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洲
斐济——一颗镶嵌在南太平洋上的璀璨明珠
在广阔无垠的南太平洋上,零星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它们如同上帝之手不经意间撒落人间的颗颗珍珠,镶嵌在了碧波万顷的海面之上,把这里装点得分外别致和美丽。其中有一个叫斐济的多岛之国,就是一串特别灼目耀眼的明珠。
在地理上,斐济就有着它自身鲜明的特色:她既是地球上最东端的国家,也是最西面的国度,因为把地球分为东、西两半的180度经线——国际日期变更线刚好穿越其间。为了不致引起混乱,聪明的人类就在这里把这条线做了人为的变更,稍稍向东一移,因此斐济整个国家就变更为东半球的时区了。
1987年10月初,我作为浙江省经济贸易代表团的翻译,来到了这个南太平洋上的岛国。当年中央政府曾有过设想,即为了促进和方便地方外经贸事业的发展,综合地域、经济结构和优势互补等方面的因素,可以考虑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分别承包对一些小国的经济贸易关系。作为试点,浙江省就和斐济结成了对子。当然,这种带有明显计划经济色彩的政策很难在国际市场上行得通,结果也自然可想而知。这是后话。
对于一个只有区区几十万人口、近乎原始和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民族工业、又远离大陆的小国斐济来说,我们的代表团可谓高级和庞大了。代表团由当时的浙江省外经贸厅厅长带队,所属的八个最大的专业进出口公司领导和业务员参加,还有省外办的一位处长,加上先期已在斐济的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的援建人员,共有几十人之多。我们每到一地,都受到了高规格的、热情友好的接待和安排。
斐济的历史并不长,两千年前才开始有人类在这里居住。当地最早的土著人被称为美拉尼西亚人,身材不高、皮肤黝黑,一直过着原始而简朴的生活。从15世纪开始,一个叫波利尼西亚的热带民族也开始登岛定居。到了17世纪中叶,荷兰人塔斯曼航行经过此地,从此便不断有欧洲人造访。从19世纪上半叶开始,欧洲人开始在岛上定居下来,最终斐济在1874年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
首都苏瓦市的整体布局与自然十分协调,它从海边缓缓向山坡上延伸,三面都面对湛蓝的大海,背后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热带雨林,树丛间点缀着高低错落、形态各异的建筑物,充分展示出这个热带海滨城市的风采和特色。中国大使馆及我们下榻的饭店就坐落在山坡上一处十分安静的地方。
中国和斐济于1975年11月建交,当年我国派驻斐济的首任大使,便是外交部大名鼎鼎的翻译冀朝铸先生。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和国务卿基辛格访华时,他就是参与谈判的中国首席翻译。不巧的是我们在斐济访问期间,恰逢他回国述职,不能缘悭一面,得到他的指点,不免引为憾事。
斐济虽然自然资源比较丰富,在南太平洋国家中算是实力较强、经济情况较好的国家,但是除了制糖业和旅游外,其他工业都还十分落后,连火柴、肥皂、服装等产品的生产,也被政府视为重要项目而加以引进。与我们合作的商人中文名叫何志美(James Ho),有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和四分之三的土著人血统。他当过议员,做过政府部长,在斐济也算是个有经济实力和影响力的人物了。当时双方的合作,除了在南迪有一家中国商品展示中心开业外,还打算开办服装厂以出口到澳大利亚、进口斐济的原料,如蔗糖等、水产品的深加工和建造水电站等。
陪同我们的是商务处的龙参赞,来自经贸部,我们的同行,是一位精通业务、办事十分认真的外交官。在大使馆中,大使、公使等重要官员及政务处、礼宾处等一般都由外交部派出,其他如商务处、文化处、武官等都由有关部、委派出。此外,外交部也会向地方商借一些专业或服务人员,如厨师、司机等。在斐济短短的一个星期里,我们就在龙参赞的精心安排下,与政府官员进行会谈、与当地商人和企业家就合作事宜开展广泛的探讨和磋商、出席浙江出口商品展示中心的开幕仪式、考察浙江省在斐济的合作和援建项目,还在百忙中参观游览了斐济美丽的自然风光。
对斐济短暂的访问,有两件事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一是当时在斐济发生并轰动全世界的两次军事政变,政变的发生主要源于当地土著人和外来的印度人后裔之间的民族矛盾。二是她那旖旎的自然风光和淳朴善良的土著居民。前者跌宕起伏、波诡云谲,既让我对斐济的历史与现状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也给我们的旅途平添了几分惊险与悬念。后者使我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海洋世界的博大神奇和斐济土著人原始文化的丰富多彩与纯朴自然。
热带气候使得斐济的甘蔗种植和制糖业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蔗糖生产在国民经济和国际贸易中占有相当的比重。
从1879年开始到1916年,英国殖民者从同属英联邦国家的印度引入了大批廉价的合同工上岛租赁土地、种植甘蔗,从此埋下了土著人与外来印度人冲突与积怨的祸根。由于地处热带,物产丰富,生活十分容易,当地土著人显得比较慵懒,更没有经济头脑;而外来的印度人则勤劳、节俭,也有很强的危机意识。他们来到斐济后,从土著人手中大片租用土地,开始种植甘蔗,很快就在新大陆积攒下财富并扎下根来。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到了20世纪40年代,印度裔已经在经济上基本控制了斐济,人口也占到了40%以上,由此也引起了当地斐济族人的恐慌与戒备。1945年,斐济通过了《斐济族事务法令》,重新确认斐济族人对土地的绝对拥有权,而印裔只能租赁。
1970年10月斐济从英国独立后,斐济长期由代表斐济族利益的联盟党执政,军队也主要由斐济族军人控制。1987年4月,代表印度族的民族联合党在大选中获胜,组成了印度族人占多数席位的政府,对此斐济族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选举仅仅一个月,斐济族的军方领导人兰布卡便以消除骚乱、恢复斐济人的生活方式为由发动军事政变并接管了政权。不过,在国内外,特别是英国的巨大压力下,兰布卡被迫做出让步,由斐济族人加尼劳总督暂行管理国家之责。
到了9月下旬,也就是我们出访的前夕,兰布卡认为实现斐济族人当政的目标未能达到,便又贸然发动了第二次政变,宣布斐济为共和国,成立了由斐济族人占优势的政府。英联邦国家和英国对此反应强烈。英国取消了斐济的英联邦成员国资格,澳大利亚、新西兰对斐济实施经济制裁。政变使斐济的支柱产业——旅游业遭到重创,国内经济受到严重影响,这大大加剧了斐济族与印度族之间的矛盾。我们的出访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进行的。
在离开中国前,代表团就有过一番关于按计划成行还是推迟访问的讨论,结果还是勇敢者占了上风。但是所有成员的心中不免存着几分忐忑,怀着既惧怕又想猎奇的矛盾心理踏上了这次旅程。
