头猛击了一棒。
最后看见海伦是在去年夏天,那时她带我离开岛屿去东北港为贝尔曼特夫人以及她的几位朋友朗读诗歌。路上,她把车停在路边,就她的新书,我们谈了一小会儿——她想知道是用纯粹自传体好,还是以书信方式好。她一直在翻阅几百封她兄弟马克写的信件。她、马克、昆斯三人皆是记者,三人都能言善辩、诙谐幽默,我期盼着看到她对这些丰富资料的采用结果。不过,问题自然是有的,从生活到艺术向来都会产生问题……有多少是可以讲出来的?应该保留什么?为什么要保留?《高尚的美国人》是面向普通读者的,书出版后,海伦因书中所涉及的某些内容而遭到攻击,为此她郁结成疾。我从未见过这样内心矛盾重重的作家。
也许某种程度上,那位本质上并不残酷的讽刺评论家自身有问题。他一方面能够察觉到荒诞——在讥讽夸张上他很有才能——另一方面却没有审核的良知,或者说审核的好意,致使他人的创作灵感短路。
跟两位出类拔萃的兄弟相比,海伦自觉相形见绌,我想她从未对自己有过十足的信心。她太敏感,太不自信,不敢完全发挥自己的才能。
我边写边又听到了她那抑扬顿挫的声音,看到了她在大笑中突然停住的敏捷反应,或在大胆地说了什么之后,微微倒吸口气的神态。在绿岛时,我看到她从船上下来,头戴一顶系深蓝丝巾的巴拿马帽子,身穿一件海蓝毛衣,下着一条白色打褶的裙子,瞧上去那般娴淑优雅,使人想到伊迪丝·沃顿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她身材娇小(她母亲称她的三个孩子为“我的小矮人家族”),那小巧增添了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