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坚不可摧

第1章 坚不可摧

“当最后一个印第安人不复存在的时候,当部落的记忆在白人眼中已然变成一个传说的时候,这片故土将会遍布部落的亡灵。当你孩子的孩子在田野里、在商场里、在店铺中、在马路上,或是在静寂的树林中,想着他们是如何孤独的时候,他们其实并不孤独。在这个地球上,没有哪一块土地是完全奉献给孤独的。在夜里,当城市和乡村都沉寂下来,你甚至觉得它们都已经被人类所遗忘的时候,它们先前的主人却在此时回到了他们的故土——这片曾经深爱、如今也依然无比眷念的美丽土地。在这片土地上,白人从来都不会孤独。”

——《西雅图酋长宣言》(CHIEF SEATTLE)

坚强(Adamantine)

“此处,我写下了‘坚强’一词,因为这对于我们要面临的一切,具有无可比拟的重要性。坚强本身并没有具体的形态,但任何东西一旦拥有了它,便会变得坚不可摧。没有哪个词能比‘坚强’更好地体现内心对话的力量。”

这两段话就放在我的书房里,是父亲写给我的,而且是用很早以前我射杀的一只鹿的鹿血写成的。此刻,我看着这两段话,觉得对于即将远赴战场的我来说,是再恰当不过了。我觉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了,更不要说这片我所深爱的土地了。

史黛希让我把我做的和我所经历的都记录下来,把其中的宝贵经验教训都告诉她和孩子们。就像西雅图酋长一样,我现在必须得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同时,我希望能让孩子们心中永远高唱战歌,让他们觉得永远都不孤独。如果我遇到什么意外,这便是留给他们的遗产吧。

我现在离家万里,心情也无比沉重。那种沉重感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我怎么也算是久经沙场、历经生死的人了,不过此时的那种沉重感,却让我不能自已。无法想象,在我离家前的最后两天,家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尤其对于孩子们,父亲坐在你们身旁的那顿最后的晚餐,你们都忍着伤心和泪水,甚至都没有提及父亲将要远行。我明白的。

看着他们的眼神,我意识到可能再也见不着他们了,无法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陪伴他们了。人世间的残酷,也莫过于此了。我真想哭一声,让孩子们陪着一起痛哭一场。但是,多年战场生涯让我远离故土,带给我更多的却是愤怒。当我愤怒的时候,我真想狂吼一通,让吼叫掩盖我离家的伤痛。无数次的离家,无数次的痛。

而今,我又将远赴战场,这又有可能是我最后的战场,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我可能将永远见不到我的孩子们了。当我的3个孩子(也是谢伊家中最小的一代)读到这本书的时候,我要他们知道父亲临行前最后一晚,他们的父母做了些什么。我们紧挨着躺在一起,一言不发。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心里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而这一切,肯定是瞒不过史黛希的。

我试图说点什么,史黛希伸过手来,放在我的脸上。从窗外泻进来的灯光,勾勒出她长发的轮廓,轻柔地披在肩头。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足有十分钟,相顾却又无言。然后,她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至今还在我脑海中回荡:

“汤姆,我要你活着回来。不要惧怕死亡,恐惧只会让你变得懦弱。”

的确,能与你们共享天伦之乐固然惬意,但这不可能是人生的全部。坚强,不屈与刚毅,而不是惧怕与懦弱——这才是我真正要带给你们的礼物。希望你们拥有敏锐果敢的思维方式,控制自己的内心对话。为此,你们得用一生的时间去探寻。我先说说我是如何发现并意识到这种坚不可摧之力量的吧,我称之为“坚强”。我得告诉你们如何去寻求这种力量。

我的孩子们,能读懂并体会到我所说的这一切,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并不容易。而离开父亲,你们还得去完成很多我希望你们去完成的事情,这将是更大的挑战。就像史黛希那晚说的,这对你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真理:

“汤姆,我要你活着回来。不要惧怕死亡,恐惧只会让你变得懦弱。”

我的孩子们,我要你们永不放弃。不惧怕死亡,恐惧只能让你变得懦弱。我要你们同一切阻碍你们成长为真正的人的困扰进行斗争,进行坚强无畏的斗争。

如果你能控制你内心的言语,你便能击败恐惧。你在清醒时所作的内心对话,如果控制得当,便是你力量的源泉,而一旦你对它失去了控制,它也可以成为懦弱之源。读完这本书之后,你们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孩子们,当你们长大成人之后,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出类拔萃,能把握自己内心对话的人。我希望你们成为在行动上超越平凡,无论对于集体还是家庭,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内心对话掌控着人的行为,但只有少数人愿意花时间去把握自己的内心对话——五个中有一个,或者十个中有一个,甚至更少。对于那些能够把握自己内心对话人的来说,可能性就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我亲爱的家人,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我有一个请求。我的请求得让你们去身体力行,不过也能帮助你们去把握自己的内心对话。这件事并不简单,因为需要你们去一个并不容易到达的地方,那里人迹罕至。你们去了那里,将会发现那里是你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地方,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在加拿大安大略省有两个原始湖泊,中间有一道瀑布。瀑布的中央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浴缸。我想让你们在一年中最炎热的一天,脱去衣服,走进这天然的浴缸,让瀑布的水流冲击在你们的身上。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们将我的骨灰带到那里,撒在路易莎瀑布(Louisa Falls)之巅。我将在那里守望着你们,直到永远。”

目的地:“地狱”

我和海豹七队三叉戟作战单元(Task Unit Trident)布拉沃排(Bravo Platoon)的战友坐上了C-5运输机,前往一片遥远而荒凉的土地。我们的行程是先到位于特拉华州的多佛空军基地,然后转往德国,最后到达“地狱”。突击队似乎总是这个样子,开局总是不顺,C-5延误也是出了名的。于是,我们又在圣地亚哥滞留了两天。虽然闯荡地狱之后总会留下点心理创伤,不过行动前心中的压力,会让你觉得更加喘不过气来。

我环视了一周我的队员,把心思完全放到了他们身上。25年来作为海豹突击队员的征战生涯,3条原则在我脑海里已经深深地扎下了根:

用一切可用的手段,把每个人活着带回来;

打败对手,打赢每一场战斗;

相互协作,实现上述两条原则。

每个队员都用自己的方式化解行动前的紧张情绪。第一段行程刚开始两个小时,几个队员就已经在飞机上睡着了。另外几个队员谈论着我们着陆之后会看见些什么。在这样的旅途中我是从来都睡不着的。(如果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可能会有医生诊断我得了什么病,不宜参加战斗。)不过,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在家里,我每天也只睡4个小时,这可能是其他正常人无法做到的。所以,我想所有的海豹突击队员一定都是身怀绝技的。

战斗任务前的思想意识必须是压倒一切的。我们每个队员都有很强的控制思想意识的能力,这是我们和常人的不同之处。从训练的第一天起,我们就要学会感知自我的意识——去发现自我意识对我们自己,甚至对他人行为产生的影响。对我们而言,在战场上随时可能面临生死的紧要关头,只有控制了自己的内心对话,才能让我们走出战火纷飞的混沌,走向胜利的安宁。

