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闪回的瞬间
有些人,分明呼吸着差不多的空气,却独立生活在各自的世界。而缘分的奇妙之处,在于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真实地存在着。所以,爱上一个人不需要靠努力,只需要际遇,是上天的安排。
十八年前
那一年,胡馨元和蔡鹏都是六岁,他们同住在芙蓉巷里,胡馨元住在芙蓉巷198号,蔡鹏住在337号。
芙蓉巷是一条老街道,深深的巷子青石铺路,路口有一家迷你超市,一个文具店,巷子里偶尔还有叫卖特产的声音。胡馨元爱吃炒栗子,每当听到一个老伯的叫卖声后,就会跑出家门,高高兴兴地买一斤还温热的栗子。而蔡鹏和他的妈妈最爱吃甜甜的桂花糕,每当听到巷子里有叫卖桂花糕的声音,他就会跑出去,高高兴兴地买一斤和妈妈一起享用。
那一年,胡馨元和蔡鹏都上了芙蓉路小学。在新生入学迎接仪式上,胡馨元被分到一年级一班,站在操场的最北边第一排;蔡鹏被分到三班,站在正对着操场讲台的第一排。
每天上学,胡馨元要踩过656块青砖才能走出芙蓉巷,而蔡鹏比胡馨元住得远些,他要踩过884块青砖才能走出芙蓉巷。芙蓉小学里住在芙蓉巷里的孩子有很多,他们同一时间、同一条路上学,回家。可是整整六年,胡馨元和蔡鹏从来没有碰到过,谁也不认识谁。
他们呼吸着差不多的空气,却独立生活在各自的世界。
后来他们又在同一年升入初中,然而胡馨元却要随父母搬出芙蓉巷,迁到别处去居住。要搬去的新家,胡馨元去看过几次,楼层很高,小区内的平板路很宽敞,而且,离小区不远还有个大大的广场,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胡馨元只在芙蓉巷学区内的初中上了两周就转学了。两周的时间太过匆匆,她连班级里其他四十二名同学的名字还没记全就离开了。而这四十二名同学里,就有蔡鹏。
蔡鹏发育比较晚,他刚进初中时个子很矮,就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座位上。可能是他又瘦又小,再加上并不活跃的性格,所以很难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胡馨元转学走的那天,班主任老师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笑着说:“馨元啊,如果新学校的进度跟不上,可以回来找老师给你单独补补课。”胡馨元对班主任老师的印象很深刻,她觉得这位老师总会让人感觉特别温暖,就是相处的缘分太浅了,浅到只有匆匆两周。
此后,胡馨元和蔡鹏,一个城南,一个城东,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蔡鹏在初中时落下了近视,脸上多了一副眼镜。而胡馨元在初中时,因为阑尾炎手术,身体上多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疤。
九年前
缘分的奇妙之处,在于它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存在着。
几年后,胡馨元和蔡鹏以差不多的分数考上市里同一所高中,但不同班。他们都是寄宿生,在同一个食堂用餐,乘同一路公共汽车回家,也同样爱吃食堂北侧那家台湾六合包。甚至有时,在校内的白桦林,他们一个靠在树上练口语,一个躲在树荫下背课文,互不打扰。
一晃三年过去,他们的关系没有什么变化。紧张地复习,紧张地参加高考,按部就班,又十分心有灵犀地在高考志愿表上填报了同一所大学,进了同一所学院。
那所学院是个新建的校区,离以前的芙蓉巷很近,相隔不足千米,此时,芙蓉巷变成一所高楼林立的高档社区,青石铺成的小路已不知所踪,那个地方已全然不是当年的模样。
大学校园里,胡馨元住女生宿舍2号楼,蔡鹏是男生宿舍5号楼,他们之间打过很多次照面。
大一时,蔡鹏迷上了吉他,听老生说每年都会有院系联谊会,于是他买来吉他和吉他谱,打算自学成材。半年时间过去,蔡鹏自学了好几首吉他曲,刚刚熟练吉他弹唱。他把好听的歌曲唱给同班同学听,唱给暗恋和喜欢的姑娘听,胡馨元也曾经听到过。
在元旦前一日的院系联谊会开始时,蔡鹏抱着吉他唱情歌时,胡馨元在旁边的桌子上包饺子,那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真正恋爱过。
大二时,蔡鹏迷上了打篮球,因为他想让自己长得强壮些,不再以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形象示人。他早起时去篮球场,傍晚时也去,总是满身的汗水。而这一年的胡馨元,身材开始发胖,她也在运动,每天傍晚时候都去体育场跑步,少则两三千米,多则上万米。篮球场和体育场很近,近到什么程度呢?胡馨元在操场跑步时,会听到篮球场那边传来的声音。
