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一本献给上人的书

自序 一本献给上人的书

2002年农历四月初八,释迦牟尼圣诞,对于我来说,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那天零晨,我最尊敬的导师和方外挚友皖峰上人在睡梦中安然示寂,永远地离开了这方世界。熟知我的朋友都说,上人是我的半片天空。现在,这半片天空塌了,我突然就陷入一种莫知所以的状态。我这才知道,这些年我虽然一直就意识到他是一个日渐衰弱的老人,但我似乎从来就没有做过失去他的精神准备。

一年之后,我将上人的灵骨亲手送入那尊我为他设计的灵骨塔内。当天晚上,我辗转在榻,竟彻夜未眠。拧开灯,一页一页地翻着过去的日记,回想着那些与上人相处的日子,感到辛酸而又幸福,同时也更深切地认识到,这些年来上人所给予我的一切智慧和处人处事的方法,是普天下任何有形的物质都无法相比的。于是,我披衣在床,一口气写下了《上人的舍利》这篇文章。我的另一位方外朋友、九华山佛学院院长藏学法师在读完这篇文章后说:你是否意识到,这是你写得最好的文章,它有一种空灵的力度,让人感觉到生命之外的东西。

无庸讳言,我们生存的这一方世界越来越喧嚣,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也越来越浮躁。这些年来,上人总是以他超拔于世俗的人性影响着我,他也总是让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一种非同寻常的根性。这正如我在《城市中的森林》这篇文章中所写的,“穿越城市的喧嚣,我总能找到一种特有的宁静。”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逃遁世俗的人,也不认为自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孤高和清傲。但是,正如夜晚的睡眠是白日生活的必须,走进林荫覆盖的森林是对城市生活的某种调节一样,人总是需要不时地调整自己的生活状态,人也总是需要寻找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唯有这样,才能使自己不至于被城市的烟尘弄得精疲力竭,从而活出一个健康而有意义的人生。值得庆幸的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式,我在一个最能感知和牵引这个时代脉搏的单位工作,但我却能时常地出入于古寺,行走于山野,在一种超然的世界里感受世俗以外的东西。在这些不间断的行走中,我也真的从山野、从古寺、从纯朴的老农以及渔民们的身上感悟到人性中最原始最本质的品性。我庆幸生活给了我一份特别的恩赐,正如上人所说:“出而不隐者是俗境,隐而不出者则是痴境。”

很多年里养成的习惯,但凡写出满意的文章,都喜欢跑去告诉上人或读给他听。其实我知道有些文章中所表达的意象是与上人的生活并不吻切的,但我感觉上人的快乐是真实的,上人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笑容是真实的。有时候,捧着我的新书或是刊登了我作品的刊物,我感觉上人比我还要快乐,上人也总是一次次地说:加倍努力啊,争取写出像《红楼梦》或是《三国》《水浒》那样的书来。很少有人对我的写作作出这样天真而不切实际的鼓励。但是,在写作越来越成为某种谋生的手段,在文学越来越被社会所冷漠的今天,上人的鼓励,就好比荒漠里不时降下的雨水,这也总让我在懈怠或失望之中得到新的动力。因此我也总是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加倍地努力,只要还有一个人能为你快乐,就永远不要懈怠。

上人离去的这些日子里,我仍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每当写出了认为满意的文章,总会去告诉上人,让自己的快乐与上人分享。我一直觉得,上人并没有真的离开我,我似乎仍听到上人在说:你觉得写作快乐,就去写吧。

现在,在上人示寂五周年之际,我的禅意散文集《一花一世界》终于出版了,为此,我要感谢上海远东出版社,感谢责任编辑刘冬冠、刘丽娟夫妇。我想此刻,上人一定已闻到了这本新书油墨的清香,上人也一定会为这本新书的出版而发出会心的微笑。因此我也要效法那些前辈作家,在这本书的扉页上特别地写上:

谨以此书,献给我尊敬的皖峰上人!

作者

2006年10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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