18个月以前,在我们组建这支作战排的时候,这些队员都是从大老远赶过来的。组建之初是一支“杂牌军”,很多人以前在海外执行任务时,就没有接受过正确的领导,长官给士兵带来的影响非常不好。我现在接手的,就是这么一帮心怀怨气、苦闷不堪,似乎就快要丧失作战能力的小伙子。就这样,我们从其他6个排中被筛选了出来,组成新的队伍,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战斗。

排里除4个人外,其余的都在海豹突击队基础水下爆破(BUD/S)第三阶段训练中接受过我的指导。海豹突击队有一个特点,就是所有人都接受过相同的训练,具有相同的气质——相互间会觉得有些东西很熟悉,有些东西却又很独特——因而,我们之间拥有一种特有的凝聚力。希望你们长大以后,能在你们的家庭、你们的团队,以及商业伙伴中找到这样一种感觉。这种凝聚力将是你们得到的一份厚礼。不过你们首先得同生死,共患难,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得有共同的内心对话,排除杂念,专注眼前的事情,专注现在。

我的侦察兵兼头号狙击手奈克,是我知道的最专注细节的人。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疲倦。在参加海豹突击队之前,他是奥运会比赛水平的赛艇划手。他很有我们小分队的血性,不太喜欢别人吩咐他做事,我其实也不喜欢。用好奈克的关键,就是要给他足够的自由,但又要确定他自己有成功的把握。不过,要在军队做到这一点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在战斗中也不一定行得通。

奈克旁边的是全能米斯特——爆破手、狙击手,也是我的头号攻击手。他总是面带微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说消极的话。这里就不多说了,我希望你们有一天也会拥有像他那样的朋友,既能干又阳光,还乐于助人。

凯姆伸得直挺挺地躺在我面前。他是我们的主要攻击爆破手和主要重机枪手。他简直就是海豹突击队每个人的缩影:笔挺得像个消防栓,拥有一种极具代表性的健康体魄,每天都坚持锻炼。只要我们不喝酒、不射击,他就总是一副笑脸,不管天气如何,情况怎样。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的中尉算是唯一既让我敬重且又能够和我达成一致意见的军官了。很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从军20多年,几乎天天都要和上司作对。不过,当我们俩走到一起之后,便立刻达成了一致:分队中最首要的关系是他(排长)和我(军士长)之间的关系。从此,我们总会给对方留出足够的空间,各司其职又守望相助。队员们见我们是如此合作共事,自然也能同心协力:我们共同进退,为了新一天的战斗而共同坚守着。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但我们在一起却变得越来越强大。

每个排都会有一个开心果。我们的开心果身兼两职,他叫洛亚,是我的二号通信专家和战术航空引导员。与他共事4年,还想不出哪一次他没能把你给逗得前仰后合、直掉眼泪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通信方面的细节,还要对我们的大鸟(强击机)进行精确控制。不过他搞通信确实有诀窍,别人搞不定的问题他总能轻松解决。但是,我希望他下次不要在我正为修理无线电而抓狂的时候,还笑嘻嘻地又给我送两部破无线电过来,让我同他一起修理。如果我再听见他问我“你的电台打开了吗?”我就会把我的无线电卸下来,让这个小子给我背着。

挨着洛亚的是杰克,排里的狙击手兼医护兵,一个牢骚满腹的家伙——可能这也是他干活总是很出色的原因吧。我觉得我们都在“我讨厌每个人”方面挺有心得的,杰克算是最杰出的。不过,他的可靠绝对胜过他的怨气。写到这里我不禁笑了,我想他是爱这个集体的,只不过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点讨厌罢了。这种态度对我们的任务其实也挺有利的。

重武器专家卡尼,是一个非常棒的小伙子。很早以前,我还在海豹二队的时候,曾受邀去给普通民众讲一些有关狙击手的课程。当时我和卡尼都去了,你根本就想不到,他当时只是一个15岁的小男孩。我自认为是枪法极准的了,不过这个安静的男孩每次都比我打得好。很多年过去了,他又找到了我,就一个要求:“我要加入海豹突击队,我应该怎么做?”那时我正在参加职业冒险竞赛,我的回答也很简单:“和我一起跑。如果你能跑下来且不怕伤痛的话,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海豹突击队队员。”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命中注定的。他后来成功地通过了基础水下爆破训练,被派到海豹七队我所在的排里来了,这期间我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其他的帮助。他可以说是小分队中最可靠的人。真心希望我不会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而让他丧命。我非常喜欢这个小伙子,还让他和他太太当了你们的教父教母。

接下来,是我们的头号医护兵和头号爆破手格朗德·洛恩奇。此刻他戴着耳机,正在观看极限跳伞的视频……我敢保证,他正梦想着自己口中咬着一把钢刀,从“地狱”中的哪座山峰上一跃而下。对于他来说,极限跳伞似乎并不足够了。我在想,他向对方开枪,该不会仅仅是为了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救活自己吧?

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到了年龄最小的队员德克萨斯身上。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德克萨斯人——身材不高,总是要发发脾气才高兴。我觉得在爆破方面对他进行的训练还不够,如果他想在战场上活命,进步还得再快一点才行。

躺在德克萨斯旁边的是海豹七队天才级的通信专家和战术航空引导员——斯诺曼。他可以一分钱不花,就搞到最先进的通信设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看来等我们下了飞机,还真得好好地把他的那些设备检查一下,不然说不定他在哪里藏着核引爆装置呢。

最后,由于我们即将进行的是“世纪之战”,我们还拥有可能是全美最好的军犬和训犬员,以及美国海军级别最高的排爆专家。说实话,一旦开始枪战,剪电线除炸弹,或者指挥一条狗,这种事其实不太可能发生,因为每个人都忙着保命,你死我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不过,有了这些援助和补充,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出于某些政治原因,我们作战排只有一半的人员随我进入“地狱”执行前半阶段的任务。正如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在有关反恐的讲话中所说的那样,你拿着武器装备,带着部队参战,就得全力以赴,然后把任务完成。不过,我们的兄弟部队倒是全排参加战斗。30名海豹突击队员足以应对对手。

第一阶段的行程结束了。如果照C-5运输机一贯的做法,这个大怪物一旦着陆,就得等上三天才能起飞。坐在这个怪物里飞来飞去的感觉还不坏,可每次着陆都会把人搞得颠来倒去的。

由于我们延迟了一天,所以就住宿在多佛的军队酒店中。其实,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投入战斗。借这点时间,我就再写点什么吧,谈谈对于你我生命来说都极为重要的事情。你们在一生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我不可能处处都在场帮助你们,事事都告诉你们该怎么做。所以,我得告诉你们如果想拥有充实的人生,就必须要学会几件要紧的事情,还得学会面对生活中的幸运与不幸。

