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苴行　寄内

一九六零年

俗云包裹，书传谓之苞苴，古今语也。唯包裹义广，举凡邮传之物，不问贵贱，皆可以此曰之。至于亲友存问，苞苴所致，无非轻贱物耳。诗以苞苴名题，所以著信也。别家十稔，恍如隔世。万方一概，六亲同运。南冠岁月，原始生涯，吾已忘我，遑论其馀。虽然，庄生曰：「忘人易，令人忘我难。」不歷其境，又安知斯言之深微哉。

夺我娇儿口中食，寄与远人慰久别。
苞苴一握情万千，旬月工坊指头血。
寸脯寸缣寻常事，此日对之泪横溢。
十年不触荤腥味，百草嚼来齿半脱。
舌根清净无戒戒，心契如来不说说。
俯首甘随牛马走，忍饥愧分鸡凫粒。
知我夏畦汗如浆，怜我赤脚踏冰霜。
遗之白纱彩云巾，明尔秉志洁且芳。
侑以布袜针缕密，铁围棘林供趋跄。
片饵落口四体康，如饮太和苏冰肠。
纸角斜注平安字，字外酸苦谁能量。
睹物思人人思我，两方岁月分雨暘。
我愿倾海收明珠，为君作履护双趺。
越陌度阡不受尘，迹润焦原长芙蕖。
冠琲缨玑避炎瘴，耳垂明月照昏衢。
我愿揽月劝嫦娥，为君延伫和君歌。
锡尔清光增颜色，伴尔幽独圆不缺。
但有欢娱无叹息，长乐未央寿无极。

芙蕖：亦作「芙渠」，荷花的别名。《尔雅·释草》：「荷，芙渠。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琲：音被，珠串。玑：珍珠中的不圆润者。延伫：久立，久留。《楚辞·离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锡：通「赐」，给予，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