10月2日,当我们抵达斐济南迪国际机场时,一进海关便看到到处都是荷枪实弹、表情严肃的军警,大家马上就感觉到,我们是陷入虎穴了。当天晚上,我们就住在离机场不远的饭店里。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我偷偷将头探出窗外,想一探虚实,看一看情况如何。令我吃惊不小的是,大楼的周围有三四名岗哨正在站岗、巡逻,显得戒备森严。嗣后,饭店的大堂经理告诉我,因为我们是来自中国的重要客人,所以部队采取了严格的措施,通宵保护,以免发生不测。这令我即觉有趣又心生感激。
与我们的担心相反,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在首都苏瓦却度过了平和的一周。首都虽然是政变的中心,但由于军队完全掌控在土著人手中,印裔族自觉不是对手,所以既没有示威游行,更没有武装抵抗。从表面上看,大街上岗哨林立,气氛紧张,晚上还实行了宵禁,实际上没有发生一起流血事件。加上土著人对中国人都十分友好,我们的一切活动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从1987年至今,斐济已经发生了四次政变。虽然1997年斐济颁布《宪法》,废除了斐济族人的政治特权,但目前的现状是,经济上仍由印度裔控制,政治和军队则由斐济人把持,印度裔为主的党派一旦当选,斐济土著人就酝酿发动军事政变,两个种族间的冲突和矛盾马上升级。人类进入现代文明的标志便是民主和宪政,这个偏僻的岛国虽然早已加入到了英联邦,但显然还没有学到文明进步和民主政治的真髓,军事政变能够在这里大行其道,就是最好的证明。中国早在古代就有“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之说,然而数千年过去了,当今世界上依然有些军队强人秉持着这种霸道来统治国家。
斐济是西方旅游者迷恋的地方,更是新婚夫妇共度蜜月之地。坐落在大海中央、远离大陆文明和污染,斐济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涯海国、人间仙境,全境有大大小小的岛屿共320多个。与海有关的一切构成了她的与众不同之处,也是这个国家赖以吸引四方游客的宝贵旅游资源。
在斐济,国际日期变更线东面的岛屿多为珊瑚岛,西面则为珊瑚环绕的火山岛。每次起飞和降落,我从空中俯视这些岛屿,它们就像一颗颗镶嵌着白边的蓝宝石,静静地横卧在万顷碧波之上。湛蓝的海水清澈纯净,能见度可深达几十米。细细分辨,海水的颜色五光十色、变幻莫测:在远离岛屿的大海深处,颜色是深蓝;到了岛的边缘,却变成浅绿。随着一天中时间的推移,太阳照射角度的变化,它又时而变成翠绿、淡青,时而变成杏黄、深蓝——远远望去,还让人以为是一块巨大柔软的杂色绸缎,不时变换着花纹和颜色。陪同的当地人告诉我们,那是太阳光和海底高低不同的地貌,以及海藻、珊瑚等植物或沉淀物的综合作用所致。
我们来到一个岛上游览,主人和导游飞快地划过来一条木制小船,价格也比较公道,我们便登船出海,与鱼儿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这种船底是平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透明有机玻璃。游船慢慢前行,船底那游动的各类鱼群和海底五颜六色的植物或珊瑚丛便映入我们的眼帘,我们仿佛已经潜入海中,置身在海底世界一般。
斐济的渔业资源非常丰富,盛产金枪鱼,此外,还有星洋鱼鲆、长须鲸、章鱼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鱼类,以及虾、贝类、海参等。有一次,我们的游艇正在海中前行,后甲板上突然跳上来一条长约半米,重约二三公斤的大鱼。一番手忙脚乱的抓捕行动后,我赶忙摆起pose,与鱼儿合影留念。
一条大鱼跃上后甲板,我赶紧抱起它,摆好pose,让旁人摄下了这张难得的照片。
长长的沙滩一望无际,色如黄金,柔如面粉,赤脚走在上面,十分惬意。漫步在浅海边,水中海参随处可见,当地人根本不知道如何食用。我们外出散步时,曾兴致勃勃地捡回不少,还把它们肚中当食物吃下去的泥沙挖出来,在烈日下晒干,天真地想带回国内。后来当地华人告诉我们,海参必须经过专门处理才能食用,况且进关还会遇到麻烦,才无奈作罢。
在这个远离尘嚣的海上之国,浪涛拍岸、珊瑚环绕,椰林摇曳、花团锦簇,犹如一幅幅热带风情的流动画面,再加上斐济土著人富有特色的文化习俗和风土人情,让我们这些来自异域的中国人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扑面而来的是爽劲的海风,带着一股清新、几丝热气、些许甘甜。我们每次外出,都会碰到迎面走来的斐济人——他们头发短而卷曲,皮肤黝黑,脚穿拖鞋,面带好奇与羞涩。及至近前,他们大都会热情而亲切地送上一句“Bula!”(您好!),然后纯朴自然地咧嘴一笑。
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穿着传统服装的男男女女,煞是别致和耀眼。让人吃惊的是,男人居然也穿裙子,连大街上值勤指挥交通的警察也是如此,在我们中国人眼中构成了一道别样的景观。我不知道斐济男人穿裙子是向他们以前的统治者——英国的苏格兰人所学(苏格兰人的方格裙子名叫基尔特kilt),还是斐济人自身的传统服饰。
摄于鲜花簇拥中的斐济苏瓦一旅馆。
地处热带,斐济是一个鲜花之国,其中有一种叫木槿的红花随处可见,是斐济的国花。每年的8月便是“红花节”。这一天,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姑娘们穿上盛装,头戴花冠,争当“红花皇后”,引得路人驻足观看。男人头戴鲜花是又一大特色。据说把花戴在左边是表示未婚,而把花戴在两边则表示已结婚。想必这种表示方式在我国云南、贵州一带的少数民族中也有吧,不过未必是鲜花而已。
在饮食方面,除了鱼虾等海鲜外,斐济人主要吃木薯、芋头和山药等含淀粉较高的食物,所以人一般长得比较粗胖。如果家里来了贵客,主人一定会拿出一种叫“卡瓦”的酒来热情招待。与其说是酒,其实它更像是一种类似胡椒等植物的粉末加水做成的饮料。这种饮料呈浅绿色,味道既苦又涩,还带有浓烈的草药味,口感实在不敢恭维。我们是岛上的贵客,每到一地都受到了这样的特殊礼遇。主人每次呈上此酒,我都内心感到惧怕,但是出于礼貌,只能含笑下咽,随后按照习俗叩掌三下,以示感谢。
沙滩上、椰林边,背倚着一两层简陋的茅屋和一片苍翠的绿色,这样的场景往往是土著斐济人聚会和舞蹈的所在。有一种叫火把舞的,最具代表性,显得原始和狂野,现在在很多旅游点作为表演节目供游人欣赏。表演时,斐济人喜欢在脸上抹上一层黑色(斐济人以黑为美),头颈上挂着色彩斑斓的珍珠和以各种贝类制成的项链,手臂上戴着棕色的手环,上身赤裸并以花和树叶作为装饰,下身穿着用植物纤维制作的长裙,赤着双脚。舞者手拿细长的木棒,飞快地旋转,两端的彩球翩翩起舞,组成了一幅美丽、动人的画面。离开斐济前,代表团的成员们加入到了舞蹈之中,大家伴着明快的节拍声,与当地人同唱共舞,其乐融融。
金黄色的沙滩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与斐济土著波利尼西亚人共度美好时光。
岁月如梭,我在斐济短暂的访问已过去了26个春秋,但是汪洋大海中的这个美丽迷人的岛国就像在水一方的伊人,虽然时隔多年,也离得很远很远,仍不免一直让我牵挂和眷恋。
巴新三日