要了解继而掌控你自己的身体,首先要探索你的内心对话,以此作为身体机能最核心的部分。但内心对话有时也会令你误入歧途。在正常情况下,我们一般不会着力关注身体和健康,最多看看外表如何、感觉怎样。特别对于儿童来说,关注身体机能似乎并不是太有必要。比如说,有很多孩子都超重了。这就是由于没有意识到消极的内心对话,以及这种内心对话对身体和健康所产生的影响,于是,这些孩子就被放任去满足自我的欲望。后面我还会详细地说一说。不过现在只需要你们知道,你的内心对话指引着你的行动。

我得教会你们认识自己的身体,告诉你们我所经历的事情,让你们知道如何挖掘出你体内不可思议的巨大潜能。我现在所做的,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父亲对孩子本应言传身教,陪在孩子身边帮助他们学习。不过现实情况如此,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教会你们一些东西,让你们看到作为一个运动健将的父亲。

我一生都是运动健将。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很缺乏体育锻炼。看着那些男男女女完成看似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总是惊叹不已。从5岁开始,我的脑海中就开始有梦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即使是现在,我的脑中还在想着如何一边穿过枪林弹雨,一边进行看似不可能的远射,去营救被捕或濒临死亡的队友。

我5岁的时候,住在德克萨斯。在那条街上,我的年龄最小。到了夏天,大一点的孩子就会出来玩街头橄榄球。我待在家里,远远地望着他们玩耍,央求父亲让我和他们一起玩。但父亲总是说:“不行的,孩子。那些孩子都14岁了,比你大很多。你没法和他们在一起玩。”我记得我当时就对自己说:“等你出门上班去了,我就偷偷地出去玩。我要让他们瞧瞧,我比他们跑得还要快,还要卖力。

父亲终于出门上班了,于是我跑出去,和那帮大孩子玩了一整天。不过他们中很多人都比我跑得快,比我冲得猛,这让我真的很恼火。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气愤。父亲下班回来,发现我受伤了,嘴唇也划破了,还流着血。见我没有听他的话,父亲暴跳如雷。自然,我免不了一顿责罚,也碰不到街头橄榄球了。就这样过了好几周。最终,父亲让我坐下,对我说:“儿子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明明知道要受伤还要跑出去呢?”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我冲他大声嚷道:“爸爸,他们让我和他们一起玩,是因为:我能够和他一起玩,我跑得快,也够强壮,就和他们一样。”

这种愿望一直伴随着我长大成人。这里就不再细说了。不过,我在高中和大学期间并没有接受足够的体能测试。所以我就一直想着要变得强壮,要永远有能力为自己的进退打拼出一条道路,就像现在这样。我知道,我们自己想要,也想为人所要的内心对话就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在有些人身上,它出于种种原因而被扼杀了,或是被装进了箱子埋藏了起来。

高中时,我在径赛、摔跤和橄榄球项目中都是校优秀运动员,在200米短跑和跳远项目中还创造了学校纪录。在大学里,我喜欢橄榄、田径和柔道。我的学业成绩确实不太好,不过,好成绩也可以是多方面的体现吧。于是,我和体育就结下深深的缘分。

“现在,回到《坚不可摧》这本书上来吧,谈谈你在读了前面的序言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你要用你自己的内心对话,真切地听听自己心中的声音,从而发掘自己身体的潜能,将你认为你能做的事情向外拓展。通过分享我超越不可能的经历,以及我不同时刻的内心对话,我想谈谈自己的一些观点,这些都是一位父亲应该对孩子们讲到的。你们的体格着实让人惊叹,你们的心志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只要运用得当,它们会帮助你们走向成功的。”

我体能上最辉煌的时刻要数参加冒险竞赛的那几年。当我在担任第三阶段训练教官的时候,我用了3年的时间来准备重返海豹作战排,并担任军士长。

反恐战斗才刚刚开始,我知道这场战斗已进入我的视野。我需要更出色的领导才能,我得在身体上和思想上保持最佳状态。有些时候你不知道一件事情可行与否,可能还真得经历战争才能得到答案,死亡就是最终的检验。不要让那些媒体和政客歪曲了事实。战斗的成功不是看国家的建设好坏,或有多少民众被拉拢到你的阵营中。战斗的成功要看谁输谁赢,谁消灭了对方,而谁又活了下来。“二战”遗留下来的战争,由于那些不负责任的政客,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而我将去参加的战争,出于同样不负责任的原因,也将永远无法结束。但是,我还是要去赢取我自己的胜利,那就是要活着,要活着见到我的家人。

我明白,大家想看到的我,不应该是一个一心只想着升职的家伙。我需要超越其他突击队员靠体能完成的事。我需要学会真正的领导才能,那种不必依靠“必须服从”为驱动力的领导才能。队员们自觉地听我指挥,而我也得自觉地守护着他们。在我看来,“自觉服从”才能锻造出一支伟大的队伍。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因为我能掌控我的内心对话,我知道我能达到任何体能上的目标。这一点,也是在我开始竞赛生涯时才意识到的。我能意识到这一点,也经历了上百次的失败、痛苦和错误,也不断地改变着我的内心对话,由此改变着自己的行动方式。读过本章之后,请对我的失败给予理解,从而彻底了解我的内心对话给我,及我的队伍带来的变化。

冒险竞赛:成功,以及失败

一开始,我就面临着巨大的障碍,大多数人可能都会望而却步。我从来没跑过14英里。我从未在山地里骑过自行车。我从未翻越过20多英尺高的墙,也没有划过超过10英里的皮划艇。当我看到冒险竞赛包含这些项目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一开始就对自己说(我的内心对话):“放弃吧,我不可能做得到。”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学会了驾驭自己的内心对话。

冒险竞赛就是这样一场挑战极限的竞赛。每支队伍由四人组成,其中一人必须是异性。我第一次报名参加的是700英里……对,是700英里,不是70英里。这700英里有350英里是山地自行车,250英里是徒步,100英里是皮划艇。我在研究的时候注意到,他们还额外加进了一个1100英尺的攀爬项目和一个300英尺的绕绳下降项目。读完其中的细节,我合上电脑,上床睡了一觉。那是在周六中午。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周日的中午了。这些项目太不可思议了,我可从来没做过。哎,天啊,我的脑子一团乱麻。汤姆,你可是连一辆山地自行车都没有啊。最后,我意识到我既没有一支队伍,也没有钱去买一辆车,感觉自己完全被现实击垮了。当时,竞赛的准入费是8500美元,对于像我这样有两个孩子的人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这还不包括购买装备和参加培训的费用,加在一起粗略地算了一下,大约需要3万美元。

那个周日的晚上,我一直在想,我也太蠢了吧,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可能大多数人在尝试做困难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有我这样的想法,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们在潜意识里就不想尝试新的事物,而且从未意识到,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心里劝自己放弃。我们决定放弃,还带着几分鄙夷。晚上躺在床上,我对潜藏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竟是那么淡定,那么无动于衷。

