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范成大与崇州东湖

陆游、范成大与崇州东湖

崇州城内历史上出现过罨画池、东湖、西湖三个名词,三者所指互相混淆,历来争论不休。罨画池为北宋赵抃开凿并命名,至陆游时又称东湖,陆诗多以湖池互称,其实实指罨画池。西湖一说源于范成大的《吴船录》。近年同济大学专家考证认为,崇州罨画池从唐代衙署园林东亭,至两宋时期的罨画池,以及明清以后增建陆游祠和文庙的历史沿革,确认了罨画池的开凿年代,并证明历史上西湖、东湖、罨画池实为一物。罨画池作为西蜀衙署园林的典型代表,印证了中国古代衙署园林引水造园、因水得景的典型特征。

东湖夜月

古崇州曾是蜀国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也是蜀王杜宇的建都之地。从常璩《华阳国志》“朱堤梁氏女利游江原”这一记载可知,当时的崇阳(古称江原)是吸引游人的胜地。到唐宋时,逐渐形成了著名的“蜀州八景”,又称“江原八景”“唐安八景”“州治八景”“崇庆八景”。后来的州县志均有记载,仅录载的吟咏州“八景”的诗就达百首。但真正口耳相授、流传至今的还是清代文人晏补之的诗:

惟爱东湖夜月圆,前村牧笛响悠然。

市桥官柳依依绿,东阁红梅朵朵鲜。

天目晓钟声八百,西江晚渡客三千。

岷山晴雪无今古,白塔斜阳照九川。

八景之中至少六处与陆游有关,多姿多彩、叠山宕绿的水景更是“蜀州八景”中的关键词。

“东湖”之名来自陆游《剑南诗稿》。诗人高适曾来到罨画池赏月,特意写有《与薛三韩四东亭玩月》一诗。罨画池赏月,不愧为人生一大快事,但那时叫“东亭”而不是“东湖”。宋孝宗乾道九年(1173年)陆游调摄嘉州,他一直怀念蜀州的生活与风物,写《秋日怀东湖》二首,首句即说罨画池,得知东湖即罨画池。他有《感事》诗句“‘赖有东湖堪吏隐’和《暮春》中‘春来日日在东湖’”。他在东湖的生活是惬意愉快的,尤其在明晃晃的月夜,微醺漫步湖中,荷叶摇曳,莲藕的倩影引人遐想,疏影暗香,令陆游心旷神怡。这样的东湖、这样的月夜,美得令人神驰。此后,无论杨高鹏的“月缺月圆亏更益,分明造化碧波中”,还是“天上冰轮仍皎洁,人间图画竟虚空”等诗句,都有蹈袭陆游“冰轮了无辙”、“岂复计圆缺”之嫌。

陆游像

到了明末清初,人们尚称此景为“东湖夜月”。康熙《崇庆州志》记载:“东湖夜月,治左。”其方位大致在今崇州正东街幼儿园以东一带。乾隆《崇州州志》记载:“东湖,《通志》在州东南,旁有亭馆,为州景胜外,今废。”光绪《州志》所载“东湖夜月”线描图显示:水面广阔,湖光潋滟,皓月中天,与水中圆月交相辉映;湖畔绿树芳草,东南角有一供游人观景的亭馆。与乾隆《州志》所载完全相符。诗人陆游任蜀州通判时,还写有《夏日湖上》诗:

乌帽筇枝散客愁,不妨胥吏杂沙鸥。

迎风枕簟平欺暑,近水帘栊探借秋。

茶灶远从林下见,钓筒常向月中收。

江湖四十余年梦,岂信人间有蜀州。

大约从清初开始,由于湖水干涸,湖面逐渐缩小,在乾隆《州志》绘制的“州城八景图”中,此处已是农田。所以,清代乾隆《崇庆州志》记述和绘图标示的“八景”,便以地处州城西北隅的“西湖夜月”取代了地处州城东南角的“东湖夜月”。由此可知光绪《州志》绘制的“东湖夜月”早已由“西湖夜月”取而代之了。乾隆《州志》引述《吴船录》说:“蜀州郡囿西湖,极广,芦花正盛,呼湖船泛之,系揽修竹古木间,景物甚舒,为西川胜处(今仅存湖)。”民国时期曾辟为“西湖公园”,20世纪80年代还有水面数十亩,人们俗称为“西湖塘”。水塘水深数米,仍然可泊舟楫。水是从城外“炮台”的一条沟渠引来的,出水处就是罨画池。冬天水枯,人们可以从水道中钻过,芦蒿、荷叶密布。塘是活水,鱼类甚多……

昔日的西湖塘现在改叫西湖巷,成为典型的商业住宅区。每天车来人往,就是看不到一棵原生的大树,更没有波光粼粼的水塘和荷花了。

范成大游历蜀州西湖

宋淳熙四年(1177年)六月,担任四川制置使的范成大,曾先后写有关于蜀州的诗词20首,可见他对蜀州的依依不舍之情。著名诗人范成大从苏州乘船沿长江来到成都,随岷江来到风景秀丽的元通镇,诗人游历之后,还为集镇4条街道留下了名垂千古的“东盛、双凤、麒麟、增福”街名,在古刹圣佛寺留宿,并留下了歌颂当地景色的诗篇。其中《蜀州西湖》堪称经典。

范成大画像

闲随渠水来,偶到湖光里。

凉风入午暑,水竹有秋意。

仍呼水月舟,径度云锦地。

谁云不解饮,我已荷香醉。

湖阴玉婵娟,敻立红妆外。

何须东阁梅,悠悠自诗思。

采菱不盈掬,兴与蒪鲈会。

遥知新津宿,魂梦亦清丽。

诗人状写了湖上种种感受,秋风渐起,天高云淡,湖中的荷叶、菱花不禁让他浮想联翩。诗人说自己“不解饮”,即不知道饮酒、不能饮酒。但荷花的香味已使人酣醉不已了。第二天他将夜宿新津,那里也是水城,水天一色,“魂梦亦清丽”。他特别写有一个副题:“花正盛开。水月,登舟亭也。湖阴亭外则有白莲,尤奇。蜀中无菱,至此始见之。”古人的诗词,不仅仅是务虚的,而且也记载了很多颇有价值的风物掌故,对于考证成都的植物流变,意义显然非常重要。

《宋史·陆游传》载:“范成大帅蜀,游为参议官,以文字交,不拘礼法,人讥其颓放,因自号放翁。”仅此简单几句,就暗藏陆游入蜀的逍遥和酒色才气。在这样气场与地望当中,诗人岂能不诗情万端?在成都致辞,我们说崇州是拥有诗歌之湖的城市,应该没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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