这一年,正赶上学院的建校五十周年庆典,蔡鹏的身体越来越壮,性格也变得开放热情。他作为五十周年校庆活动的策划人员之一,在指挥舞台布置,而胡馨元负责舞台美工,在后面的大背景上贴标语。
到大三时,胡馨元恋爱了,男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长得一表人才,很会哄女孩子开心。胡馨元着实体会到爱情的味道,也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大学刚毕业,那个优秀的男生就选择出国留学,和胡馨元说再见了。
在这期间,蔡鹏也模模糊糊地谈过两三场恋爱。他渴望爱情,觉得符合心意就展开热烈的追求。哪个男孩子没有情窦初开的时节呢?可他大多数时候,不是追求无果,就是拥有短暂的恋情后以分手告终。
大学毕业后的蔡鹏,赌气似的去了上海闯荡,而胡馨元留在当地工作。她哪里也没去,就守在父母的身边,守着自己的家乡。
现在,就是现在
两年后,蔡鹏从上海铩羽而归。不是奋斗得不够好,只是感觉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都不是先前他渴望的生活。在家调整两个月,他把所有的时间用来陪父母亲说话,四处走动拜访亲戚。蔡鹏忽然觉得这种恬淡的日子其实也非常不错。
两个月后,蔡鹏去一家公司面试,在路边打车时,刚好遇见生怕上班迟到而打车的胡馨元。他们顺路,就拼车同行,终于有两个人的第一次搭讪。
蔡鹏面试通过的公司,和胡馨元上班的公司在同一座大楼里。一个在26层,一个在22层。
工作闲暇时,蔡鹏偶尔会给胡馨元发去信息,如果两个人时间都闲,便一个往上走两层,一个往下走两层,在24楼的楼梯过道走廊,站在同一个窗口,同时望望窗外,缓解一下疲劳。
他们终于知道,原来他们的生活曾有那么多的交集。
关于芙蓉巷的记忆,炒栗子和桂花糕的叫卖声,还有文具店里他们渴望拥有的米奇电动橡胶笔;他们完全不记得对方,但是都记得那个鼻子大得有点离谱的班主任赵老师;还有,他们居然在大学的活动照片里看到彼此的样子……
对于胡馨元和蔡鹏来说,似乎爱情就是未开采的露天大煤矿,是上天给他们预备好的。然后他们无意间走到那里,发现了,就拉回家,开始用来取暖。原来上天早早就在他们之间写下一个大大的“缘”字,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牵手呢?
后来,他们把婚礼提上日程,两家父母见面时才发现,胡馨元的爸爸和蔡鹏的妈妈是以前的老同事。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互相握着手,直说这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胡馨元就披上了婚纱,蔡鹏挽着她的手寸步不离。彼此都认定对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萧伯纳说过这样一句话:此时此刻在地球上,约有两万个人适合做你的人生伴侣,就看你先遇到哪一个。胡馨元和蔡鹏,这么多年来飘飘荡荡,直到此时此刻,才都感觉到幸福的开始,和漂泊的结束。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靠努力,只需要际遇。可能有人会说“前世姻缘”“命中注定”,只存在于古典爱情或者充满幻想不切实际的影视作品里,但他们这一对儿就是现代爱情里缘分天注定的最好例证。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这份爱持续下去。
在婚礼现场上,胡馨元和蔡鹏特意准备了一个环节,那就是朗诵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的著名诗作《一见钟情》:
他们彼此深信,
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
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
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
胡馨元和蔡鹏不止一次地想,《一见钟情》就是为他们量身而做的。
他们非常惊异,
已经有相当长的一个时期,
他们遇到的尽是机遇。
他们时聚时散,
命运常出现在他们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