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和蚂蚁

蝉和蚂蚁

1

上帝呀,真热呀!但却是蝉的好时光,

它乐至疯狂,欢唱昂扬。

七月流火,收割忙。

金色麦浪翻滚,收割者,

弯腰弓背,辛苦劳作不歌唱:

它口干舌燥,有歌无法唱。

这是你的好时光,你就放声唱吧,

娇小可爱的蝉哪,

敲响你的响钹,

扭动你的肚腹,亮出你的两片镜子。

农夫在挥镰,刀起秆落,

刀光在麦浪中闪亮。

小水罐挂在割麦人腰间,

罐中装满水,罐口有草堵塞。

磨刀石凉快地待在木盒里,

不停地有水浇润,

可农夫在烈日下呼哧喘息,

直觉得骨髓都快煮沸。

可你,蝉儿,你可是有清泉解渴呀:

你那尖细的小嘴钻透细枝树皮,

出现一眼清甜多汁的水井。

糖汁顺着窄细的管道涌出。

泉水汩汩流淌,

你美美地吮吸畅快。

啊!太平时光不会总这么长!

左邻右舍尽是窃贼,

外加散兵游勇流浪儿,

都看见你掘了一口甜井。

它们口渴难耐,痛苦地挪上前来,

意欲攫取你的一滴甜浆。

小心点儿啊,我的小可爱:

这帮饥渴非常的家伙,

先是谦卑恭顺,

转眼间就变成无赖疯狂。

它们先是沾沾嘴唇,

然后便不满足于你的剩饭残汤,

它们抬起头来,想把一切沾光。

它们将会如愿以偿。

它们足似耙,搔弄你的翅尖。

在你宽大的脊背上,

一阵爬上爬下地忙,

抓你的嘴,拽你的角,扯你的脚趾。

它们从这儿那儿四处扯,

让你冒火又惆怅。

你滋地一泡尿,

喷向这帮强徒,

你便离开树枝。

你远远地离开这帮无赖,

可它们抢占了你的甜水井,

狂笑不已,满心欢畅,

津津有味地舔着玉液琼浆。

而这帮不知疲倦地吮吸的流浪汉中,

尤数蚂蚁为最强。

苍蝇、黄边胡蜂、胡蜂、鳃角金龟,

等等各色无赖、骗子,

都是大太阳逼迫无奈来到你的井旁,

唯独蚂蚁是铆足劲儿地要把你损伤。

踩你的脚趾,挠你的脸,

捏你的鼻子,躲你腹下乘凉,

凡此种种,唯它最强。

这浑蛋拿你的足当梯,

大胆地爬上你的翅膀,

趾高气扬地溜来荡去,

上下奔忙。

2

现在讲述一个不足为信的故事。

早年间,老人们对我们说,

冬季某日,你饥肠辘辘,耷拉着脑袋,

偷偷地前去

蚂蚁的地下大粮仓窥探。

富有的蚂蚁把夜间寒露打湿的麦粒

摊晒在太阳下,

准备存于地窖中。

麦粒已晒干,蚂蚁在装袋。

你眼含泪水,突然光临。

你央求它说:“天寒地冻,北风

呼啸,我快饿死了。

你余粮成堆,

借我一点儿,

甜瓜成熟时节,

我定当奉还。”

“借我点儿麦粒吧。”

还是你走吧。

你要是以为它会借给你,

你就大错特错了。

那大袋大袋的粮食,

你休想弄到一星半点儿。

“滚开去,刮桶底儿去吧。

你夏天唱得来劲儿,

冬天就该饿死!”

古老的寓言就是这么说的,

它劝告我们学做吝啬鬼,

看紧钱袋偷着乐……

让那些蠢货尝尽饿肚之苦才满足!

寓言作家说的让我冒火,

竟然说你冬天去寻找

苍蝇、小虫、谷粒,

可你从来不吃这些呀。

麦粒!天哪,你要它干什么!

你自有自己的甘泉,

不求任何其他物。

冬天与你何干!你的后代子孙

在地下酣睡,

而你也将长眠不醒。

你的尸体落下,玉碎香消。

有一天,觅食的蚂蚁,看见了它。

在你干瘪的皮肤上,

可恶的蚂蚁在争抢;

掏空了你的胸腔,把你撕成了碎片,

当作腌货贮藏,

冬天大雪纷飞,这可是美味佳粮。

3

这才是真实的故事,

与寓言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该死的,你们做何感想!

啊,专捡便宜的家伙,

利足带钩,挺胸腆肚,

带着保险箱统治在世上。

混账的,你们还口吐流言,

说艺术家从不干活,

蠢货就该遭殃。

闭上你们的臭嘴吧,

蝉在钻透树皮找佳酿,

你们却偷吃偷喝忙,

它玉碎身亡,你们仍揪住不放。

我的朋友用他那富于表达的普罗旺斯方言,如此这般地为被寓言作家污蔑的蝉平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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