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无法原谅的爱情

萧红/无法原谅的爱情

1931年,被父亲从祖籍上除名的萧红又一次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一生永别,从此再未踏足故土。她来到哈尔滨,找到了那个曾对簿公堂,被自己抛弃过两次的汪恩甲。1932年,汪母得知儿子与萧红重归于好,立即断其经济来源。那时汪恩甲与萧红同居于哈尔滨道外十六道街的东兴顺旅馆,微薄的薪资不足以支撑两人基本的生活,欠下旅馆一大笔食宿费后,回家筹钱还债的汪恩甲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汪恩甲的有去无回是因为战乱等客观阻碍还情有可原,如果只是出于自私、厌恶,甚至报复心态,扔下怀着他子嗣的萧红独自面对债台高筑的生活,就非常不厚道、没担当了。

纵观萧红和汪恩甲的情感纠葛,想必她不知道一个道理:千万别跟自己曾经抛弃过的男人在一起。嫌弃不一定会抛弃,但抛弃究其根源不外乎某种程度和意义上的嫌弃。而嫌弃,伤人至深。若汪恩甲不是有意弃萧红于不顾,这段感情里,或许没有谁亏欠于谁。

身怀六甲的萧红徒劳地等待着一去不返的汪恩甲,因欠债过多而遭旅馆老板软禁,被威胁若不在期限日期内还款,就只能沦为妓女,以身相抵。萧红万般无奈,只得给《国际协报》编辑部寄去一封求助信。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该报副刊编辑裴馨园派萧军前去查探虚实。

萧军,辽宁锦州人,原名刘鸿霖,曾用笔名酡颜三郎、田军等,当时是《国际协报》的自由撰稿人。萧军这个笔名是之后和萧红同甘苦共患难时取的,联合起来意为“小小红军”。

萧红在东兴顺旅馆找到了萧红,在知道了她真实的处境后,萧军同情之余,对这个同样爱好文学的落难女子心生了好感,他开始设法拯救萧红。1932年的夏季,暴雨席卷了整个哈尔滨,松花江决堤,萧军趁着自然灾害导致的混乱,救出被困在旅馆的萧红,然后,两人开始同居。

其实在战火纷飞的时代,人人都陷于危难之中自身难保,维持温饱尚且不易,更别提偿还巨额债务了。可是话又说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旅店老板以卖身相逼的确不近人情,然而他并没有敲诈萧红,他讨要的,本就是他该得的。

尽管萧军四处奔走辛劳,仍摆脱不了捉襟见肘的窘困生活,萧红产下一女后,因无力抚养将其送人。1933年元旦,《国际协报》上发表了萧红的短篇小说《王阿嫂的死》,从此她步入文坛,从事写作。

1933年10月,萧红与萧军联合出版的散文集《跋涉》,由于涉及政治敏感内容,被特务机关怀疑,人身自由和安全遭受一定控制与威胁。

1934年6月,二人被迫逃离哈尔滨,来到青岛,萧红在这里完成了她的著作之一《生死场》后,将作品寄给鲁迅,得到了鲁迅的赞许和赏识。同年11月,二萧来到上海,与鲁迅见面,并经鲁迅介绍结识茅盾、叶紫、聂绀弩等人。

在鲁迅的推荐和帮助下,萧军的重要作品《八月的乡村》与萧红的代表作《生死场》相继出版,轰动文坛,二人在文学事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在上海的生活逐渐稳定,二萧之间的感情却不再安稳了。萧军性格粗犷强势,时常伤害萧红极其强烈的自尊心,加上生活、文学方面的各种分歧,导致争执不断。

类似的事情并不少见,许多夫妻或恋人患难之际情深意浓,享福之日反而互不相让。因为患难时面临的是外界所带来的困扰,两个人会团结起来一致对抗外部矛盾。外部矛盾得到缓和,日子相对舒坦了,两人的注意力就会从外界转移到对方身上,这时候以前不曾留心过的问题逐渐显现,内部矛盾开始激化,摩擦自然而生。

1936年7月16日,萧红为排忧解虑和修补两人感情裂痕,决定离开上海旅居日本。同年10月,待萧红如亲人般温暖的鲁迅病逝;萧军不仅与他人有了私情,更与二萧共同的朋友走到了一起……离开本是为了失而复得,怎料到这一走,却失去的更多!

1937年1月,萧红从日本回到上海,在接受了萧军的背叛后,仍然与之共同生活。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萧红似乎认为自己别无选择。她与家族决裂,远走他乡,情感上唯一亲密无间的人,只有萧军。她不愿放手,似乎如果再失去他,她将一无所有。

可是萧红不愿放手,却也无法原谅,她开始把跟萧军唱反调当作一件乐事,常常激怒他,后果便是遭到一顿殴打。抗日战争爆发后,萧红和萧军逃到武汉,与青年诗人蒋锡金同住在其窄小的寓所里。不久,青年作家端木蕻良也搬来与他们同住。

端木蕻良,原名曹汉文,生于辽宁省昌图县,属于左联作家。与二萧同为东北人,却不似萧军般不拘小节粗犷霸道,不仅衣着时尚,为人也较谦和文静。每当二萧争执不下,端木总是会站在萧红这边,平时对萧红的赞赏也溢于言表,所以萧红对他有所好感,都在意料和情理之中。

当一个人对你十分不好时,若有人对你稍微好一点,或哪怕仅仅是尊重你,也会让人万分感激。端木蕻良的出现,对萧红而言,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一种拯救。不过这种拯救只能是暂时性的。萧红总是把自己的幸福寄托于别人身上,却忘了最可靠最长久的,是自我救赎。无论如何,端木蕻良给过萧红那么一段美好的日子,就像曾经萧军也曾给过她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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