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反对的爱情,还能继续吗?
主人公
杨子/设计师,鲍荻/会计
相识4年,北京
我和杨子,生于1992年,我们都佩戴助听器。有时候别人说什么,我可能听得不够清楚,但是只要是我的杨子对我说的,我都听得很清楚。因为我们之间不靠声音交流,而是靠心。
01
对于戴助听器这件事,我们从不避讳。如果问我它对生活最大的影响是什么,那应该是让我们更加热爱彼此、热爱生活。
我们相识于一场朋友聚会。那天她一袭白裙像个仙女,我本不敢奢望得到她的注意,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发现:天使正在向我微笑。那天之后,我再没忘记她的笑,那么清纯,那么美。每想一遍,我的心就不自觉地生起暖炉。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同我一样有听力障碍,情况甚至比我更糟。
我的直觉感应到我们会有未来,我的左耳,她的右耳,让我相信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2016年1月6日,我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在微信里对她唱:“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几分钟之后我等到了她的回应:“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杨子,我是认真的,咱们交往吧!”
02
我和杨子第一眼就认定了彼此,我们就像两团橡皮泥,所有生活的揉圆搓扁只会让我们更加亲密。
那是去年的塞班深海潜水之旅。当我们把决心深潜的计划告诉朋友们时,他们都说我俩疯了。是,我们就是疯了。虽然深海的水压会挑战我们原本就脆弱的耳膜,但这是我们一定要做的事——既然听不到更多的声音,那就用眼睛去记录更多的风景,挑战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用余生慢慢讲给我们的孩子听吧。
深潜挑战的确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帮杨子穿上了笨重的潜水服、背上了巨大的氧气瓶,她被教练拖在水里浮动时显得尤为弱小。
“你OK吗?”
杨子笑着说:“我OK。”
海水猛地灌进双耳。随后我们的耳膜就感受到重重的压迫,教练示意我们积极调整呼吸,缓解耳部压力之后再往下潜。幽蓝的大海变成墨色,距离光源越来越远,我看到杨子开始做出呕吐的动作,但潜水镜和呼吸器的阻隔逼得她不得不忍住呕吐,顽强适应。
而我,却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随着下潜的深度不断增加,我的潜水镜开始积水,我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大脑和耳朵像被针扎般刺痛,我似乎看见寂静的海底深处,越往远处越是漫无止境的黑暗,仿佛自己正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就在这时杨子奋力地拽住我,示意我坚持,坚持游出海面。
浮出海面的一刹那,我立刻失去了意识,体内开始出血,一回到宾馆就发起了高烧,杨子吓坏了!她一时联系不到医生,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恍惚中她不断地给我喂水、喂药……夜里苏醒时,她在为我身上擦拭晒伤修复霜。
我拽住她说:“对不起,不能陪你看塞班的日出了。”
杨子说:“没有什么对不起,塞班每天都有日出,而你只有一个。”
从那次以后,我就相信我们是注定不会分开的,因为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听见整个世界。
03
我们承认,戴助听器的人生注定有些事跟常人不同,比如,我们对“医院”和“健康”就非常敏感。
有一次杨子生病,我送她去医院,因为人多,十分嘈杂,我几乎听不到医生在跟我们说什么,生病的杨子就更听不清了。我只能提高声音对医生说:“能否麻烦您将口罩摘一下,我辨别口形的能力还不错。”
那次之后,我就很担心以后杨子生病到了医院,如果因为我听不清而耽误了治疗,我一定会自责一辈子!所以,无论新家选择在哪里,我都会去家附近的医院熟悉地形,了解情况。只有确保杨子是安全的,我才心安。
身体上的安全我能及时保护,父母的反对才是最让我担忧的。
从我们最初决定在一起,就遭到了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的父母听力都没有问题,所以我们如果和一个健康的人结婚,下一代出现听力问题的概率就很低。但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宝宝很可能和我们一样,与这个世界的声音隔离。
于是,我先是试图说服我的父母,甚至扬言如果不能和杨子在一起,就终身不娶;之后,又跑到杨子家向她爸爸妈妈请求,让他们相信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杨子,就算不能要宝宝,也愿意和她相伴到老。
最终双方的父母终于松口了,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做一种遗传基因检测,如果我们的指标能避免风险,他们就不再反对。从医院检查出来后,我们的手紧紧握着,很久都没有说话。杨子提出去附近的商场转转,我想她是想逛街缓解压力吧……我们路过一个橱窗时她停下来看了很久,我抬起头默默记住了上面的名字:I Do,是一家珠宝店。
7天之后,我们拿到了医院检测结果:低风险!那一刻,我们俩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走出医院后就紧紧地抱在一起!杨子更是激动,都笑哭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感受。
04
上天已经夺走了我们一样东西,我不能让它再夺走更多。为了她能有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我从一个讨厌做饭的人变成“家庭煮夫”。
她下班时间晚,我就学着做饭,让她一回家就能吃上热饭。现在,几乎每天早上7点,我都会准时出现在早市。其实每天早起一会儿买菜并不难,那个让我一起床就去买菜,一下班就系上围裙的动力,是杨子的笑脸。
时间长了,市场上的人都认得我了。今早干果摊儿的胶东大哥见到我就提高嗓门说:“今天上新鲜的糖炒栗子咯,带一斤回家吃吧!”“太好了,来一斤!”心里想着杨子最爱吃栗子了,赶上最近她的胃不好,粥里加上几颗也能换换口味,她肯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