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星期二

12月31日,星期二

朱迪几天前走了。有二十四小时,我强烈地感到她的离去。之后,内涵丰富的独居生活又恢复了。我一直在写信、写贺卡,桌上堆的东西在逐渐消失。这期间,四面八方地应付太多的人情使我精力太过分散。一月将至,我下决心集中精力,牢牢地稳定情绪,面向自己的内心生活。我觉得这一天应该以改变节奏,默默地自我决意、自我确认为标志。经过圣诞节的忙乱后,每个人都有权享受这样的一天。我们越界过多,是该拉起吊桥,回到自己领域了。

最近每天醒来时,天空纯净,朝阳四射,天边露出深橙色霞光。每天当朝阳把我的写字桌映成深玫瑰红,照得那盆白水仙明丽鲜亮时,我都惊诧不已。这样的情景我目睹过两次,第二次是从镜子中看到。这真是纯粹魔幻的时刻。

圣诞节期间,我收到一封尤金妮亚有关列·高丽安的长信(她读了我最近在《论坛》上发表的有关列·高丽安的天赋一文,有感而发)。“我也重读了一遍列·高丽安的《三十三岁》以及她为海达[8]写的序。顺便说一下,我们有时间见面的话,一定要谈谈易卜生作品中的女人们,所有作品中她们或多或少有点相同之处,比如希尔达·万格尔等。列·高丽安是一位杰出的女人。在她那样的年龄,取得如此成就,真是不可思议。自然那时她本应该回欧洲去,这里知道她的人寥寥无几,实在糟糕。读她为海达写的序时,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她说她不需要心理专家。她完全正确,她不需要。她对剧中每一角色都了如指掌,她在她们身上找到了自己,把自己的大部分融入了进去。抑或是这些角色已有自觉意识,通过她的表演意识更进一层,或者说她表演时观察到了她们,从中得到了深刻的醒悟。这实际上也就是荣格谈到人物个性时所说的:对每一片段要有所了解(尽量了解),诸如反应、回响、深度、对比等。像所有杰出人物一样,她格外谦虚,这是因为她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通道,而不是她自己,同时她又特别傲慢,因为她了解这通道归她所有……”

之后,尤金妮亚又谈到朱迪,“亲爱的朱迪,莫迪里阿尼肖像画式的人物,总是那样敏感、宽厚。在那些痛苦不堪的年头里,她是那样善良隐忍。死亡的到来是分期进行的,但第一阶段有时可能难以接受,也许相对于当事人自己,那些在其身旁的人更为痛苦。我对她如此珍视。但当一切已逝,一个人还能保持爱的形象吗?”

我想我对此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当一个人和某人相伴生活了许多年,像我和朱迪一样,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那儿,就好像在血液中一样,她的变化中存在着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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