虽然地球表面的71%为大海,只有29%是陆地,但是造物主却把我们人类的家园按在了相对狭小的陆地上。波涛汹涌的大海把世界上的陆地分成了六大板块,那些我们称之为“洲”的所在。生命源于海洋,但是人类的命运却是与大陆上的江河湖泉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文明的发端和发展也都源于江河。古希腊人把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的土地称为“美索不达米亚”,那里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古代埃及文明是尼罗河的馈赠;长江和黄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几千年来,我们靠着她们的乳汁繁衍成长,生生不息;而多瑙河,那条世界上流经国家最多的河流,则孕育出欧洲文明。15世纪末的地理大发现使得新旧大陆的文明发展史归于统一,密西西比河、五大湖、亚马逊河,使今天的美洲大陆成为了后起之秀。
那么岛国呢?那些远离大陆、被涛涛大海所阻隔的岛国文明呢?它们的历史、文化、习俗?人民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生活单调吗?寂寞吗?幸福吗?1994年的5月,趁着前去南太平国家考察和推销的机会,我带着好奇和这一连串的疑问踏上了大海中的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土地。
提起大洋洲,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像巴新这样的国家则是少有提及和听闻。原先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弹丸小国,和与它近邻的斐济差不多。谁知一查资料,才知道它面积有46万多平方公里,人口有600余万,在大洋洲林林总总14个国家中,是仅次于澳大利亚的第二大国家。
虽然巴新由600多个岛屿所组成,但最大的岛屿还是新几内亚岛,也叫伊利安岛。岛西端一条笔直的国界把它与印度尼西亚一分为二,它也是亚洲与大洋洲的分界线。
巴新的历史是一部不断被欧洲列强所征服和奴役的历史,数百年来,来自荷、英、法、德、澳大利亚和日本的殖民者都曾统治过这里,直到1975年才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宣告独立。
巴布亚新几内亚这个名字的来历值得一提。1512年,葡萄牙航海家首先发现了该岛。1545年,西班牙人雷特思来到这里,见当地的人种、气候和景观等都很像非洲的几内亚,就把它称为了新几内亚,再在其前面冠上“巴布亚”(Papua)(在周边地域的马来语中是“鬈发人”的意思),以区别于非洲的几内亚,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国名。
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后的数百年,是地理大发现和海上交通的时代。欧洲的航海家们怀揣着冒险和发财的梦想,驾船起航,寻找新的殖民地。随之也写了不少环游世界、探险猎奇的文学作品,其中一位名叫约乔纳森·斯威夫特的英国讽刺小说作家所写的《格列佛游记》,描写的就是主人公在位于南太平洋上的“小人国”、“大人国”等几个“国家”中的传奇经历和见闻,当然也辛辣地讽刺了当时的英国朝政。
欧洲殖民者踏上巴新这块土地,使处于文明发展初期的岛国历史进程来了一个大转向和大提速。当年殖民者上岛的情景肯定是血雨腥风、残酷无比的,有多少手无寸铁的土著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惨死于入侵者之手,又有多少原始的文化和古迹遭到破坏和绝灭。每每想到这些,我的脑海中就会闪现出当年北美大陆上欧洲殖民者大肆杀戮反抗的印第安人和一船船非洲黑人被从自己的家园贩卖到新大陆充当奴隶时的悲惨场景。我会情不自禁地发问:难道全球人类整体文明的进步和发展是以地区局部文明的被摧毁和破坏作为代价的吗?弱肉强食,残酷的现实确是如此!
可以断定的是,当时岛上的人民还没有文字,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文明的存在,只不过正处于孕育或形成之中而已。西方外来者的入侵就像突然给刚刚烧煮着的一锅少水的米饭加了一把柴火一样,使得它早熟,成了一锅不伦不类的“夹生饭”。
现在,虽然时隔500年,这种“夹生”的现象在巴新依然随处可见。这里,现代文明与原始愚昧并存,欧洲时尚与当地土著共生,英语中夹杂着土语,大厦边依傍着棚屋,仿佛织成了一幅时空错乱的世俗风景画。
我们的客户姓Qiu(以下简称Q女士),原先是一位来自中国台湾的华裔女老板,现在已加入当地的国籍。她在首都近郊开着一家超市,也做一点进出口生意。Q女士大方端庄,打扮入时,诚恳中透着一丝精明,在当地也算是一位颇有地位和能干的知名人物了。我们在巴新短短的三天,就由她陪同、介绍,使我们对这个国家有了不少了解,也增长了许多见闻和知识。
位于海滨的首府莫尔兹比港是全国最大的城市,有25万人口。市中心群楼林立、街道纵横,人声喧嚣、垃圾成堆,具有一切现代文明所带来的方便和积弊。在这个原始和乡土气被称为“原生态”的现代社会,我们的关注点很自然地集中到了巴新土著人的文化习俗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市中心匆匆一瞥,参观完国立博物馆展出的赛皮克艺术后,第二天我们便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热带雨林边一个十分偏僻原始的小村落。
推销小组与Q女士夫妇合影。
我们在路边一个破败不堪的小茅屋前停了下来,在征得主人的同意后,低头走进了他的家。说说是家,其实只是用树干和木板搭就的棚子,上面盖上茅草而已。进到屋内,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十几平方米见方的房子里,黑乎乎的,一片迷蒙。待到眼睛习惯后,才依稀能辨认出屋中央是一张用杂木架起,上铺木板和干草的床,边上竖着一口东倒西歪的木橱。屋内唯一具有现代气息的是橱门上套着的铁锁,除此之外,别无长物,真可谓家徒四壁了。我们四下寻找,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厨房和灶具。随行的Q女士解释道,这里到处都是热带果子,什么香蕉、椰果、芒果,还有其他叫不出名的野果,一年四季,足可果腹;至于被子、床单,因为天热,更成了多余之物。
男主人一头短鬈发,身材短小,皮肤黑得锃亮,看上去有六十开外的样子。但是Q女士告诉我们,这里的土人见老,这位主人最多只有四十多岁。炎热的天气、不卫生的生活习惯和极差的医疗条件使得岛上痢疾、肺炎、疟疾流行,婴儿死亡率高达千分之四十六,人均寿命不到六十岁。
当得知我们来自遥远的中国后(不知他有没有真正听懂),主人不断地跷起大拇指表示赞许。接下来,我们便通过Q女士与他攀谈了起来,问了一些简单的情况,临行前还留下了一些钱。正当我们准备离去时,木屋底下突然传来了猪的号叫声。我们好奇地走出屋外,低头一看,原来地板下的圈内关着两头黑色的猪。主人骄傲地告诉我们,这是他家的猪,很值钱呢。原来在巴新,猪是家中最珍贵的财产了。猪还是他们的最爱,有的人家爱猪如子,干脆人猪同住。
男婚女嫁,猪是最珍贵的礼物。女方能得到多少彩礼,取决于新娘的漂亮程度,姿态超群的女子,娘家得到猪的头数就越多,最多者可多达七八头。
