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1〕
对月
一种蛾眉〔2〕，下弦不似初弦好〔3〕。庾郎未老〔4〕。何事伤心早。 素壁斜辉，竹影横窗扫。空房悄。乌啼欲晓。又下西楼了。
【注释】
〔1〕《点绛唇》：四十一字，前片三仄韵，后片四仄韵。
〔2〕一种：一样，同是。蛾眉：本为形容女子的眉毛像蚕蛾的触须一样弯曲细长，此处则将弯弯的月亮比喻成蛾眉的形状。
〔3〕初弦：即上弦月，发生在夏历每月初八或初九。下弦月发生在夏历每月二十二或二十三日。下弦月月相如弓。上弦过后，月亮会逐渐变得丰满，至十五、十六日为“满月”。此处“下弦不似初弦好”为拟人化的情感表达，意思说初弦月离圆满更近，所以比下弦月越来越残缺要好。
〔4〕庾郎：南北朝时北周著名文学家庾信，曾作《愁赋》、《伤心赋》等。此处词人以庾信自比，暗喻伤心。
【评析】
康熙十六年（1677），纳兰性德痛失妻子卢氏，由此词中“伤心早”、“空房悄”等句，词似作于卢氏初逝未久。词人沉湎于悼亡伤逝之中，故有对下弦残月悲叹之词。上片借景抒情，“庾郎未老”，盖词人自比，卢氏去世之时性德年方二十三岁，正当青春年少，却永失他生命中唯一的红颜知己，故曰“伤心早”。下片似乎纯粹写景，月移影动，衬托出的却是“空房悄”的孤独。失去伴侣的词人，空守着残月，从初升到破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又是一个伤心之夜。句句写景，却句句言情，正是王国维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人间词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