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新咏序

案：王逸《九思》：登太乙兮玉台。晋陆机《塘上行》：发藻玉台下。注：玉台，以喻妇人之贞。

陈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傅东海徐陵孝穆撰

按：《陈书·徐陵传》云：太建三年，迁尚书左仆射。后主即位，迁太子少傅。《大唐新语》云：梁简文为太子，好作艳诗，境内化之。晚年欲改作，追之不及，乃令徐陵撰《玉台集》以大其体。检此，则是书之撰，实在梁朝，可以明证。署名如是，明是后人所加也。又：此书陵在梁朝所纂，衔名乃后人所加，即以陈代所历官阶题之，亦无不可。但陵官终于中书监，不终于尚书左仆射。考陵末年所加之阶及兼领之官职，应全书之云“陈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方为完全，然旧本相沿如此，今姑仍之。

夫一无“夫”字凌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千门万户，张衡之所曾赋。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作枝，珠帘以玳瑁为押按：旧本作“匣”，其中有丽人焉。其人也一无“也”字，五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驰名永巷。亦有颍川、新市，河间一作“涧”、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楚王宫里一作“内”，无不推其细腰；卫一作“魏”国佳人，俱言讶其纤手。阅诗敦礼，岂一作“非直”东邻之自媒；婉约风流一有“无”字，异西施之被教。弟兄协律，生按：一作“自”小学歌；少长河阳，由来能舞。琵琶新曲，无待石崇；箜篌杂引，非关一作“因”曹植。传鼓瑟于杨家，得吹箫于秦女。至若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至如按：一作“乃”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西子微颦，得一作“将”横陈于甲帐。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妆鸣蝉之薄鬓按：一作“髩”，照堕马之垂鬟。反插金钿，横抽宝树。南都石黛，最发双蛾；北地燕脂一作“支”，偏开两靥。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腰中宝凤，授历轩辕。金星将一作“与”婺女争华，麝月与一作“共”嫦娥竞爽。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虽非图画，入甘泉而不分；言异神仙，戏阳台而无别。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对无双按：一作“无双无对”者也。加以天时一作“精”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琉璃砚匣，终日随身；翡翠笔床，无时离手。清文满箧，非惟芍药之花；新制连篇，宁止蒲萄之树。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万年公主，非无累按：一作“诔”德之辞。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既而椒宫一作“房”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蠡昼静。三星未夕，不事怀衾；五日犹赊一作“馀”，谁能理曲。优游少托，寂寞多闲。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纤腰一作“轻身”无力，怯南阳之捣衣；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虽复投壶玉女，为观一作“欢”尽于百骁按：一作“娇”，非是；争博齐姬，心赏穷于六箸按：一作“著”。无怡神于暇景，惟属意于新诗。庶按：一作“可”得代彼皋按：本集作“萱”苏，微蠲愁疾。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诸麟阁，散在鸿都。不籍篇章，无由披览。于是，燃脂暝写，弄笔一作“墨”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曾无忝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若斯而已。于是，丽以金箱，装之宝轴。三台妙迹，龙伸蠖屈之书；五色花笺，河北胶东之纸。高楼红粉，仍定鱼鲁之文；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灵一作“云”飞太按：一作“六”甲，高擅玉函；鸿烈按：一作“列”仙方，长推丹枕。至如青牛帐里，馀曲既按一作“未”终；朱鸟窗前，新妆已竟，方当开兹缥帙，散此绦绳，永对玩于书帷，长循环于纤手。岂如邓学《春秋》，儒者之功难习；窦专一作“传”黄老，金丹之术不成。因一作“固”胜西蜀豪家，托情穷于鲁殿；东储一作“台”甲观，流咏按：一作“比兴”止于洞箫。娈彼诸姬，聊同弃日，猗欤彤管，无或讥焉一作“丽矣香奁”。

按：《奇赏》云：绣口锦心，又香又艳，文士浪称才情，顾此应愧。又齐云：“云中彩凤，天上石麟，即此一序，惊才绝艳，妙绝人寰。序言‘倾国倾城，无双无对’，可谓自评其文。”〇序文旧有注，今因徐笺中吴注有专刻，兹不更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