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赴宴
顾连城听后面色微变,暗想这楚双璧身份特殊,去了宫中少不得会惹麻烦,便寻思着找个合适的理由推托不去。
齐澈好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待她回答便又说道:“听闻皇后这几日凤体欠安,她待你好如姐妹,到那日你也该备好礼品前去探望。”
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她只能乖乖点头应了。如今她身处尴尬境地,进不得,退也不得,长此以往必定无法应付,暗想还是找个机会早日脱身的好。一切,都要等到秘术大功告成之后了!
思及没几日将是中秋月圆夜,齐澈不由神思恍惚。四年前的中秋前夜,他绞尽脑汁设法与郑锦瑟在宫外城西的一处凉亭相会。那时的他觉得紧张而又兴奋,掐着时间赶到了约定地点,锦瑟已着一身寻常碧色裙衫立于亭边的月桂旁张望。如水般的月华轻洒,莹莹清辉笼罩于她周身,像极了天上谪下的仙子,当时他在不远处瞧得几乎痴了。可如今却是绝景良时难再并,年年此时应惆怅。
顾连城见他面色不佳,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皇帝与楚双璧的关系。暗想他就算对楚双璧没有任何感情,但到了中秋那日宴会三人相见,难免会觉得尴尬,而她这个无辜替代品岂不是更加窘迫?
“你先好生准备着,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管家去办!”齐澈面上再无刚才的温柔,说完起身拂了拂衣袍转身而走。
顾连城对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尚不能适应,呆呆地盯着摇曳不定的水晶珠帘愣了好久,心头忽而涌上一股痛意。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得知云娘失踪时的无助,好似师兄与她反目时的惊惧,令一向乐观自信的她渐渐开始否定自我。当年那些爱她的人皆一一远去,只余她孑然一身,自那后她的人生中唯有钻研秘术,若待到秘术完成那一日,她又该何去何从?
自那一日后,齐澈来锦华殿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城倒是落得个清闲。偶尔缺了人偶的材料,只管扮成府中下人的模样外出采买,一连几日倒也无人怀疑,让她不由暗叹这银针扎穴易容的妙处。现今人偶已成,只是离传说中的人偶之术尚有差距。早在周穆王时期,门派的先祖便造出与常人无异的偶人,不仅行动自如,而且能歌擅舞。而她现今制出的人偶虽然能言,但动作僵硬,就连外观相貌也与常人差之许多,难免令她沮丧!
将一切杂物收拾好后,已近深夜,顾连城于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困倦却难以入眠,有些后悔当初将那安神的木玲珑赏给了雪绪,直到了窗外天色转亮,她才沉沉睡去。
因齐澈先前有交代,宝珠宝婵一早便起来为顾连城入宫做准备。献于皇后的礼品是他亲自挑选的奇珍,就连顾连城入宫时所穿的锦服也是他挑了库房上好的料子命京中有名的裁缝所制。他想让皇帝看着她最美的样子,想让他体会当年他眼睁睁地看着郑锦瑟身着华贵繁丽的嫁衣远嫁漳国时的痛楚。若是不这样做,他这一生都无法给他那段纯净美好的爱恋画上终点,也无法给他们曾经的付出一个像样的交代。
一大清早,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的顾连城被宝珠叫醒洗漱更衣。若不是望见宝婵手中捧着的华服,她几乎就把入宫这件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想到这事儿,她顿觉头痛不已,凭她这浅薄的演技哪能应付得来皇宫中那些个精明的贵人?
不情不愿地被二人折腾了约半个时辰,才见宝婵心满意足地捧来铜镜请她瞧。顾连城怏怏地抬眼一瞧,讶异于镜中那张陌生而美艳的脸。据说数年前这京中第一美人是郑锦瑟,而三年后这京中第一美人的称号非楚双璧莫属,思及此,连城不由咂舌,果然男人们看中的都只是女子的容貌!
这次入宫赴宴好在有齐澈相伴,但也是午后的事情,因要前去昭阳宫探望皇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行。好在宫中早有小轿相迎,不出多久便安然到了昭阳宫。
皇后的病情时好时坏,到了中秋这日已然不能下床。宫女漱月将她引入寝殿,便见皇后斜倚于软枕上,面色略显苍白,却强撑笑颜望着渐渐走近的顾连城:“妹妹好些日子没到宫中走动了,你瞧我近日病着,这宫中也较往日冷清了许多。”
顾连城虽不算了解这宫中状况,但也知皇后在后宫的地位比不得为皇帝诞下皇子的绣贵妃。天朝的规矩她也略懂些,皇帝立太子向来是立长不立嫡,那位四年多前生下皇长子的绣贵妃母凭子贵,自然成了后宫众妃们所攀附的对象。而眼前这位背景单薄的正宫娘娘自那后却是形同虚设,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她先前之所以待楚双璧亲如姐妹,也是因为皇上宠她、爱她,她不过是想借此与那位绣贵妃抗衡罢了。
顾连城对皇后心存同情,她一向口拙不会安慰人,也只能充满歉意地朝她笑笑,随后由袖中掏出一只锦盒递到皇后面前:“前几日听闻您凤体违和,臣妾便托了王爷寻来了这个,虽比不得宫里的奇珍,但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侍立于旁边的漱月忙要伸手去接,却见皇后已捧过锦盒打了开来。但见绯色柔滑的缎面上,一颗散发着莹莹暖光的水滴状的坠子。瞧上去确有些普通,但入手之后,便觉暖意渐渐由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顿觉舒爽了许多。
“倒是多谢妹妹费心了,这坠子可是个难得的宝贝,据说民间坊下称之为‘暖魄’。劳烦敬王爷寻得这个来,还请妹妹代我谢谢他。”皇后边说边将坠子放回了锦盒,递给了漱月命她好生收着。
顾连城自觉孤陋寡闻,这些什么宝贝她从前听都未曾听过,也只能顺从地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