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父亲黄贞挟
遭遇土匪“光顾”不久,一直为养家在外打工的黄贞挟终于回到了家中。闻知家中的遭遇,黄贞挟更加体会到妻子在家养育孩子的不易生活。好在多年在外的奔波,自己手中也有了一些积蓄,他觉得可以不必外出打工了。于是黄贞挟用自己攒下的血汗钱,在自家住房的东侧建起了一个土法制糖作坊和一间碾米房。
从多年外出给人打工到自己开制糖作坊和碾米房,黄贞挟的生活的确发生了变化,回想起自幼跟随寡母艰难度日的岁月,48岁的黄贞挟更是感慨不已……
黄衍堂,也就是黄展岳的祖父,是一名本村馆学塾师,27岁那年因去董埔村为族人调解民事纠纷不幸染上霍乱,回家后不久猝然离世。这时黄贞挟只有5岁,一个妹妹3岁,弟弟还在母亲腹中尚未出世。从此寡居的母亲经常带着子女回到娘家居住,依靠孩子们的外祖父接济生活。
由于外祖父也是馆学塾师还兼中医,所以童年的黄贞挟既在外祖父的馆学中读书,也跟着外祖父学习中医。长到十几岁时,黄贞挟离开外祖父家,小小年纪就独自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每日虽然早早就下到农田干活,但靠自己家的几块薄田仍不足以养家,因此黄贞挟还要租种一些田地来维持一家人生计。
因为肩负养家的重担,所以即便是在农闲的时候,黄贞挟也要去为有钱的人家挑担运货。一开始他去邻近的竹口村为人家挑水果,后来又去泉州为已经迁居到那里的一个族叔运货。
他的族叔黄衍陵在泉州西街经营着一家土产杂货店,黄贞挟就靠着双肩为族叔的杂货店挑红糖、豆饼,挣得工钱来贴补母亲家用。这样过了一些日子,凭着不怕吃苦和受累,黄贞挟的手里总算有了一小点积蓄。
于是他先暂放下肩挑,用手里这笔微小的资金,到各村收购粗糖,经初步加工制成红糖后,仍然是自己挑到泉州交给族叔黄衍陵收购。
黄衍陵的土产杂货生意一直不错,后来又直接给福州一家贸易商行供货。这也让黄贞挟经常在把红糖卖给黄衍陵后,接着就帮他把货物装进船舱,然后再由泉州湾押船启程,直接奔往福州与商家完成贸易。
这种肩挑和长途贩运的重体力劳动确实非常不易,黄贞挟却前后持续干了十多年,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手中又增添了一些积蓄,家中的经济条件终于稍有好转。
黄贞挟一生中最为人称道的是开设中医诊所给乡里村民治病。从少年到青壮年,黄贞挟一直没断了跟随外祖父学习中医,也从外祖父那里学到了不少为人治病的经验。开设诊所后,他更把自己从外祖父那里得来的“真传”献给了远近的乡里人民。
行医的黄贞挟不仅医德高尚,而且同情贫苦人,给人看病他不收钱,有时还要搭上药费。这更让他受到邻里乡亲的尊敬和爱戴。
作为父亲,黄贞挟的言行也给子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敬重父亲,也深深怀念父亲,因此晚年的考古学家黄展岳曾撰文表达了对父亲的深切感情:
“……父亲一生的最大业绩是行医治病。在青壮年时期,他已从外曾祖父学得行医经验,为病人开药方、采草药,不收受病家一分毫费用。及至开设‘永安堂’药店,才正式以行医为业,并听取草医苏炭先的意见,多少接受一点出诊费。
“他没有学过也不可能学习过现代医学知识,凭借长期的临床实践经验,认真切脉、听视,细心询问病情,刻苦钻研,终于达到医术精湛,能杂治内外妇幼各种疾病,于内科诸病尤为精通。由是名闻遐迩,不但本村和周边邻村的病患者争来就诊,远在十多里外的城镇病患者也闻风而来。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父亲医德高尚,十分同情贫困病人,体恤病家疾苦,门诊不收挂号费,外出行医由病家随意酌付出诊费,从不计较索取。一次门诊只开一剂汤药,复诊时再据病况变化酌情加减。给病人耐心传授自行护理方法,尽量设法减轻病家负担。他的高尚医德,深得病家的亲切爱戴,人们亲切地称他‘挟先’。
“当时病人大多是贫苦农民,病到严重时才来请父亲出诊。不论是白天晚上,他都是随叫随到,从来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不但没有挂号费、劳务费,药款还常常被赊欠。年终结算,通货贬值,只要能收回原来赊欠的钱数也就满足了。每年总有不少欠款无法收回来,只好自动注销,未有怨言。
“从1930年正式行医到1956年公私合营的长达26年期间,经由父亲诊治的病人不下十万次,救治危重病人无法统计。‘挟先’一名饮誉泉州新门外广大农村。公私合营后,父亲已年逾70,才基本上停止出诊。然上门求诊者仍络绎不绝。面对慕名求诊者,他总是热情接待,义务诊治,以治病救人为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