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
行露
这是一首女子拒婚的诗。这位女子对一个已有妻室而又欲欺骗她成婚的男子表示严辞拒绝,虽然那个男人强暴地以打官司为要挟,但她也绝不屈从。诗中连用反诘的口气谴责对方,比起直诉其恶,更能显出对方行径的不可容忍和自身愤慨的无法遏抑。
厌浥行露[1]?岂不夙夜[2]?谓行多露[3]!
谁谓雀无角[4]?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5]?何以速我狱[6]?虽速我狱,室家不足[7]!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8]?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9]!
【翻译】
道上露水湿漉漉,
难道不愿赶夜路?
只怕道上沾满露!
谁说麻雀没有嘴?
凭啥啄穿我的房?
谁说你家没婆娘?
凭啥逼我上公堂?
虽然要挟打官司,
逼婚理由太荒唐!
谁说老鼠没有牙?
凭啥打洞穿我墙?
谁说你家没婆娘?
凭啥逼我上公堂?
虽然要挟打官司,
也不嫁你强暴郎!
摽有梅
这是一位待嫁女子的诗。她望见梅子落地,引起了青春将逝的伤感,希望马上同人结婚。诗分三章,每章一层紧逼一层,与诗中人物心理活动的变化相适应。首章“迨其吉兮”,尚有从容相待之意;次章“迨其今兮”,已见焦急之情;至末章“迨其谓之”,可谓迫不及待了。三复之下,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摽有梅[10],其实七兮。求我庶士[11],迨其吉兮[12]。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13]。
摽有梅,顷筐塈之[14]。求我庶士,迨其谓之[15]。
【翻译】
梅子渐渐落了地,
树上十成留七成。
追求我的青年们,
趁着吉日再定情。
梅子纷纷落了地,
树上只有三成稀。
追求我的青年们,
趁着今儿定婚期。
梅子个个落了地,
手拿畚箕来拾取。
追求我的青年们,
趁着春期好同居。
野有死麕
这是《召南》中一首动人的情诗。它描写一对青年男女的恋爱过程。男的是一位猎人,他在郊外丛林里遇见了一位温柔如玉的少女,就把猎来的小鹿、砍来的木柴用洁白的茅草捆起来做为礼物,终于获得了爱情。这首诗前二章辞意平平,末章忽作少女口吻,使求爱情景戏剧化,诗也由此风神摇曳,姿态横生。用笔十分简洁,描摹却非常入神。
野有死麕[16],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17]。
林有朴樕[18],野有死鹿。白茅纯束[19],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20]!无感我帨兮[21]!无使尨也吠[22]!”
【翻译】
猎来小鹿撂荒郊,
洁白茅草将它包。
有位姑娘春心动,
小伙上前把话挑。
砍下朴樕当烛烧,
打死小鹿在荒郊。
白茅捆扎当礼物,
如玉姑娘接受了。
“轻轻慢慢别着忙!
别掀围裙别莽撞!
别惹狗儿叫汪汪!”
[1]厌浥:露水潮湿的样子。行:道路。下同。
[2]夙夜:天还没有亮的时候。
[3]谓:同“畏”。
[4]角:鸟嘴。
[5]女:同“汝”。
[6]速:招致。狱:打官司,不是指监狱。
[7]室家:指结婚。
[8]墉:墙。
[9]女:同“汝”。“女从”是倒文,即“从汝”。
[10]摽(biào表去声):落下。有:词头,无义。
[11]庶:众。士:古称未婚男子为士。
[12]迨:趁着。
[13]今:今日,意为来不及等待吉日了。
[14]塈(jì既):取。
[15]谓:同“会”,指古代有“仲春会男女”的制度,在这期间,未婚的青年男女可以自由同居。
[16]野:郊外。麕(jūn君):小獐,鹿一类的兽。
[17]吉士:对男子的美称。
[18]朴樕(sù速):一种落叶乔木,与橡树相似。
[19]纯(tún屯):同“屯”,捆扎。
[20]舒而:慢慢地。而,同“然”。脱脱(tuì退):舒迟缓慢的样子。
[21]感:同“撼”。帨(shuì税):女子系在腹前的一块佩巾,像现代的围裙。
[22]尨(mánɡ忙):多毛而凶猛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