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红原大草原
织梦行云,破血涂唇,一声长恨茫茫。梨园夜雨,雨打碎风霜。千百种不堪怎奈,终了了酒尽茶凉。命天定,戏文我定,戏里换红妆。
‘君还食鳝鳗?母应康健?今在何方?’瞬忽琴哑,又唱秋黄。词有转韵依然句,人若换调岁成荒。才歌半,知音先去,婉婉剩孤腔。
——《潇湘夜雨》2009.7.2
看着手机短信栏里的这些字,我彻底懵了。此时,我正和阿正在红原大草原上边走边搭车。景色美如画卷,可此时落在我眼中,却成了单一的色板。
这首词是我还在大学时写给初恋女友的,如今从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让我诧异不已。那四年青涩的时光,伴随着这首词,在脑海中如电影般流淌而出。
那时候我大一,她是我学姐,老是来宿舍找我,送我支钢笔,送我个脸盆,送我根皮带什么的。后来我忍不住了,很认真地跟她说我是男人,我有骨气,不能随便要她的东西,要是她实在要送东西,送点零食就行了。从那天起,她每天都会买二十个肉包子给我送过来。我爱吃包子没错,可包子是零食么?包子是零食么!想想都饿了……
此时短信铃声再次响起:“还记得这首词么?”
“阿正,你搭车先走吧,我们在班玛会合。”说着我坐到了草甸上,看向远方的雪山。阿正转过头疑惑地看了看我,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走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跟阿正一起行走的原因。尊重无法带来快乐,但却是制造快乐的前提。他懂我,能给我的一定毫无保留,包括空间。
我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直接拨通了这个陌生的号码。
“涛,是你么?”我说道。结果才一句话,后半句直接就哽咽了,那个“么”字直接把我噎住了,本来的疑问句,差点变成祈使句。心中更像是打翻了杂货铺一般,酸甜苦辣尽出。
“嗯。”电话两头忽然陷入了安静。
草原上的风呼呼地刮着,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你还在草原上么?”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的微信好友,一直关注着你发的朋友圈,只是你一直没注意到我而已。”这回轮到我意外了。她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微信好友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是在哪儿找到我微信号的?”
“我在深圳的时候,联系上了原来你们宿舍的千元,问到了你的新手机号,然后加了你的微信。”电话那头传来喏喏轻语。
“那……”我的迟疑,是因为不记得在微信里跟她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无意间伤害到她。
“刚刚加上你的时候,你问过我是谁,我没回答,当时在你朋友圈里看到你正在骑车去西藏,后来可能你的微信好友太多,就再没跟我说过话。”
听到涛这么说,我心中忽然涌现出淡淡的怅然。大学毕业后,因为种种主观客观因素的制约,我跟涛只坚持了一年就和平分手了。那之后,孩子气的我,换了手机号,换了QQ号,把关于她的所有全都删除。可没想到,其实她始终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
“你现在过得还好么?”刚问完,我就后悔了。这是个傻到没边儿的问句,涛回答不好,我是继续追问?还是无力的安慰?涛回答好,难道我要祝她阖家欢乐,万福安康?
“我离婚了,现在带着孩子,跟我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涛讲出这些话时是那么的平静,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离婚?”我略感惊讶。
“嗯,我们分手那年,家里给我安排跟一个在温州开玩具厂的老板相亲,结果,结婚还不到三年,他就有了小老婆,跟那个女人有了孩子,然后就丢下我们,带着他的那个家去国外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你现在……”
“我现在挺好的,带着孩子过着简单的日子,一切都过去了,每次看到你更新状态,都觉得很羡慕,我真不该赌气结婚的,但我已经回不去了。”
彼此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上帝才能给这段段沉默加上字幕。
“那首词是我以前写给你的吧,没想到你还留着。”
“嗯,今天整理电脑的时候看到的,估计你已经忘记了吧,心血来潮就给你发过去了,没想到你会打电话过来。”“哦,你微信叫什么名字?有时间我们多聊聊吧,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电话那头深呼了口气,“算了吧,你继续你的旅行,我还是会继续默默地关注着你,我永远支持着你。”
“涛,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如果我当年再坚持一些,我们会不会……”
“现在这个还重要么?我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了,不是么?”
“那好吧……那……再见。”
“再见。”
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尴尬。在原地走一段陌生的路,在梦里听一段哭诉,在闹市听一首温柔的老歌,在马桶上想一个小时的格瓦拉,给陌生人一个久违的拥抱。这是个死循环,所以不需要总结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