当地人非常喜欢吃猪肉,烹饪的方法也非常原始和独特。这是一种有点类似于西方人户外烧烤的做法。先在露天挖一个坑,然后放进烧红的石头,再在上面垫上洗干净的树叶,树叶上放上肉块,再盖上树叶,填上土。在这烹饪的间隙,大家就围坐在“炉灶”旁,伴着鼓声唱歌跳舞。一两个小时后地下冒出了香气,这时大家就打开“锅盖”,开始享受起这份刚刚出炉的美食来。
除了猪以外,鱼也是巴新人经常吃的食物。这里渔业资源十分丰富,金枪鱼是当地的主要鱼类,产量占到世界的百分之十以上。Q女士告诉我们,一些精明的华裔商人乘飞机把金枪鱼带到日本去卖,来回的路费除外,还有利润可赚。还有一种国内十分昂贵的苏眉鱼,价格在1000~1200元人民币每公斤,但当地人把它和普通鱼类同价出售,开中餐馆的华人收购进来,烹饪后售出,价格不菲。
天色渐暗,我们告别了主人,踏上归程。一路上绿树婆娑、椰海竹林,远山近水、风光无限。半道上,Q女士突然要司机停车,及至近前一看,才知道椰树下三三两两摆着几个地摊。几拨人群席地而坐,围成一团,正在吃当地的特产槟榔。他们的嘴边带着红色,吃得津津有味。在众人的怂恿下,我也拿起一个,斗胆咬了一口,谁知道又苦又涩,遂大呼上当。
炎热的天气使得衣服成为多余。巴新土著人中,男的大都光着上身,女的则袒胸露背,不分老少,常年如此。但是在重大的节庆活动或宗教仪式上,土著人的民族服饰和装束才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他们用国鸟——极乐鸟的羽毛做成帽子,用树叶、树皮、鸟的羽毛和彩色的布条做成衣服,身穿草裙,佩戴着用猪牙或其他动物骨头做成的项链,用木炭和猪油把脸上涂得黑黑的,出现在公共场合。有时,他们还戴上面具进行表演。文身也是土著人装扮自己的一大特色,各个族群都有自己的图案文身。青年男子只在脸上刺纹,老年男人脸、臂、腿和胸部都有,妇女则全身刺花。
离开巴新前,Q女士带我们到了一家礼品店挑选礼物。这里除了T恤、杯子、明信片等现代物品外,其余全是当地富有特色的土制品。不一会儿,她指着挂在墙上像树条一样的东西,略带神秘地要我们猜是什么。众人抬头仔细一看,它为浅褐色,状如羊角,长25厘米左右,中间空心,粗口的一端还系着一条布带。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莫衷一是。看我们实在猜不着,她才悄悄地对我们说,这是土著男人戴在生殖器上的,平时劳动或外出,既是一种护甲,又是一种装饰。听了她的解释,我们才恍然大悟,不免忍俊不禁。
作者与当地食品加工厂一名土著工人合影。
岛上分成不同的部落,有各自不同的土语。他们把好朋友叫作“One talk”,即讲同一种语言的人,彼此之间必须互相关照。他们过着一种有点类似于原始共产主义的生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幸福共享,甘苦同当。在亲属和朋友中,假如有人在单位里当公差,有固定的工资,那么他每月的钱就必须拿出来让家庭全体成员甚至亲戚朋友共花。还有一种叫“Pay back”制度,英语的意思是偿还,这里是以牙还牙或报复的意思,一旦有事,同部族的人必须一致对外。
在商店或超市里,偷东西是家常便饭,警察也懒得多管。社会治安也不是很好。我们到达的当天晚上,Q女士就告诫我们,晚上睡觉要警惕一点,白天上街也要把包和皮夹管好。她还小心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自己晚上防身用的勃朗宁手枪让我们一看。这把手枪小巧玲珑,枪柄用白色的象牙制成,周边镶嵌精致的花纹,我在惊诧之余,对它爱不释手,好好把玩了一番。
在巴新,现在有近五千名华人。他们百分之八十来自福建一带,大都开餐馆、超市、经商,在这个国家算是有钱的上等人。树大招风,1999年巴新发生过排华的大骚乱,土著人以华人抢了他们饭碗,令当地人失业为由,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商店、砸坏设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经过中国大使馆与当地政府严正交涉,事态才得以平息。
槟榔树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地头路边随处可见,当地人无分老幼,都喜嚼食槟榔。
像巴新这样的小国,在外交上采取的往往是“有奶便是娘”的务实政策,谁给的好处多,就与谁往来。1976年10月,巴新与我国建交,期间倒也相安无事。但是到了1999年,却发生了一起令人心惊的“断交风波”。当时的总理叫斯卡特,由于经济困难,就想得到中国台湾方面的援助,而对于在国际上日见孤立的台湾当局来说则正中下怀。斯卡特瞒着所有的内阁成员,只带着外长秘访台湾,7月份,双方就签署了建交公报,不但大陆震惊,在巴新的政界也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和不满。后来由于台湾经济援助的承诺没有兑现以及中国政府的努力,斯卡特的政府只能倒台,风波才算平息。
短短的三天行程,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访问即将结束了。
星光闪烁、月色皎洁,时间已近午夜。在这天涯海角的异域,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想努力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作再一次的回顾和梳理。
夜潮开始涨起来了,时起时伏,阵阵涛声就像一个个巨大的问号迎面扑来:土著人幸福吗、满足吗?他们羡慕我们吗?假如有机会,他们愿意远离这贫穷落后的孤岛,去到繁华的大陆体验和享受现代生活吗?
理智告诉我,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幼稚和无知的,答案也将是无法得到的。因为事情似乎又归结到了几千年前被中国的哲人和智者一再提出的诘问:“子非鱼,又焉知鱼之乐乎?”
什么是幸福?这个问题被人类问了千百年,答案也因人而异;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或环境下,对幸福的理解也会不同。我对幸福的定义简单明了:幸福就是对欲望的满足。有时,一个饿汉花一块钱吃一碗面条也要比一个富翁花几万元吃一桌山珍海味感到幸福。不过欲望过后,新的欲望又会产生,人类就在这样无休止的循环往复中不断寻找和追求幸福。一方面,这是推动社会富裕和进步的一种动力;另一方面,这也使得人类处在无休无止的追求和痛苦之中。
幸福的感觉还在于比较,不幸福的感觉同样在于比较。中国古代道家的先哲们是真正的智者,他们奉献给了我们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深刻哲理,让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感到了幸福和满足。
置身在这个远离大陆的海上之国,冥冥之中,我似乎开始醒悟到了上苍的良苦用心和精到安排:这就是人类永远无法排解的“家”、“国”情结,以及由此带来的归属感和幸福感。上苍让世界上各个角落的人们都热爱自己的家乡,让他们都生活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如是,人民可以安居乐业,大家都会感到幸福,世界可以远离战争,地球得以保持安宁。让中国人说:“千好万好,不如家乡好”;让英语国家的人说:“East and west,home is best”;让其他国家和民族的人民用自己的语言说:“……”!
这几天来,我从这个国家人民平和与满足的笑脸上,分明不是已经读到了他们对幸福的理解和对我的发问的回答吗?!
