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在二十世纪下半叶的五十年间,中国的任何一个当代诗人的诗词都无法与毛泽东的诗词盛誉相埒。跨入二十一世纪,毛泽东诗词在中国民众中的魅力,似乎还没有弱化的迹象。这让我慨叹:即便在一个日趋平庸、不易再产生大人物的时代,芸芸众生仍然怀抱一丝浪漫,渴望从昔日的雄杰身上汲取生命的阳刚。

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父”,毛泽东志不在案牍也明。故其诗、词与书法,均不妨以休闲笔墨视之。或以为此论不恭。我却自信这是较公允,也较中平的定位。考毛泽东一生,始终以革命济世为己任,又何曾斤斤于名列诗人、书家之林?当然,大人物的偶一为之,亦与小人物的全力而为浮沉天壤;知此区别,欣赏毛泽东诗词、书法便可得其仿佛。

毛泽东伟人也。毛泽东诗人、书家也。伟人与艺者双兼,这让国人在欣赏毛泽东诗词与书法时,多了一份仰视天颜的敬肃。流风所及,“拜读”成风,甚至一些学者专家的鉴赏文字亦大多难免浮言虚谀之弊。

毛泽东逝世后,政治景仰虽然仍在,但已走出神化的螺旋。待清明的常识复苏,对毛泽东诗词与书法的鉴赏,自然可以回归于审美平等。无须另眼看待,毛泽东的诗词与书法都体现着世纪奇峰的孤绝特征。这是毛泽东独特的个人经历在诗词、书法转化中的投影所至。内容之不可仿拟,气度之不易效法,让毛泽东诗词与书法皆有别于往昔所有诗人的传统吟哦和所有书家的循规点画。尤其在二艺双精的合璧上,毛泽东艺境之高逸,同时代无人与之比肩。我想起了汉末曹操。曹操为诗,雄绝苍凉、冠于一时,但尚有建安七子、曹丕、曹植与之辉映。相比之下,毛泽东分外寂寞。柳亚子、郭沫若、周世钊诸应和者,“稍逊风骚”也!

至今为止,对毛泽东诗、书艺品的权威性或一致性评价都没有形成。媒体宣传与教科书认定,都还是局限性、过渡性的。但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轻松读毛泽东了。

让毛泽东的诗、词与书法,在不加鼓吹的氛围里回归中国诗史与中国书法史的时代序列,是时代清明与平民自信的双重吁求;让对毛泽东诗词与书法的鉴赏,变成中国大众的文化常餐,自加选择、自加品味,是文化传播与文化接受的必然呼应。星疏月朗、冰清沙白的境界,都会出现的。

基于上述认识,我对本书的编撰并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新的标准与新的视点,尚未形成;连最为自由的“品评”,也只能要求杜绝毫不关艺术鉴赏的政治赞誉,减少悬空性的艺术溢美,回归于稍有个人色彩的艺术漫议。不排斥贯通式的梳理,也不排斥选取关键诗句的自由抒发,只是注意不进行艺术论争,并且不对自认为存在的毛泽东诗词的不足之处加以指教或评判。因为,这不是一本普及性小书的任务。

五年之前,我应我的学术之友朱迪卓先生之约,参与一本《毛泽东诗词鉴赏》的撰稿。初分我五六篇。后迪卓先生来函,说有些先生的文稿不便再改,嘱我重撰。如此,我的任务即由五六则增至近三十则。为了践约,迪卓先生还要签署原先应约者的名字。当然,稿费是给我了。这次应命新编一本毛泽东诗词书法鉴赏,其自然参酌了五年前自撰的旧稿。特予言明,以防误解也!

田秉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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