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叙

天地黝黑，谁为照之？日月火也。人事黝黑，谁为照之？智也。天地之智曰日月火；人心之日月火曰智。道德家之言曰：“智者，人之干、莫，能杀人，亦能自杀，晁家令其已事也。故古之圣人，畏智如畏刃。”吾友犹龙氏曰：此用智者之罪，非智罪也。夫干将、莫邪，圣人以之断物，毫杰以之立慬，贼人以之抉人眼、屠人腹。贼夫手中之干、莫，即圣人手中之干、莫也。神人护身之智，即纤人杀身之智也。复仇者不咎干、莫，则杀身者亦不当咎智矣。是故有智之人，游行世间，如白日、满月、万炬火之下，见重泉，得其水骨，见砂石，达其本际；盛神法五龙，实意法螣蛇，散势法鸷鸟；察人心之理，明变化之朕，而谨司其门户，以筹策万类之终始，罔不给焉。无智之士，如走落日、死月、息炬之下，摘埴索涂，或触其额，或蹶其踵，不戒而堕于深堑，则毕其命而已矣。若者白日失彩，九野欲晦，婴儿盲老汉，稍弄其利刃于尺寸之际，已遭抉鼻灭趾之凶。意者当有神人，观乎阴阳人事之端，合离终始之际，能因能循，为天地守神乎？其次者，亦揣乎飞钳抵巇之术，而守之以诚然者，是亦黑夜之日月火也。于是犹龙氏作《智囊》，而其友金坛张明弼为之序。

张明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