周一回去上班,周围一阵阵的喧嚣,让我感觉自己做了个大大的白日梦,我感到有些疲惫、有些愤懑。然而,就在我准备带领学员进行8英里背包跑的时候,我的勇气又回来了。我看着那些未来的海豹突击队员,从他们眼中读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情:一切皆有可能。要比别人做得更好,不要让障碍打破了他们的梦想和愿望。我的内心对话开始发生了转变。先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又变得现实起来。我的内心对话转变之后,我的态度和未来的可能性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可能是进行了长跑,或是做了别的高强度锻炼,我血液中的内啡肽似乎起了作用。我对自己说:“汤姆,你应该去参加这个比赛。”晚上回到家,我打开比赛报名网页,预付了一半的费用,占得了一个比赛席位。为了你的目标攒钱,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你作出改变的了。就在我关上电脑的那一刹那,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手竟然颤抖起来,内心对话从一开始的“你应该这样做”变成了“你简直疯了!”或许那就是勇气:面对你的对手,敢于坚守,就如同苏族(Sioux)印第安人那样。他们必须拿出定力去坚守自己的土地,因为面对对手,内心对话让他们逃跑的欲望是那么的强烈。

第一步是最艰难的:得行动,得付诸实践,在网上登录。你所拥有的,以及你的需求,此刻全都被激活了——至少,我发现在人类的历史上,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如此的。一个被完全激活的内心对话,由你驾驭着,朝着你所向往的,却又缺乏支撑而显得空虚的生活呐喊着。那种想要放弃,如过山车般起伏的情绪,如今也该歇歇了。

接下来的一个大问题是要发布通告,把团队组织起来。离比赛开始只剩下3个月的时间了。我没有团队、没有钱、没有装备,但每一天我都对自己说:“我无论如何得让我们所有人完成这场比赛。”在一周的时间内,我想办法说服了另外三个海豹突击队队员加入到我的团队。得到赛事总监的特许之后,我们组建了一支只有男性的队伍参赛。但是,我们都没有钱来实现这样一个冒失的计划。这场比赛得持续10天的时间,得忍受各种无法预见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挑战。

还有一个能力你们必须得学会,那就是你们的口才——要用你们的梦想与热情去说服每个人参与进来,不要怕困难。要学会对你需要的东西提出要求,学会把别人的拒绝当作暂时的挫折。我肯定发了200份寻求资金和装备的赞助请求,结果收到205份回绝,想着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能把听到的“不”当作暂时的“不”,你的健康,你的动力,你的热情,还有一切都会被击垮。而问题的关键还不在于那个“不”,而是你相信了所有的回答永远都是“不”。我开始和“不”挽到了一起,就像是跳舞一样。于是,我改变了策略,不再盲目地寻找。我利用各种交流机会跳着这样一支舞,寻求潜在的赞助人,仿佛他们已经成了我的朋友,很想参与这次活动。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我搞到了4辆顶级的山地自行车和所需的一切装备。作为回报,所有的赞助人都要求我们全力以赴,以展示他们产品的良好性能。大多数人还是想同他人联系的,想要感觉到他人是需要自己的。各种令人兴奋的事接踵而至,我觉得自己冒昧打电话拉赞助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了。趁着这股兴奋劲,我给我认识的最有钱的两个人打了电话。我自信这两个电话不会给我们团队和海豹突击队带来尴尬。我向他们寻求一笔赞助费,并且详细说明了为什么需要这笔钱,花在哪些地方,怎么花。两人都答应了,并且很乐意帮助我们。于是,我们就拿到了两万美元。我们用这笔钱付清了参赛费,而且赛途中的花销也足够了。

离比赛开始还有3天的时候,我们找到两位美女担当我们的后勤人员。这一点你得相信我,漂亮的女人会让男人表现得更加出色。所有的东西装了满满两车,我们便出发了。在公路上才跑了3个小时,轮胎就爆了3个,我们只得把车停在路边。每个人都开始抱怨对方的不是。看来我离开部队也得发挥一下领导才能了,虽说这还是第一次。我的解决办法就是告诉他们:“我们都有责任。加把劲儿,把问题解决了。我觉得我们的状态都还不错。钱也有,还有足够的时间。两个人留下,喝点啤酒。其余四人去找轮胎。”当时肯定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我觉得要解决问题,得面对现实,稳定大家的情绪,此刻如果去责备谁搅了局,拖延了时间等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终于,比赛的那一天到来了。每个人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缓解了压力,不过海豹突击队员本来就已经很独特了。两个人研究地图,检查装备;一个人花了一整晚去和我们的女队员套近乎;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去了。我第二次发挥关键的领导才能是在比赛当天,赛前两个小时。出去喝酒的那个队员睡了两个小时,一身的酒气。我禁不住笑了,对这个醉醺醺的家伙说:“我要怎么帮你呢?需要我帮你背包吗?”他很礼貌地说:“不需要,我挺好的。你想告诉其他人你一路上都背着我啊,不,这样不行。”

就这样,我们走到了起点,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比赛——从海拔8000英尺到11500英尺的12英里直线山路,然后再折回到海拔9000英尺的位置。凡是我选择了参加什么比赛或做什么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会感到自己充满了活力。除了那一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搁置一边。山间的空气是那样干爽清新,我甚至可以嗅出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脚下的泥沙和石子被磨得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道路也似乎变得异常嘈杂起来。刚开始的一个小时里,我都听见有一个有意思的声音,脚步声和砂石磨砺声相互交替着,打着有规律的“啪嗒,嘎吱,啪嗒,嘎吱”似的节拍。虽然随着海拔的升高,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但是我的身体却充满了活力,大腿也充满了力量。

到第一赛段快要结束的时候,我队友身上的酒精竟奇迹般地从他体内消失了。我们又骑上了自行车,开始了8小时的山地骑行。目的地:普罗沃(Provo)和犹他湖(Utah Lake)。

在开始的20个小时里,我们在参赛的58支队伍中排在第13位。我们在路线上作了一次战略上的调整,砍去了10英里好骑的路,选择了走1英里的悬崖峭壁,危险系数陡增。于是,我们就骑着车,尝试顺着崖边一条仅20英寸宽的岩脊穿过山崖。穿越的时候,我们的一只脚得蹭着岩壁,以寻求支撑,另一只脚则极不稳定地悬在空中。队友还同我开玩笑说:“从这坎上跳下去好像更容易些吧。”我笑着对他说道:“对你来说还真是的。不过接下来我可得拖着你的屁股走了。如果你死了,我可怎么向你老婆孩子交代啊?”然后,我就感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兄弟,我想我们得马上停下来。我实在骑不动了。”