领略澳大利亚
20世纪80年代初,澳大利亚对我来说还是一个遥远和陌生的国度。我对她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和了解,是从1984年开始的。那时我还在浙江省外经贸厅从事外事和翻译工作,因为一次接待西澳洲商务代表团的机会,开始了与这个国家人民的联系和交往。当时代表团中有一位名叫Gordon的成员,是世界有名的邓洛普澳大利亚公司的董事。代表团在杭州短短的三天,我们朝夕相处,相谈甚欢。Gordon随意、乐观,热情、友善,是典型的澳大利亚人的性格。通过他,我对这个国家和她的人民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和了解。临分别,他还赠送我一条印有金黄色袋鼠的蓝色领带,我也以织有西湖风景名胜的都锦生织锦相回赠。时隔几十年,我至今仍然保留着这件礼物,心中也留存着一份与Gordon相处时的美好而珍贵的记忆。
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亚的土地,是在1987年的秋天。从那时开始,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先后四次访问过这个美丽的国家,每一次造访,都会有不同的经历、惊喜和感悟。
早在四万多年前,土著居民便生息繁衍在澳洲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但在英国殖民者的眼中,澳大利亚的历史只有短短数百年。因为像美洲一样,澳洲的“被发现”,也是从16世纪开始的海洋交通时代的产物。
1606年,荷兰航海家首次抵达这里。1770年,英国人James Cook在此登陆,澳大利亚便在随后的1785年成为了英国的殖民地。1788年1月26日,这是澳大利亚历史上最为重要的日子:这块不毛之地竟成为了英国放逐犯人的天然囚禁地。第一批780名囚犯于这一天抵达这里,并于当年在现在的悉尼建立起第一个流放区域。在此后的80多年间,有约16.3万名犯人陆续抵达。当地一名华人略带神秘地告诉我,据估计,现在澳大利亚有约400万人与当年的罪犯血脉相通,是他们的后代,比例高达20%!我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首先,这种统计缺乏科学依据;第二,从第一批犯人踏上澳洲以来,两百多年过去了,经过十几代的过滤和进化,这种血缘关系早就淡化了。如果真要对人类的出身较真的话,我们的祖先几万年前还都是猴子呢。
不过,有意思和值得一提的是,澳大利亚的国庆日竟是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1月26日!这至少从一个侧面体现出澳大利亚人对这一段历史是毫不忌讳的,是实事求是的。
澳大利亚的国土面积有770万平方公里,而人口只有区区2100万。我惊奇地发现,澳大利亚的形状很像中国,而且绝大多数人口居然也居住在东南沿海地区。从北到南,像布里斯班、黄金海岸、悉尼(当地华人称之为雪梨)、堪培拉、墨尔本和阿德莱德这些城市,都留下了我匆匆而过的脚印。但我每每来到澳洲,悉尼是必到之地,因为它不仅是澳大利亚的第一大城市和商业中心,也是我们的代理商,Ron的公司总部所在地。
悉尼,这片曾经原始、荒芜的土地和囚禁犯人的场所,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已经是一个拥有420万人口的现代化大都市,有“南半球的纽约”之称。作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滨海城市之一,悉尼整个城市依山傍海,处处是葱茏绿树,艳丽鲜花,加上这里全年充足的日照,她还是一个阳光之城。
我所在公司在澳大利亚的业务是当时全国同行中的佼佼者,年出口额达到了1600万美元。正因为这一原因,公司领导层对这个市场非常重视,经常带团访问。澳大利亚是对纺织品进口不设限的开放国家。所谓纺织品配额与非配额地区,就是指一些发达国家为了平衡从世界各发展中国家的纺织品进口,达到所谓兼顾公平与照顾的目的,对各类纺织品编制了不同的类别,每年给予包括中国在内的出口国家一定的限量,超过这个限度,就卡关了。这种由进口国家设定限额的做法,也被称作“被动配额”,以区别于中国主动限制出口的商品配额,即“主动配额”,如两纱、两布、生猪、黄酒等。美国、加拿大、欧盟都是纺织品设限国家,而澳大利亚和日本等是非设限国家。我还记得当年1澳元只相当于0.56美元左右,对出口非常有利,而现在澳元升值,币值已经超过美元了,不知道这生意还能否做得下去。
我所在公司在澳大利亚的业务发展主要得益于我们的代理商、Vinetex公司的老板Ron的影响力和他较强的开拓能力。在与全球众多客户的交往中,我与Ron最为熟识,前后打交道有10年之久,虽然各为其主,期间也有为业务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但总的来说还是好朋友。
Ron一家是20世纪50年代从苏联移居到澳大利亚的犹太人。他父亲在20世纪60年代末就来到中国参加广交会,靠从中国进口鞋帽和服装起家,含辛茹苦,挣得了一份资产,然后把业务传给了长子Ron。当年的Ron四十开外。在我的眼中,他聪明能干,精明中透着一份狡黠,是一个典型的犹太生意人。但他为人正直、待人友好,我每次到访,他都精心安排,令我有宾至如归之感。工作之余,他有时还亲自抽时间陪同观光游览,使我有机会去了澳洲许多城市和乡村,对这个国家多了一份了解。
与Vinetex公司老板Ron在一起。
那是有一年的5月,澳洲的仲秋。忙完了一周紧张的拜访客户和谈判,周末的一天,我们受Ron的邀请,乘坐他新买的乳白色游艇从悉尼达令港湾出海观光游览。
下午3点,我们来到了市区离市政大厅不远的码头。平静的港湾里桅樯如林,数百艘大大小小的白色游艇沿着伸向海中的T字形码头排列两旁,蔚为壮观。Ron早已在船旁迎候。他身穿白色的运动装,带着墨镜,显得潇洒、休闲。
主人首先带我们参观,非常详尽地介绍了船上的一应设施:驾驶舱内先进的全球导航系统可以精准地搜索和定位鱼群,给垂钓带来很大的方便;主舱内的休息室,除了配有音响、沙发和床外,外带一个卫生间;靠近后甲板,还有一个小厨房,冰箱、微波炉等用具一应俱全;游艇使用的是航空汽油,最高时速可达每小时80公里……主人滔滔不绝、娓娓道来,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游艇起锚,朝着杰克逊港外海方向驶去。
湛蓝的天空阳光灿烂;海风迎面扑来,吹拂着我们的衣衫,也撩拨和放飞着我们的心情。游艇过处,船尾涌起阵阵白浪,一波复一波,缓缓推进,及至与远处蓝色的海水相接。
船行数分钟后,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便是正前方那座钢结构的宏伟大桥。那是号称世界第一单孔拱桥的著名的悉尼海港大桥。两个高达几十米的敦实水泥桥墩托起万吨钢梁,一弯巨大的弧形横跨数百米海面,阳光照射下的大桥略呈古铜色,显得凝重深邃,给大桥平添了几分历史的沧桑感。
驶过大桥,海面愈见开阔。Ron一面掌舵,一面抬手指向右边的海岸提醒我说:“看,歌剧院到了!”话音未落,我的眼前就铺展开一片在阳光辉映下熠熠生辉的白色建筑群。啊,这便是举世闻名,被誉为悉尼地标性建筑和世界八大景观之一的悉尼歌剧院了。
歌剧院就坐落在中央环形码头边。面对着那片濒临水面的巨大的白色贝壳群,我们随意发挥着各自丰富的想象:她像是海上的航船,正张开风帆,航行在无垠的蓝色大海;她又如一簇簇盛开的白莲,在蓝天、碧海、绿树的衬映下,显得轻盈皎洁、婀娜多姿;她还像那洁白的天鹅,引颈长鸣,振翅欲飞……
悉尼歌剧院是由丹麦著名的建筑师Jorn Utzon于1957年设计的,他还因此获得了2003年美国的“普利兹克建筑奖”。但是鲜为人知的是,Utzon在这一作品中的设计理念和设计灵感,有许多是来自中国北宋时代的一部著名的建筑学书籍——《营造法式》。
