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公元1589年,在中国历史上是万历十七年。这是一个平常的年份,没有发生战乱,也没有大的灾荒。但对于大明王朝的官员沈璟来说,却很不寻常。
前一年,他刚刚升官,担任了光禄寺丞。光禄寺虽然不是朝廷重要的机构,寺丞也不是这个机构的第一长官,但职级却是从六品,比七品知县还要高半级。何况这一年,他才37岁。
在官场上,总是需要熬岁月,需要一步步地晋级,也需要等待机遇。只要他熬下去,他的仕途仍然充满了希望。然而,他竟然辞去了这个职务,回到了家乡吴江县。在那个唯“官”是尚的时代,放弃了能够让自己有脸面、让家族有荣光的朝廷命官不做,实在是一件令人不可理喻而且非常遗憾的事情。但人生也总是遵循着有“舍”就有“得”的辩证法。沈璟放弃了仕途,虽然回归平民身份,无疑也获得了自由的乐趣。他不需要面对朝廷的派系斗争,不需要为了保全自己而忧心,当然也不需要承担无论什么职务都必须履行的职责,他只要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就可以了。
退隐吴江后,沈璟很快获得了自己的生命乐趣。除了喜欢文人们一向玩弄的诗词之外,他还喜欢上了在家乡日益流行的戏曲,而且一发不可收。他养起了家庭戏班,他创作了不少的戏曲剧本,他研究戏曲的格律,编曲谱、编韵书。他的交往圈,也逐渐由官员转移到了和他有着同样喜好的文人之中。他实现了自我的转型——由一个朝廷命官,变成了一个戏曲家。
人生就是如此地有“舍”有“得”。如果在官场一直熬下去,沈璟或许能够成为一位品级更高的官员,甚或入阁主政,但更大的可能是碌碌无为。因为身在官场,命运从来难以自己做主。沈璟舍弃了那条不可知的仕途,却在戏曲创作和理论上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除了诗文以外,他的作品可以开列如下:
(一)传奇创作
1.《属玉堂传奇》十七种。按吕天成《曲品》排列顺序依次为:《红蕖记》《埋剑记》《十孝记》《分钱记》《双鱼记》《合衫记》《义侠记》《鸳衾记》《桃符记》《分柑记》《四异记》《凿并记》《珠串记》《奇节记》《坠钗记》(又名《一种情》)《博笑记》。其中《结发记》是与吕天成合作。吕天成《曲品》中说:《结发记》“是余所作传,致先生而诺之者”。今存七种:《红蕖记》《埋剑记》《双鱼记》《义侠记》《桃符记》《坠钗记》《博笑记》。另外,《十孝记》的曲文尚存见于明胡文焕所编《群音类选》中;在《南曲全谱》及沈自普《南词新谱》中,也收有《凿井记》《分钱记》《珠串记》《结发记》等作品的少量曲文。
2.改编汤显祖《牡丹亭》为《同梦记》,改编《紫钗记》为《新钗记》。两种作品均散佚,但《同梦记》还有[真珠帘] [蛮山忆]两支曲子收录在沈自晋《南词新谱》中。
(二)散曲
1.有散曲集《情痴寱语》《词隐新词》《曲海青冰》,今皆不存。但在《太霞新奏》《吴骚合编》《彩笔情词》及沈璟自编《南词韵选》中,尚可辑得套数四十套、杂宫调一首、小令二十三支。
2.编《南词韵选》,今存,选录了王九思、康海、唐寅、祝允明等二十五位散曲作家的散曲作品,间有沈璟自己的作品。另编有《北词韵选》,已亡佚。
(三)曲谱及曲论
1.曲谱:《南曲全谱》,又别题《南九宫十三调曲谱》《新定九宫词谱》《增定南九宫曲谱》,今存。
2.曲论:《遵制正吴编》《唱曲当知》《论词六则》《评点时斋乐府指谜》,均散佚。乾隆《吴江县志》还多出《古今南北词林辨体》一书目。此外,沈璟还考订了《琵琶记》,今亦不传。
个人的成就是一方面。沈璟的戏曲创作和研究,还影响到明代后期其他戏曲家。在当时,他所受到的推崇和赞誉,在某种程度上,还超过和他同时的汤显祖。吕天成著《曲品》一书,在论及当代戏曲家的高下时,将沈璟与汤显祖的作品同列为“上之上”品,但又将沈璟列于汤显祖之右,并且解释说:“予之首沈而次汤者,挽时之念方殷,悦耳之教宁缓也”;王骥德在其《曲律》一书中也认为,沈璟于明传奇的“中兴之功,良不可没”;而同时的另一位戏曲家毛允燧在《<曲律>跋》中则推沈璟为“词坛盟主”。
舍弃了仕途,沈璟不仅成为一位成就突出的戏曲家,而且成为一位在当时有着重要影响的戏曲家,甚至被称为“词坛盟主”,这大约是他辞官的时候所没有料到的。
对于沈璟这位“词坛盟主”,文学史、戏曲史都有介绍,但限于篇幅,大都比较简略。其实,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每一个在文化上有建树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故事,都是一个世界。沈璟亦如此。要知晓沈璟的人生、创作端的,且容我们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