在冒险竞赛中,当你意识到你应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其实已经完全走不动了。你最终只得停下来,原地吃喝,然后躺下就睡了。开始想着停在这岩脊上,还带着车,太不可思议了。但最后还是就这样停了下来,睡了一个小时。当我们醒来之后,发现天已经亮了。眼前的景象却把我吓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把车嵌进了岩壁的一道缝里,居然还把睡袋拿出来了,自己正装在睡袋里。我的双腿在悬崖边上晃荡着,脚因为这样吊了一个小时,已经肿得不行了。我真是吓得动弹不得。再看看他们三个,同样也是睡得奇形怪状的。最后,我好不容易爬出了睡袋。谢天谢地,总算没有掉下去。我拖着睡袋和自行车,走了200英尺,到了一处安全点儿的地方才停下来。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段岩脊,我们笑啊笑啊,笑得都哭出来了。

接下来的10英里进展得很顺利。想着暂时也不用冒着酷热在犹他湖里划桨,内心对话这个恶魔也不再作声了。有时候,稍稍往好的方面想想,整个事情就不一样了。当太阳升起来后,情绪也变得高涨起来,尤其是当你在进行户外冒险竞赛的时候,你的心态也会自然地发生改变。当你把今天社会中的束缚和条条款款丢弃之后,千百万年来人类自然天性的遗传程序便开始启动了。太阳,意味着能量……你还能看到更好的一切。

我们穿过了迷宫般的路线,以及竞赛委员会规定的那些小道。不知道一会儿进入了转换区(TA),碰见我们的后勤队员和其他参赛队伍的队员之后,我们会排到第几的位置。我们已经有6个小时没有看见过一支参赛队了。我是领航员,自从先前我们选择了那些有意思的路线之后,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是否明智。不过,我并没有向我的队员们表露我的担忧。要是他们对领航员失去了信任,他们积聚的能量就会泄得一干二净。一个小时后,我们转过一个弯,骑进了转换区。

到达登记处时,我们发现只有两支队伍领先我们到达了,也都还没准备下水。我们第三名。这就很有意思了。我们曾面临一个选择,这个选择要么把我们拖在后面,要么将我们置于领先的位置:我们可以休息一下,慢慢吃点东西;当然,也可抓起食物和皮划艇装备,领先其他队下水。我的身体在嚷着,要休息、要食物。我的眼睛由于一夜骑车没戴防护镜,感觉到一阵阵地灼热。由于我骑山地车还是新手,从来没想过刮风对眼睛造成的伤害,我们几个都受到了影响。

身体和坐垫接触的部位被磨得又红又肿。想到还要坐在皮划艇上挣扎,心里不禁一紧。当我们朝着后勤和装备驻地奔去的时候,英国的赛队已经拿着船桨朝赛艇走去了。于是我们又作出了新的决定。霎时间,太阳似乎变得惨淡无光,崭新的一天也变得有些苍白。海豹突击队员不能只是在前线附近徘徊,不能接受不是第一的结果。

姑娘们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子。我们说,得带上食物和皮划艇装备,立刻动身。听着这话,姑娘们感到很伤心。我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突然意识到照我们现在的计划和联系方式,未来三天都见不到她们了。我觉得应该好好感谢她们,对她们说声抱歉。在人的行为表现中,有一个关键的因素,那就是认识到你对他人的影响,感激他人所作出的贡献,不管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人与人之间的良好关系,是有利于我们的行动和团队协作的。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而且也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背上装备,抓起食物,我们登上了皮划艇,奋力地向对岸划去。路线似乎非常清晰,周围的群山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导向。可是,你可千万不能对水掉以轻心,这是我们在突击队里学过的重要一课。

皮划艇的第一阶段是5英里的直线赛程,划到湖的南岸,岸边会有一个打卡器。我们掌握好节奏,一边吃喝,一边划桨,轻松通过第一赛段并且找到了标志。接下来的赛段也如出一辙。但是,随着气温的升高,风变得狂暴起来,浪也越来越大了。前两个赛段,我们搭上了一点点的顺风。可是,接下来三个赛段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风力已加速到每秒钟20米,我们注意到湖面上已经没有其他赛队了,而我们却独自漂在巨大的湖面上,而且已经疲惫不堪了。我们是在参加冒险比赛,和另外58支同样花钱参赛的队伍一起比赛。可是,此刻却没有一支队伍冒险前进……太离奇了。但我们还是想努力向前推进,并且将彼此都放在视线范围内。

这场较量我们完全处于劣势。在风中挥舞船桨,丝毫无法前进。另一支赛艇工作组的食品袋又不慎落到了湖里,我们必须帮助打捞上来。这是一项令人绝望的任务,费力不说,还耽误了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回了食物,然后拼命地把赛艇划到岸边,找到最后一个标志,我们全都累瘫了。一会儿还要挑战侧风,再划上3个多小时,我真的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儿。我们到底来这儿做什么啊?几个人争吵了半天,发了一顿牢骚,然后就靠在岸边休息了一个小时,祈盼这风能快点平息下去。然而,风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而且气温也升到了华氏100度(华氏100度,约37.78摄氏度。——编者注),搞得我们更加疲惫了。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豁出去了。等我们到了转换区,便可以在有空调的大篷车里好好地睡上3个小时了。我知道在这段赛程上可能会被侧风刮跑,但是,当我们看到湖东岸的自行车道时,顿时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如果风朝南吹的话,我们全都下船,在陆地上扛着赛艇往前走。呵呵,想想就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开始的1英里就花了1个小时。快到湖中心的时候,4辆摩托艇开过来停在了我们旁边,说是派来护送我们的。其他所有的队伍都停止不前了,所以我们是唯一将完成皮划艇项目的赛队。其他队伍得延误8个小时。太好了。我当时想,我们可以好好地休息8个小时,然后再重新出发,这太有必要了。

接下来的两英里行程花了三个小时。当我们进入转换区后,赛事总监同我们一一握手,向我们表示祝贺,告诉我们其他队伍已经耽误了8个小时。想来还是有道理的。但是,当我们把赛艇拖上岸,一瘸一拐地朝我们后勤驻地走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10支队伍已经骑上了车,然后就是赛事总监倒数计时的声音:5,4,3,2……“怎么回事儿?”我问队友。“什么?你是说他们已经睡了8个小时,而我们花了这8个小时来完成皮划艇?你不会开玩笑吧?”

