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我兴奋和伤心的地方(外一章)
卢子璋
我走过了那座清贫却花园般的村庄,和那些树木一同追逐阳光。我和树木都长高的时候,那些房屋都竞赛般地矮下去。
然后,另有一些陌生面孔的房屋雨后春笋般地长高了,同小城的楼群遥相呼应。
有一时刻,我的故居不复存在了。在这个村庄,我是匆匆的过客。它没有留下我最初的模样。
是谁把我从那个村庄,接领到这个小城的?万盏灯火通明的夜晚里,没有一颗星星……
我的心,还常回到那个村庄。在院子的杏树下,在忙乱的打麦场的一张草席上,同满天的繁星竞赛似地眨着调皮的眼睛。
父母亲,奶奶,伯父母,甚至我整个的家族,都有过涅槃般的迁居。
被再见的那个村庄,是我兴奋和伤心的地方。
那片粉红色的影
一个淡隐在故乡记忆里的影子,在花丛中消失了。
一片初春的粉色却总入梦,缠绵不绝。身后的柏油路举着那辆车,就此将你和故乡隔离。
一座山和一条河的距离——让你走了多少年?
心水一度枯涸。记忆在酒缸中溺死。在肉林中行走,如同一具僵尸。
木讷就此在周身狂长,每粒细胞涨绿为苔藓的颜色。
——我要问,这是一种什么绿?!
于是,艳的花;亮的光;清的风……都隔世般陌生。
在圆规旋转了一生的这个地方,有一支笔,写画着惊世的语言;踩踏一片亮紫的云,很婀娜地飘过来。和我一起走进了那个山村。
在我父亲的面前,你也叫了一声父亲!
记忆豁然开朗。歪着头,在细雨中续写那首光中的影子和声音的诗。
你从此就把那双眼睛,留在了山村里。在村口守望成了又一片花丛。使我每次都能那么轻盈地看见你。
而你那次却站在秋天的枫叶上,用迷乱的眼睛唤我走上来。待我也长成了另一片枫叶,也换上了少年时代的衣裳时,树林和山川都喧哗了。
在红艳艳的秋天里,我也吟唱一首童年的歌。
这歌子,携裹着那个山村的字符和音节,和那片粉色的相思,融合而成为一片喜庆的色彩了……
(选自《滑台文学》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