转眼间,歌剧院和大桥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港湾内的两岸,右面是博物馆,左面是动物园。目光所及,只见树木葱茏,无边无际。周围,湛蓝的海水水波微澜,点点风帆游弋其间,好一派动人心魄的海上风光。
游艇继续破浪前进,时速已经达到近80公里。顿时,海涛迭起,巨浪排空。我们随着游艇,时而跃向浪尖,时而跌入谷底。高达数米的落差,引来大家一阵阵情不自禁的惊叹声。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港湾与大海的相接处。Ron告诉我,前面已是太平洋,风浪更大,该是返航的时候了。夕阳西下时分,游艇折入了一个港湾,这是内港一处风景优美的环形海湾——晴日玫瑰湾。游艇在码头上停靠后,大家还意犹未尽,便在海滨一处幽静的咖啡厅落了座。窗外,夕阳的余晖把海天染得一片通红,白色的海鸥扑扇着巨大的翅膀,贴着海面飞翔。面对此情此景,我便情不自禁地默念起唐朝著名诗人王勃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但细细斟酌,用这样的诗句来描写异国的景色,总觉得有点异样或少了点什么。是华夏景色特有的魅力与这里的景观不同?是诗人内心的感怀与异国的情调不配?抑或诗词本身蕴含着的意境不协调?不过此刻的我江郎才尽,别无良策,也只能容我如此草草敷衍了事。
少顷,晚霞渐渐退去,夜色初罩,给四周的青山抹上了一层黛色。朦胧的夜色下,幢幢依山而建的别墅灯火阑珊、依稀可辨,给这个海滨小镇带来一片宁静和温馨。Ron解释道,这里是著名的富人居住区,他父亲就住在这里。
冰镇的扎啤沁人心脾,助人解乏;激动的心情也终于慢慢复归平静。大家笑对东道主,在一片“Cheers!(干杯!)”和感谢声中,结束了令人难忘的海湾之旅。
墨尔本作为全国第二大城市,也是我们除悉尼外经常造访的地方,这里还有Ron的分公司。墨尔本在南部,因此气候要比悉尼略冷一些。有人把悉尼形象地比作魅力四射的美少女,而把墨尔本比作风姿卓越的贵妇人;也有人称悉尼为纽约,墨尔本是伦敦,可见墨尔本这座城市的古朴端庄和含蓄矜持。比较起来,悉尼太过繁华和现代,我倒更喜欢像墨尔本这样的城市,她到处弥漫着一份怀旧的浪漫情调:欧洲维多利亚式、哥特式的不同建筑随处可见,也多了一份历史的厚重感和书卷气。一条名叫雅拉的河流穿城而过,两岸点缀着的,是绿树丛中三三两两的小楼,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一份宁静和悠闲。
Ron是个有心人。有一次,趁着在这里洽谈业务的机会,他专门安排我们去了一次郊外看袋鼠、考拉和骑马的活动,体验一番澳洲的乡村风情和野趣。
那天天气不错,我们在分公司Susan小姐和一名男员工的陪同下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处农庄。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丘陵逶迤,流水潺潺;农庄的右侧,便是延绵的群山。茂密的森林里植被丰厚,大树遮天蔽日,尽显澳洲大陆荒野、原始的风采。
我们首先来到了露天马厩。偌大的围栏里,东一群、西一拨,熙熙攘攘放养着许多高头大马,粗略一数,竟有数百匹之多。一番挑选后,我们便相中了各自的对象。然后,我们头戴帽盔,手执马鞭,跨上马背,开始溜达和训练起来。
不一会儿,马队便依次踏着弯曲的山道,朝深山老林进发了。我骑的马浑身雪白,高大英俊。马儿脾气温顺,很听话,随着我手中缰绳的拉动指挥,她时而靠左、时而向右,绝无半点违抗之意。当我要马儿走快一点时,就放松缰绳,用脚夹紧马肚,还可用鞭子策马狂奔。这是一种我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感受:居高临下,脚下是松软的小道,周边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时而几声清脆的鸟声过后,更给幽深的山林增添了一份宁静和神秘。
转眼间我们已经越过了几个山包,正当大家策马狂奔,游兴正浓时,我突然听到背后“哇”的一声叫喊。我急忙转身,看到同行的小Z因跑得太快,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我们急速下马,纷纷围了上去。一番查看和抚慰后,总算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一番惊吓和忙碌过后,大家兴犹未尽,便重新上了路。
在主人的安排下,我们来到了墨尔本郊外的一处农庄。经过一番短暂的驯马练习后,大家头戴保护帽,准备向丛林密布的山中进发。
山势越来越高,道路愈加陡峭,我们的马队缓缓前行,来到了深山中的一处开阔地。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3时了。大家饥肠辘辘,便纷纷下马小憩和用餐。我环顾四周,周边景色颇有几许柳宗元《小石潭记》中“青树翠蔓,蒙络揺缀,参差披拂”的意境。众人围坐一起,开始大口吞咽起自带的午饭来。饭罢,大家谈起了各自的感受。Bobby说,他做外销员这么多年,也多次来过澳洲,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小Z说骑马刺激、快乐,不过一跤摔下来,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最后轮到我。我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两相比较,我选择后者。”
置身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耳听松风轻语、旁伴淙淙泉声,危石嶙峋兀立、周遭云气氤氲,不由引发出我的诗意。我便轻吟数句,以表达我的心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山中的夜晚来得早,刚过4点,天色便渐渐暗淡下来。正当我们起身准备离去,眼尖的Susan轻轻地碰碰我,小声说道:“看!袋鼠客人来了。”我们随着她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树丛中数只灰色的袋鼠正好奇地瞪大眼睛,定定地瞅着我们呢。袋鼠前腿短,后腿长,竖着尖尖的大耳朵,坐在那里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憨态可掬、逗人喜爱。Susan告诉我们,袋鼠是澳大利亚最受欢迎的小动物,它为澳大利亚所特有,是国家的标志、民族的象征。可爱的小袋鼠,今天我终于一睹了你的尊容,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也为这次郊游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袋鼠是澳大利亚的标志性动物。一个周日的下午,我们来到悉尼近郊,与袋鼠们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除了上述几次旅游经历外,澳洲还留下了我旅途中其他难以忘却的记忆:
自助海鲜餐厅一顿狂吞40个生蚝的历史记录;
与同事Bobby两人海吃一只5磅生龙虾的畅快;
在黄金海岸的Casino小赢数百澳币时的喜悦;
在悉尼电影院首次观看《本能》,对女主角莎朗·斯通演技的惊叹;
为中国和澳洲谁能胜出2000年奥运会,在悉尼申奥招贴牌下与Craig打赌时的信誓旦旦;
在阿德莱德市随杨先生一起观看赛马和压赌时的激动场景;
由Ron开车带我们拜访客户,前往布里斯班路上车玻璃招窃贼砸破时的紧张和惊惧;
去一个小镇拜访客户Dick,顺访首都堪培拉的经历;
看大海边基督十二门徒景点时的震撼;
应邀到Roger家做客时的拘谨……
当然,我在澳洲也留下了些许遗憾:
我向往着南部风景如画的塔斯马尼亚岛、东北部的大堡礁、西澳洲的珀斯、沙漠中世界最大的巨岩独石——艾尔斯巨石,土著人的生活和习俗……