我向赛事总监提出抗议,不过他根本没有听明白。我想我说的是英语吧,但是划过赛艇之后,我自己也不确信了。那个总监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我说我们也需要休息8个小时。我只记得对他骂了一声“白痴”。我这一骂可能会连累我们的队伍,不过骂就骂了呗。他真的是个白痴,而且我们真的都累坏了。

我们坐了下来,吃了顿姑娘们做的饭,非常可口,不过记不得有些什么了。我让其他几个队员都去休息,然后独自打开地图,研究下一赛段的安排。我努力睁着眼睛,硬撑着把方位地点标绘出来,大致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赛程需要山地骑行125英里。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依然坐在篷车的前排座位上,空调还开着,地图在我四周散落着。我的双腿还没有醒呢,小便不知怎么的竟然尿到了自己身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连忙把其他几个人都叫了起来。“好了,该出发啦。接下来有125英里。带上至少30个小时的食物。”

姑娘们到其他车上为我们准备食物去了,还没回来呢。这不是她们的错,她们也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我是领队,却睡着了,身上闻起来有一股厕所的味道,一个多么“伟大”的“楷模”啊。

正当我们骑上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姑娘们涌了进来。于是,我们又转身回来,决定吃点东西再走。我让她们帮我们把装备洗一洗,告诉她们至少有一天见不着面了。姑娘们都穿着比基尼,一坐下就开始叽叽喳喳地闲聊起来,一晃又是两个小时。

越野山地车耐力赛可不是开玩笑的。但现在的情况是:人已经没有力气了,带着30个小时所需的食物和水,还有睡袋。以现在的状态去参加这样的比赛还真成了一个玩笑。而它的笑点就是,一路上痛得要命。我们骑的属于硬尾自行车,稍微遇上一点颠簸,你就会感到坐垫好像都要被撞到肚子里面去了。前3个小时,我们从山谷谷底骑到了4500英尺处的一个无名隘口。

实在骑不动了,我们就下车推着往前走。想想我们真是太勇猛了,笑着各自的伤痛,说着队里姑娘们的事儿,还免不了拿自己的生活来开开心。踏板一直绊着小腿,最后竟在小腿上扯出一道道口子。我索性一把抓起自行车,扛在肩上走完了最后一英里。快接近山顶的时候,我们超过了先前睡足8个小时的那批队伍,而且超过的是最前头的一支。当我们超过他们时,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上了山顶,我们便停下来休息。还有另外两支队伍也在那儿,我们便凑在一起,吃几块士力架,喝点佳得乐,小小地庆祝了一下。那两个队的人说我们个个看起来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如同身处炼狱一般。最后,法国队的一位女士说:“你们几个像这样的话,是没法完成赛程的。你们太赶了。”

落日挺美的,我们正吃着美味的巧克力,喝着佳得乐……一听这话,一个掠食者的声音突然涌上我的心头。我厉声喝道:“去你的,法国佬!把腋毛剃干净了再来跟我说话。”听我这么一说,那几个人还真像猎物般地靠在了一起。而我们——一群掠食者——又踏上了征途。那天晚上一路上就是树枝、悬崖、岩石,偶尔会看看地图。一路上,我们天南海北地闲扯着,女人、家庭……想到什么说什么。夜,就这么慢慢地流逝着。我们跨过好几条河流,补足了水,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些东西。太阳又升起来了,不过我们已经无心欣赏了。由于平时缺乏山地车训练,一路上从车上摔下来差不多有50回,我的膝盖疼得要命。突然,我发现有血从我们一名队友的大腿内侧流了出来。我问他怎么了,记不清他是一下子跌了下来,还是因为疼痛而大哭起来,只记得他说道:“该死的坐垫。我屁股流血了。”

我是突击队医护兵,因此觉得自己能帮上忙。我把车停下来,对他说道:“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他脱掉短裤,向前俯下身子,用手掰着屁股。他的屁股可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有一个坐垫形状的水泡,已经破了,不住地流着血。他转过头对我说:“是不是快生了?我生这个娃就全靠你了啊!”

我没有笑。因为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们可能得退出比赛了。这种疼痛,常人是忍受不了的。然而,他却淡定地说:“打一针利多卡因就行了,我能搞定的。”于是,准备好针头和注射器,谢伊医生为他“接生”了一个“山地车婴儿”,还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看到他试探着小心地骑上车,我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敬意。这是对海军陆战队履行承诺的敬意,对他能掌控自我意志的敬意。这份考验,一般人是经受不住的。如果他的内心对话和他说的玩笑话一样,这段赛程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的。

先前情绪一直不好,现在总算恢复了。和许多伟大的计划一样,我们的英明决策也遇到了现实问题。我们的整个计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要有计划、有方法地吃喝。我们在海豹突击队里都学过,只要食物、水分充足,人可以长时间走很远的路。我们把食物分成了8袋,全都装上GU能量胶、牛肉干、士力架之类的东西。水也比较好办,我们每个人都背着3L装的水壶,另外还带着两瓶水。这些食物和饮水是这样安排的:每30分钟摄入150卡热量,每15分钟喝5口水。任何人发现水不足一半时,应立即补充。刚开始的时候,水源补充似乎还很简单——哪里有河流,哪里有水井,在地图上都有标注。然而,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我们就再也找不到水源了。我又把地图看了一遍。“这没有水的日子得早点滚蛋。”我暗自想着。但是,前面50英里的路途中,还真没发现水的踪迹。

最后,在我们准备骑一段上坡路之前,我停了下来,把水源的问题告诉了大家。每个人都看了看地图,也正好抽身休息一下。70英里的单程路,一直坐在这座垫上,真是太要命了。我们最后决定,把食物和水分成5份,放慢速度,并且努力寻找水源。突然,一颗炸弹还是爆炸了。一名队友发现供他8小时行程的食物袋不见了。他认为是我们前一次休息的时候弄丢的。在10000英尺高的山顶,离这儿有25英里。

“嗯,汤姆,我剩下的食物只够走6个小时了。我们还有多远的路?”他小声问道。

“你不是有两袋吗?我们可都有啊。我们还得走至少12个小时。从这儿到转换区的地形复杂得很。气温会越来越高,而且……”这些现实情况,连我脑子里也不敢多想。

于是,我们把所有的食物都拿出来,堆成一堆,你一块我一块地分配起来。勉强把食物分好,马上意识到眼前情况的严峻,这着实让人头疼。我们的食物还能维持7个小时,水还能维持5个小时。但是,我们还得在犹他州炎热的高地沙漠中骑上12个小时。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我索性仰面躺下,望着天上的白云,让这个事情慢慢沉浸到我的心里。继续前进就会有危险了,但往回走也不安全。我们如今陷入绝境了。

而且,奇怪的是,我们已经有6个小时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一支参赛队伍了。我们很清楚我们目前在地图上的位置。事实是明摆着的,我们就在地狱里面。“咱们不能就这样干坐着。把地图给我看看,看一下附近有公路没有,然后拦一辆车,离开这鬼地方。”队友建议说。“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迷茫。最后,我对大家说:“大家上车吧,先找水。野鹿也没有地图的,但它们肯定有地方喝水。”

不过我们都没有骑车,而是一直推着车上山。直到有人走不动了,就又停下休息。接下来的20英里都是这样走下来的,走走停停,从一片阴凉的地方走向下一片阴凉的地方。终于,我们看到两支队伍坐在防火隔离带边上休息。我们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问他们是否一切顺利,是否需要点什么。事实上,我们也没多的东西可以给他们,也没想过要把宝贵的水拿出来。

正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这两支队伍已经退出了比赛。他们通过紧急卫星电话,同赛事总监取得了联系。他们问我们要不要一起等待救援,卡车两小时之内就会到达。不过,我们压根儿还没有想过要走寻求救援这一步呢。

