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完了

Rita觉得,她和那谁完了。

那谁其实也没有招惹过Rita,两个人也不吵架也不闹。她只是日渐觉出这段婚姻的淡漠。她太害怕了,但是她不说。她只是开始每天睡觉前和醒来后都会像开玩笑似的问那谁一句:“你还爱不爱我?”那谁说:“爱。”于是Rita就告诉自己:你看,是你自己想多了。然后就心满意足地转到另外一边裹着被子睡了。

起先也不是这样,她在最初搬到那谁家的时候,还是长舒了一口气的,还在想:妈的,老娘兜兜转转地走了这么一遭又一遭,终于现在有个能落脚的自己的家了。那谁家装修的时候她忙活得像是一条狗,瞻前顾后,大冬天依然累得一身臭汗。特别仗义地银行卡一挥,就把家电统统一股脑儿都添置回来。Rita也开始特别奋力地工作,她想,要赚更多的钱才能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还在恋爱那会儿,两个人是天南海北地转,坐着飞机飞遍了海角天边,半夜三更坐在路边吃烧烤喝着酒。她曾经认为幸福就是这么回事儿,即便是为此付出了胖出二十斤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她不问那谁每天的去向,她也不问那谁过去的情史,她不理会那谁之前的花边新闻,她固执地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是爱情里的一种信任和尊重。

后来,她渐渐觉出了不寻常。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甚至没有了性生活。第一个月的时候,她想,这是他累了。第二个月的时候,她想,他可能进入了感情疲惫期,让他缓缓。第三个月,她想,完了,他可能是生病了,可是他勃起状况没问题啊。再后来,她已经再不考虑这样的问题。那谁每天都声称他要去上班了,就不见了踪影,却从来没带回来过一分钱或者是一份聘任合同,Rita放在钱包和银行卡里的钱却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五百块,两千四,后来是一万块,几万块。直到有一天她下楼去买杂志,报刊亭的大爷随口说了一句:“你老公让我帮他准备700块的手机充值卡,他也没来取。是要还是不要了?”Rita笑着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她好像突然如梦方醒,不,应该说是五雷轰顶。

男人不爱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是能明明白白地看出来的。男人的眼睛和说话中缺少了一种叫作爱的元素在里头,就像是用白水煮的一锅菜,也能吃,但谁都知道没加佐料,食之难以下咽。Rita甚至一度开始迷茫,那谁好像从没有爱过她:他从来没有愿意为她付出,只要她说出一句,他不管艰难险阻马上办到的事儿。Rita并不物质,她不想要钱买来的爱情,但她已经傻×到用物质和态度来衡量一个男人的爱情,这是一种无奈。

那段时间,Rita的生活空前错乱。一直待她很好的老板来找她,问她,工作这么多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想没想过换个位置什么的。Rita呆呆地坐在老板面前,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后背森森地开始冒出了凉风。她突然间觉得面前所有的物件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雾,包括那个当初一步一步带她入这行的男人。她听不清楚耳边老板的声音,她只听见心里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喊:你们别不要我,你们不知道你们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我错在哪儿你们告诉我,我改,但你们不能就这么不要我了。起码,你们不能一起都不要我。

但谈话最后,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直勾勾地对着面前那个男人说:好,我考虑。

Rita像是一尊雕塑一样面无表情地回了家,开门,扔下包,整个人瘫软得像维多利亚港的那只被展览到泄气的小黄鸭。她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她终于失去了那些她自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她没法说服自己,说这是命运为了让自己成长得更茁壮,特地做的善意的安排。她不能跟她父母哭,她不能。她这样一个报喜不报忧的家伙,能做的只是拼命地把攒下的钱存进一张信用卡给自己的父母。她还不能带给父母任何一种担忧,尤其在她还不能给父母买得起一套房子的之前。

Rita成功了,她没有哭,但她知道了有一种情绪比哭出来更难受。晚上睡觉之前,她还是按照往常一样问正在举着IPad打游戏的那谁:你还爱我吗?那谁的回答依然不假思索:爱。Rita依旧裹起被子,转过身去,她突然脱口而出:咱们离婚吧。她能明显感觉身后床那边的那谁愣了一下,手中的游戏还是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然后,她听到那谁的回答:好,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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