像在历史短暂、地广人稀如澳大利亚这样的国家游走,那情景和感受是与在历史悠久但人满为患的中国全然不同的。在中国,旅游者似乎在不经意间就能和历史狭路相遇。你不知道在随便哪处景点,冷不防就会冒出一处古迹来,近前一看,其历史就有上千年;你也会突然听到一个令人亲切和熟知的名字,他便是唐朝或隋朝的某某某。导游也往往会滔滔不绝、谈古论今。看到和听到这些,旅游者的心中便会很自然地忆及一连串的成年往事,仿佛是在上一堂生动的历史课。
而在年轻的澳大利亚,旅游者见到两三百年的“古迹”就会赞叹它古老的历史,生发出思古之幽情。在这里,旅游者们最醉心,也最习以为常的,是自然的拥抱、大海的呼吸、山川的问候、清风的抚慰、花草的迎候、鸟儿的啾鸣……
此刻,我的耳际正飘来由澳大利亚音乐人Tony O’Connor创作和演奏的动人音乐。这张名为《梦境与发现》的CD是我当年从悉尼带回来的。那抒情、舒缓的音乐和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浑然一体,相得益彰。妻子端来一杯香茗,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我伴着这袅袅升腾的几缕热气,伴着轻轻飘来的天籁之音,仿佛回到了依然遥远但已经十分熟悉的澳大利亚。
田园牧歌式的国家新西兰
从澳大利亚的悉尼一路向东飞行,短短四个小时的航程,我们便来到了新西兰最大城市奥克兰。我们的代理商Robert前来接机,到达旅馆已是午夜时分了。
次日清晨,天际晨曦初露,欲明还暗,我早早起了床,轻轻走出户外。正值新西兰的初秋季节,一股清新的空气夹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新西兰就这样投入了我的怀抱。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那纯净、甘洌的气息,带着些许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不一会儿,太阳开始升起来了,四周抹上了一层暖暖的玫瑰色,我沐浴在这金色的阳光里,尽情享受上苍施予的恩泽。
提到新西兰这个国家的中文译名,不由使我想起有趣的国名翻译来。新西兰的英语为New Zealand,现在有两种译法。一是我们中国人所熟悉的“新西兰”的叫法,把New译为“新”,是意译,把Zealand译为“西兰”,是音译,意译与音译合用,构成了一个国名。还有一种完全是音译,干脆把她叫作“纽西兰”,这是我国台湾人和海外华人的叫法。孰优孰劣,这里无须争论,只不过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而已。问题是对这个简单的New的译法,翻译家们随心所欲,有时是意译,有时是音译,没有定规,令人无从把握。例如New York,翻成“纽约”,完全是音译,但是却又把仅与纽约一河之隔的New Jersey翻成“新泽西”,是意译。
相同的例子还有不少,如New Haven译成“纽黑文”(美国耶鲁大学所在地),Newcastle译成“纽卡斯尔”(澳大利亚城市)、Newfoundland译成“纽芬兰”(加拿大东部一省),全是音译。而将New Delhi译成“新德里”,Papua New Guinea译成“巴布亚新几内亚”,New Mexico译成“新墨西哥”(美国一州名),又变成了意译,真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文字于股掌之间了。
不过,当地毛利人却把新西兰叫作Maoriland(毛利兰),因为在毛利人眼中,这是他们的国家,至于是新还是旧,就不再体现了。
新西兰国土面积27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寥寥420万,可谓幅员辽阔、地广人稀。为了有一个更直观的了解,我们不妨把它与日本作一个简略的比较。日本与新西兰同为岛国,有趣的是两国的形状也十分相似,一片狭长的陆地由东北向西南延展下来,状如汉语中粗壮的一撇。日本的国土面积是37.78万平方公里,而人口却有近1.3亿。由此推算,日本每平方公里住344人,而新西兰则不到1.6人,何况新西兰的人居环境也要比日本好得多,可见日本的局促与新西兰的宽绰。
除了零星小岛,新西兰主要由两个面积大致相等的岛屿——北岛和南岛组成,中间被一条如同“楚河、汉界”的库克海峡相分隔,像极了我们中国象棋的棋盘。南北两岛,北岛交通方便、繁华热闹,是工商业和文化、政治的中心。位于北岛两端的奥克兰和首都惠林顿,相距数百公里,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奥克兰人口110万,占了全国人口的四分之一。首都惠林顿,人口45万,以当年在滑铁卢战胜拿破仑的英国名将惠灵顿公爵命名。库克海峡另一面的南岛居民甚少,但风景优美,也显得更加纯朴原始,一般人去得较少。
四面环海的新西兰有着温暖湿润的海洋性气候,夏无酷暑、冬无严冬,夏季平均气温摄氏20度,冬季10度。由于地处南半球,这里的季节变化与中国刚好相反,我们的冬季,就是他们的夏季;同样有趣的是虽然太阳还是照常从东方升起,但却是北面朝阳,南面背阴。同时,越往南走气温越低,因为离赤道越远,这又是对我传统观念的一个颠覆。没有寒冬、没有雪花,我暗自思忖,新西兰人在夏季过圣诞节,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情趣。
地广人稀、绿草茵茵是新西兰最大的特色。
新西兰简单的历史,对于一般到此一游的旅游者来说,记住以下几点就足够了:公元前10世纪,即3000多年前,波利尼西亚人在岛上居住。1350年,毛利人在此定居。1642年,荷兰航海者曾登岛并离去。1769年至1777年,英国的库克(James Cook)船长先后五次到访,随后英国开始大量移民。1840年2月6日,英国与毛利人签订《威坦哲条约》(又译《怀唐伊条约》),新西兰正式成为英国殖民地。1907年,新西兰成为英国自治领,政治、经济、外交等仍受英国控制。1947年,新西兰完全独立,成为主权国家。1972年的年末,新西兰与中国建交。
不过,历史上有一件事倒值得一提。那是1893年,新西兰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赋予女性以选举权的国家,开人类妇女解放历史之先河。要知道,这在当时算是离经叛道、冲破世俗藩篱的壮举,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魄力。在当时的中国,“戊戌变法”刚刚在酝酿之中,妇女还缠着小脚,就连男人头上的长辫子还未被剪除呢。
新西兰人口稀少,市场很小,以我们所经营的针棉织品为例,由于订单小,加上交通不便,当地商人一般都从澳大利亚转运过来;直接在中国下单的,也只是在澳洲客户的订单上翻单而已。我们的代理商就在奥克兰,老板Robert看起来纯朴、直率,还是新西兰共产党党员,这使得我们之间的交谈又增加了一些内容。还有一家客户,老板L原是北京针织的一位老总,辞职后来到这里打拼。
毛针织品是我所在公司经营的主要商品之一,当时每年的出口额就达到1000多万美元。细分起来,各种羊毛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产自山羊身上的绒叫“羊绒”,因为其英文cashmere,所以它又叫“开司米”,羊绒衫就以此为原料。羊绒被人们认为是“纤维宝石”、“纤维皇后”,因其价格贵又被称为“软黄金”。世界上约有70%的羊绒产自中国,最著名的品牌是“鄂尔多斯”。另有一种叫“马海毛”的,是产于非洲安哥拉的山羊毛,由山羊的绒毛和发毛梳纺而成。它的特点是弹性大、色泽亮,是制造长毛绒的优良原料,但是现在市场上的“马海毛”并非真货,全是“腈纶”。新西兰的羊都是绵羊,所以它出产的都是羊毛,相比较而言质地较粗,主要织成羊毛衫等产品。拜国际贸易理论中比较优势之赐,中国从新西兰进口羊毛,织成毛衣及其制品后又出口到新西兰,想来真令人觉得有趣。
岛上生意不多,寥寥一天时间我们就把业务就给打发了。
在岛上漫游,印象最深、感受最真切的,是这个国家的畜牧业和天然牧场、居民悠闲的生活方式和淡定的心态、毛利人独特的文化习俗,以及迷人的自然景色和丰富的旅游资源。