我们4个人几乎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笑了。我对两个队长说道:“我付给你们200美金,把你们的食物和水都留给我们吧。我们的用光了。多谢啦!”有了这些食物和水,我们多撑了4个小时。离开了那几个“退场者”,我们觉得又获得一场胜利。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一直没有意识到,我们的食物和水依然不足。

想想离终点越来越近时的景象吧,终点在向你呼唤。或许,这也正是那些去征服珠穆朗玛峰的人所感受到的;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死在了离峰顶近在咫尺的地方。这一切在我脑海中翻滚着……我们不会也死在这儿吧?但是,我又愤怒了。不是冲我自己,也不是冲我的队友,只是一味地愤怒。我告诉自己,不走完这段赛程,誓不为人。我们就是要找到一条路,闯出地狱。

当我们到达一座小山顶的时候,发现了一片树林。只要下到前面的洼地和湖泊,就应该是转换区了。我建议休息一下,等气温降下来之后再走。现在是下午3点整,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于是,我们在松树林中找了片凉快的地方,撂下袋子,脱掉鞋子,躺在那儿云里雾里地睡过去了。差不多晚上7点钟,我们从梦境中返回了地狱,气温已经明显下降了。云层涌了上来。我们都没有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又骑上车出发了。两个小时后,我们的食物和水用光了,太阳也下山了。

就这样一直骑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记不起当时是在看地图还是正在骑车。我们转了一个弯,发现转换区就在我们的前方。我们进到转换区,作了到达登记。所有工作人员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为我们鼓掌。我们是成功到达的4支队伍中的一支。30支队伍退出了比赛,24支队伍仍在途中。我挺同情他们的……不,也没有什么好同情的。赛事总监朝我走了过来。“哇!你们都什么时候爆掉的?”我们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当我们看到自行车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哪只轮胎是完好的。搞笑的是,我们竟然骑着这样的车进入了转换区。

我们肚子早已空空如也了。为我们提供后勤保障的姑娘见到我们,给我们每人一个热烈的拥抱。她们说:“看起来太要命了。现在要我们做点什么吗?在那边的浴室里可以洗澡。我们准备了好多吃的喝的,还有冰镇佳得乐。”

第一次,我哭了。是的,我真的哭了。倒不是因为我想要洗个澡,或是需要食物和水,而是因为我想到,我又可以见到我的孩子们了。虽然我没有说出来,但真正驱使我走到终点的,正是我的孩子们。

淋浴刺痛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吃饭时冰水刺痛了我嘴里的伤口,食物也让我拉了肚子。没有哪个神志清醒的医生会让我们继续比赛的。尽管身体疼痛,我们一躺下,还是睡着了。一觉睡了8个小时,醒来浑身僵硬肿胀。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食物总算在胃里留了下来,我们也都吃了个饱。最后,当我研究地图时,禁不住大笑起来,然后把队友们都叫了过来。

“先生们,你们猜怎么着?我们今天要徒步走28英里。前半段就是沿昨晚的路返回。我们现在都很清楚,那条路上根本就没有水。”

我们在睡觉的时候,又有几支赛队陆续到达了转换区。有两支队已经出发了。另一支提前到达的队伍仍在睡觉。我们多带了些水和食物,因为我们都体型强健,力气也大,自然比那些身材较小的耐力运动员带得多。不过参加冒险竞赛的多是他们那一类人。

虽然我们对新的目标都摩拳擦掌,但是,作为海豹突击队的医护兵,我知道我们在体能上是有麻烦的。在接下来的这段赛程中,我们身上的所有伤痛都会爆发出来。我得对路线作精确导航,以免浪费时间精力走弯路。还有就是我们必须在身体上和精神上相互协作。

离开转换区,我们又开始了徒步行进。走一段,停下来吃吃喝喝,然后再继续走。我发现自己对整个比赛的关注点都发生了变化。我不再着眼于地图上的整个赛程,甚至某个赛段。我只关注地图上4英里的一段距离。我们平均每小时可以轻松走完4英里。按4英里,即一小时行程的需求量来安排水和食物,整个问题就简单多了。视角一转换,我们在心理和身体上也有了调整。每走一小时,平安无事,我们便会感到一阵欣喜。

不过,身体上的伤痛却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双手肿胀,双脚颤抖,腋下和双腿间全是擦伤。但只要明白了我必须做的,我们作为一个团队必须要做的,一小时的路程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为了对付身体上的不适,我们还想出了新花样。当我们中有人掉队超过25米时,我们就会停下来,给这个“危险人物”捆上一条10英尺长的绳子,从而让我们一起进退。

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是相互支撑着的。虽然在前三天里,我们对他人的帮助很是不屑,但如今,谁也没少向对方寻求帮助。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先前各自为政,的确把我们整体的努力消耗减弱了。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团队协作不是简单地把每个队员所做的加到一起。与掌控、关注并调整个人内心对话的能力相比,4个天才运动员也算不了什么。于是,我也不再关注赛程中的各种现实情况——距离、能量,以及队友的体能状况等,转而告诉自己和其他队友我们正在做什么,用语言塑造我们的目标。这是一个微小的转变,但我们对自己,对队友所说的话,却把我们的能力和实际发挥出的水平联系在了一起。

比如,在研究地图的时候,我们就会指着地图直接告诉队友:“我们在这里,要到那里去。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的腿都走得动,我们的水和食物充足。到达之后休息5分钟。”如果脚走痛了,或有人因为过于疼痛而变得步履蹒跚或举步维艰的时候,总有人会大声地说:“兄弟,还有30分钟,我们就会好多啦。”

就这样,我们一直走了6个小时,伤痛真是又笨又傻,就这样被我们骗过去了。我的脚开始流血了,但我的心里却很轻松,尽是些简单的想法和语言。到现在,我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词汇来描述当时的心情。内心的言语是最重要的。你必须抓住它,并将它把握好。花点时间了解并运用你的内心对话吧。它将从身体和心理上,为你架设一座从现实通往无限可能的桥梁。

带着巨大的成就感,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微笑着走进了转换区。和姑娘们打了招呼,吃喝,睡觉,一切都很顺利。早上醒来,吃完喝好,我们拿地图确定了方位,带上装配,开始了最后的赛艇环节。当我们离岸的时候,排在第五位,还能看见湖面上的另外两支队伍。

风从湖面上刮了过来,径直吹向了另一个湖湾,那儿正好有一个我们要找的路标。到达那个路标的时候,另外两支队伍早已到达了,并正转向朝风中划去。队友们都很着急,想要跟上那两支队伍。我却笑了笑,说道:“别急。让他们先走。因为我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可以让我们超过所有的赛队,相信我吧。”我展开地图,告诉他们这湖是如何朝北转向,而风却是向南面刮的。他们立刻明白了,如果我们带上赛艇,越过陆路行走的话,只需要走4英里的路,而不需要顶着每小时10英里的风,在湖面划上12英里。

