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时光
记忆总有所选择,仇恨可以忘记,幸福却会成为一辈子的隐私。
每一次与朋友外出,坐车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他喜欢回忆初恋女友,说起她的爱好,她的装扮,爱吃什么菜,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如数家珍。他津津乐道时,我一再提醒他:“你已经说过N遍了。”可他还会说下去,挖掘记忆,说出些我没有听过的小事。我曾经对他说过:“你孩子都上学了,还说那些干什么?”他笑而不答。
我与他不同,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回忆幸福的时光,我会在我不如意的时候使劲地想念一番,然后无奈地回到现实中。不记得谁说过这样的话,女人都希望男人一辈子记住她,好像指的是失恋后。大意是说,恨也好,爱也罢,只要记住就好。其实在男人心中,爱是不会忘记的,如果有恨,那也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对她的恨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人都是有怀旧情绪的。在一个男人得意的时候,最先想起的是他对不起的那个女人。我的另一个朋友穷的时候,常常向我讲述某女子追求他时的事迹,等他发迹之后再也不提从前的那些事儿,而是想给那女的办点实事,经常在朋友中间打听她的消息,结果还真让他帮上了忙,换了工作。我们跟他开玩笑说,是不是想重温旧梦啊?他说爱情是无法补偿的,那是一种心伤。他只是想让她过得幸福一点,心里好受一些。
有人在失去的时候不觉得可贵,一旦隔了些日子就有所不同。我有过这样一位同事,二十五岁的时候,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两个人相处半年多时间分手,后来他又找了好几个女的都没成,直到他三十一岁那年,有人再次给他介绍从前那个女的,两人竟然是一拍即合,大概是双方都怀念着对方的好吧,这一回没用多长时间就结婚了。
失去的能找回来,皆大欢喜。但许多人是找不回来的,有时候找回来却变了滋味,所以有了“相见不如怀念”的道理。我也有一种习惯,总是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想起那曾经拥有而已经失去的人,回忆幸福的时光总能给人某种安慰。有时候觉得这显然是一种遗憾,有时候又觉得那分明是拥有,怎能说拥有令我遗憾的事不是一种幸福呢?
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或几段秘密心事,也许有的事在别人看来不值得一提,但在他心里可能是至诚至极的宝贵。当然一个人如果能将自己的私密曝光,那只能说明还有更隐秘的事情,能说出来的往往是次要的。
也就是在寂寞的时候,我才去回忆。古人寂寞的时候,常常借描写月光来寄托感情,而月光是借太阳之光,它清冷而不热烈,幽情而执著。张小娴说:“月亮是一个人内心的追寻,也是最私密的时光。”借月光而追寻往事,有多少无奈与寥落呢?尽管这样也要追寻,寂寞是与生俱来的,可真正的寂寞却是因爱而生的,感情是孤独的源头,追索这个源头是为了澄清幸福。
澄清幸福,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心理治疗,因为私密时光其实并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