走上“正途”的羊群。
新西兰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羊的国度,境内有绵羊5700万只,人均13.6只,奠定了畜牧业的基础。羊全身都有用途,羊毛用于纺织业,羊皮可以制衣,羊肉、奶制品可以食用,羊油可以制药,等等。新西兰羊毛出口占世界第一,占25%。我们在市区的商业街或郊外牧场中,羊的制品随处可见,从毛衣、外套、皮靴到毛毯、椅套、皮包、拖鞋,从羊肉、羔羊肉到羊乳面油、羊肠,应有尽有。
广阔的天然草地和人工牧场,既是羊群赖以生存和生长的理想场所,也是游人流连忘返的一大景观。
一天,我们驾车来到远离市区的一个牧场参观。蓝天白云下,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周边是高低错落、婀娜多姿的绿树,清澈的小河边几幢粉墙黛瓦的小别墅点缀其间。脚下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地,厚实、柔软,就像一张自然天成的大地毯。成千上万头白色的绵羊静静地、慵懒地吃着青草,不时发出“咩、咩”的几声叫唤,仿佛是满足后的欢唱,抑或是对同伴挡道的轻声抱怨。有时候,牧羊人带着牧羊犬匆匆经过,引起羊群的一阵骚动,待到人、犬离去,一切又复归平静……
我看着这一幅幅迷人的画面,心中竟离奇地萌发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眼下这些安静驯服的绵羊,别看它们温顺平和,其实是一群盲目散乱的动物,一旦有事,便不顾一切地跟着领头羊左冲右突,到处乱撞。这就是从众心理的“羊群效应”。看我们人类在股市上的表现:牛市来临,一哄而上;一朝泡沫破灭,浮华散尽,大家这才发现在狂热的市场气氛下,获利的只是领头羊,其余跟风者都成了牺牲品。专业选择、职场竞争、投资办厂、楼市汇市,大抵不过如此。
看当地牧民剪羊毛是一件特别新鲜和有趣的事情。一天下午,我们如期来到了一个牧场——等待我们的,将是剪羊毛表演。新西兰的羊有十多个品种,其中最主要的两种是“美利努”羊和“罗姆尼”羊。前者是当年由英国人库克首先带到岛上来的。
表演开始了。剪毛人一手按住羊,一手拿着推子,在羊的腹部上一推,一缕厚厚的羊毛就滑落下来,接着他开始剪羊的全身、头部和尾部,不到两分钟,那只羊就像被脱光了衣服,全身的皮肤透出白里暗红的血色。不一会儿,又出来两个彪形大汉,他们一个拿起人工剪,一个抄起电动剪,你一剪,他一刨,吆五喝六、插科打诨,就像台上的小丑表演一般,引来观众阵阵掌声。
在屋外的围栏里,还有牧羊用的直升机供观众登机,从空中体验一番现代化牧羊的别样感受。当然这也是价格不菲的收费项目,当年的我们无缘享受。
在新西兰,欧洲移民,即白种人占67%,土著毛利人占14.5%,其他族裔为13.5%,其中中国人有1.2万人。白种人深受英国传统生活方式的影响,从容、淡定,对人彬彬有礼,具有绅士风度。他们注重享受,除用餐外,每天要喝六次茶,还特别能喝啤酒。毛利人一般都住在乡村。在北岛中部的罗托洛瓦,居住着两万多毛利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现在还有一个毛利人文化村,供旅游者体验这个古老和原始民族的风俗习惯。
数年前我在加拿大渥太华小住的时候,当地一位梅蒂人朋友戴维告诉我,英国人来到一个国家,大抵不会杀戮,而是为了统治这片土地,他们传播自己的文化和宗教,驯化和培养土著人为自己服务。这种观点在新西兰英国人对待毛利人的态度上是可以得到验证的。1840年签订的《威坦哲条约》,保留了毛利人对部分土地及其他资源的拥有权,使这个当地土著的文明得以保存,现在已成为了新西兰旅游的一大特色。
在岛上观看展示毛利人文化习俗的表演和介绍中,像碰鼻礼、纹面、舞蹈、音乐、美术、婚礼观等,都富有浓烈的民族风情和特色,引起了我们强烈的好奇和兴趣。大家纷纷拿起相机,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刻。
可以看出,国人对越是土的东西越感兴趣,土得掉渣的,就是最好的。这种回归自然的潮流,不由使我想起几十年前中国一起由文学艺术所引起的轰动世界的政治事件来。1971年意大利著名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先生受中国文化部的邀请,来华拍摄一部反映中国的纪录片。影片中有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土”的镜头(“土”在某种意义上是与“穷”画等号的)。谁知1972年影片拍成并上映后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受到了中国当局的严厉批判;凡是中国人,也个个义愤填膺,痛批安东尼奥尼大肆“反华”的丑恶行径。我想现在五十岁以上的人都能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幕来。
在那个闭关自守、“左”得出奇的年代里,这部纪录片的这种遭遇是可想而知的,也是必然的。而现在,文明已发展到一定阶段,当国人去到那些相对落后的国家或民族,对当地的土文化趋之若鹜并奉之为“原生态”时,再忆及当年的情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谈到新西兰的旅游项目和景点特色,她有好几个“世界之最”。
鸟:这里鸟类很多,但是大部分鸟不能飞,出乎大多数人的想象。比如状如母鸡般大小的几维鸟(Kiwi),它没有翅膀,没有尾巴,但嘴巴很长(顺便提一句,新西兰人常常把自己称为Kiwi)。还有一种叫威卡秧鸡(Weka)的鸟和啄羊鹦鹉等。
温泉:在惠林顿附近有许多火山公园,里面的沸腾泉、沸泥塘、喷气孔等地热景观可称世界一绝,吸引了大批国内外旅游者。位于罗托洛卡附近的煎锅湖,是世界上最大最热的地热温泉,底部温度高达摄氏200度。
刺激惊险的蹦极跳是新西兰人发明的。在南岛的皇后镇便建有一个全球第一座商业化的高空弹跳场。
新西兰奥克兰一海湾游艇码头。
奥克兰享有“帆船之都”的美誉,其帆船数量之多,为全球第一,每年1月举办的国际帆船比赛吸引了来自全球的数万名帆船爱好者。
新西兰还是高尔夫球场密度最高的国家,起伏的地貌,美丽的风景,清新的空气,宜人的气候,使得世界各地的高尔夫球迷们纷至沓来。英国的苏格兰是世界高尔夫运动的发源地。这里的英裔居民具有深厚的英国传统,喜爱高尔夫球也是很自然的了。
还有目前世界上用木头建造的最大、最高的建筑物……
蓝色的大海、茂密的森林,清新的空气、旷古的宁静,纯朴的民风、好客的人民。新西兰,你使我在你的怀抱里放飞心情,流连忘返;你还是一个楷模、一个典范,使我体会到环境友好、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这几天,我小住在你那远离奢华、争斗、喧嚣、浮躁的安静世界里,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老子所描绘和崇尚的远古时代:“小国寡民。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你不正是动荡不安的现实世界中这样一个鲜有存在的世外桃源么?!每每念及此境,我在这块土地上的结庐之想便油然而生。
纵观人类社会的发展史,为着所谓的进步和文明,人类逃离了恶劣的生存环境,脱离了茹毛饮血的动物时代。科技的发展,又使战争的形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拳脚棍棒、飞机大炮,到化学武器、原子弹、氢弹……每前进一步,都离人的本性越远,离灭亡更近。科学更带来了环境污染,在人类所发明的所有的家用电器中,空调算是最自私和无耻的东西了:它把清凉和舒适留给自己和家庭,把炎热和污染排放给社会和他人。人类在进步与文明中不断退化和毁灭着自己的家园,错耶?对耶?愚耶?智耶?这就是上帝留给人类的一个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