走陆路的话,又得在岩石遍布的山崖间上坡下坡,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才行。不过当我们越过陆路之后,已经比刚才遇见的那两支队领先了6英里。还有一支队在我们前面400米远的地方。我们现在排名第二。重新上船之前,我们先跳进湖里凉快了一把。想想看,穿着保温潜水服,扛着两只皮划艇,在华氏90度的气温下翻山越岭,还是真够热的。

我们的腿已经僵住了,不过我们的胳膊和腰背又找回了力量。不到20分钟,我们就赶上了前面那支赛队——先前遇到的那支法国队,我们的老朋友了。大家都穿着潜水服,衣服里面也看不见。不过,我就是觉得那个女的没有剃腋毛。

我们进入经过临时改建的转换区之后,丢掉赛艇和船桨,抓起自行车和装备,又开始了15英里的自行车骑行。此刻我们显得很从容,这倒让另一支被我们超越的队伍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很快地吃了点东西,连休息也没休息就出发了。他们出发的时候,我们已经骑出了很远,朝着下一个大的转换区前进了。我们现在还没有想过去超过那支法国队。我们带给他们的压力,说不定就成了他们对付我们的动力。

这15英里的赛程没有给我留下多大的印象。只记得到了转换区,队里的姑娘们都异常兴奋。她们又给了我们热烈的拥抱,告诉我们现在排在第二。两支顶级强队在游泳赛中脚伤得厉害,现在已经退出了比赛。我们坐在姑娘们铺好的餐垫上面,商量了一下我们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哪些东西不需要。游泳环节要求我们游到一个岛上去,打卡之后再返回,看似并不难。姑娘们告诉我们,先前的队伍就是因为没有穿鞋子,结果一上岛,脚就给石头划伤了。姑娘们,你们还真没让人失望啊!于是,我们换上了全身潜水服和硬底鞋,开始了游泳比赛。水冷得不得了,而且我们都没有能量贮备。但是,冷水对于海豹突击队队员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在冷水里打几个冷战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在华氏90度的气温下还冷得发抖,这倒是件新鲜事。

我们从湖里返回转换区的时候,发现身边只有我们的人和那支法国队了。他们在游泳环节还有人落在了后面,我们很满足地休息了一阵子,又吃了些东西。我们的计划是:先休息,吃东西,再准备自行车,进行28英里似乎很要命的单程赛。我们的计划太有欺骗性了。那几个法国人进走来,看见我们都睡着呢。我们让姑娘们注意那几个法国人的动向,甚至告诉他们,我们的伤病不轻,得休息4个小时。等他们一睡着,我们就动身出发了。

不过说真的,我们的确需要4个小时来好好恢复一下。离开转换区之后,我们抓紧时间赶了一个小时的路,在天黑之前离开了赛道,进入一片树林。这片树林离赛道大约有46米。我们在树林里拿出了睡觉用的装备。正当我们钻进被子的时候,我们听见了法国队说话的声音,而且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话语的急促。当他们经过时,我对队友们说:“我敢保证他们肯定要崩溃掉,最后退出比赛。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觉也不睡,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向前赶的。”渐渐地,我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微笑。这一睡,便是4个小时。

半夜醒来,四周被黑夜笼罩着,凉意袭人。从暖和的睡袋里爬出来,深深地打了两个寒战。真是太不容易了,似乎比战场上的对手还难对付。刚骑上车的那20分钟,我们都一直在打着寒战。夜里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不过也没什么大惊大险。我们在一起相互帮助,路途也变得容易多了。但是,当我们到达转换区的时候,发现下一个赛程完全把我们打蒙了,就像子弹击穿了头颅一般。我们四个人,加上一匹马,走到两个不同位置的地标处,然后再返回。可能你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读着这些倒是觉得蛮轻松的,但是,当时我们的脚却已经完全不行了。我们都知道,要是一骑马,脚肯定会肿胀,想想都觉得可怕。于是,大家都不愿意骑马。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们的装备放在马背上,然后一路牵着它走。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个主意似乎还是行不通。开始的时候,我们跑在马的前头。有一段路岩石较多,我走到马的跟前,试图想帮它一把。没想到,这家伙一脚踩下来,踏在了我的脚上。太不可思议了!我脱掉鞋子,发现脚受伤了。一个队友说:“哇,汤姆。呃,你干吗不让你的那3个脚指头长点趾甲呢?”我笑了。没办法,骑马的军号既然已经吹响了,那我只得骑上去。不过我还是要说,我真的不喜欢马。比赛接近尾声了,最后还剩下三段赛程。第一段:徒步18英里;第二段:攀爬加绕绳下降;最后一段:碎石路面上骑行10英里,到达终点。我们目前排在第一位。我的脚疼得要命,只好脱掉越野鞋,换上靴子。靴子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受伤的脚弯曲幅度小一点,同时也要宽松些,因为脚已经肿起来了。道路从海拔6000英尺升高到8000英尺,再折回,往返两次。

现在只记得,我每迈一步,脚都钻心的疼。我尽自己最大努力遏制住伤痛。但到了最后,在通往顶点的陡坡上,我还是一屁股坐下,忍不住哭了起来。队友们都过来帮忙。但是,道路实在是太陡峭了,他们根本就无能为力。爬这种坡度的山,我必须先将脚尖伸进山体岩壁上,踩稳之后再借力向上攀爬。我也尝试着倒着爬、横着爬,最后发现我往下掉的距离比向上爬的还要远。

一些念头在我脑海中飘忽起来。我想到了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我集中注意力,能够听到沙砾在脚下摩擦的声音。而如今,我听到的,却是我血淋淋的脚指头在靴子里被压碎的声音,还有脚踝受到肿胀的压迫时摩擦所发出的声音。而这些声音,都不是我想听到的。

现在,他们三个都已经登上了山顶,只剩下我在痛苦地挣扎着。只有200英尺了,我得努力爬上去。45分钟,我都一直用左脚使劲,右脚再跟进,然后再迈出左脚。我到达山顶,从队友身边经过,没有说什么,又径直下山了。我想,我一痛起来,肯定是个举止怪异的人,他们可能也受了我的影响。一路上,大家都一言不发,就这样一直走回转换区,准备绕绳下降。

到了绕绳下降环节,我们先是借助攀爬工具向上攀登。眼看还有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对大家说:“咱们就别停下来了。一会儿天黑了再爬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我的记忆中,这次攀爬可能算比赛中最危险的了,攀爬路线和笔直的悬崖没有两样。爬到40英尺2高时,我跟在队伍的后面,我四下看了看,发现我们正在攀爬的陡坡难度为5.8。当我到达山顶的时候,竟不由得颤抖起来,就像一只狗那样。到达下降地点是有捷径的,但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半个小时了。赛务组通知我们停下来,说在夜间绕绳下降太危险了。因此,我们只能又爬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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