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金搭膝
温韬年轻的时候,品行不好,差点打人致死。管理市场的衙吏,要将他送官处理。温跪在衙吏面前,拜了上百次,衙吏于是放了他。
温每每以为耻辱。
温富贵发达以后,专门为膝盖打了两条金子搭膝,每天戴着它,有人问起,他则笑着说:我要好好慰劳慰劳我的膝盖。
小温也算有志气,这种志气,一直激励着他成长。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激励其前行的动机,多种多样。常见不起眼的细节,让人终生难忘,韩信的胯下之辱,就是励志典型。
在小温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罚跪是一种极大的耻辱。让两只跟他受了耻辱的膝盖戴上金搭膝,也算雪耻。
对各类艺人和运动员来说,有好多要靠脸靠脚靠手靠嘴靠身体的某个部位吃饭,于是,他们就会为非常值钱的此部位上保险。保险公司接这笔生意,其实也有极大的风险,一不小心,毁容了,一不小心,骨折了,再不小心,手指变粗了。
影视上常见这样的镜头,动乱年代,某名家被小将绑到台上,罚跪,有时还要跪在尖锐的瓦砾上,碎玻璃上,跪久了,吃不消,就在膝盖上垫上些棉布什么的。这时,如果要有个“金搭膝”就好了,可以免受好多罪。
(宋 陶榖《清异录》卷上《金搭膝》)
元宝苔
苔,就是地钱,也叫绿衣元宝。
王彥章修园亭,垒坛种花,急着想要苔藓生长,以助野意,却终年生长不起来,他回头对弟子说:这绿拗怎么不来呢?
苔和藓,大都生长在潮湿的地方。
如果有潮湿的生长环境,过一段时间,它就会慢慢长起来。即便没有花草,湿滑的石壁上,泉流细滴,也会有新鲜的苔藓茁壮生长。
可以将苔藓之类称为杂草,它们种类繁多,但大多叫不出名,生命力却极其旺盛,你无法想象,它靠什么生长。
没有苔藓的春天,是极其不完整的。
难怪,王彥章,一直在期待他的苔藓。他以为,美丽的园子,苔藓之类的,一定会率先迎接,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园亭,还不具备苔藓们生长的环境,苔藓并不比其他花草好伺候,它也会摆架子。
映阶有碧草,但“草色遥看近却无”(韩愈),那看不见的往往就是苔藓之类。
小草也有春天,我们很多人也如同苔藓。
换一种理解。
清代褚人获的笔记《坚瓠秘集》,卷之六有《为园》,由树木花草的培养,讲到了人的修身养性,树木花草如同人的名节。
长兴卢仲甫,常去拜访蒋堂。有一次,蒋正在造花园,他对卢说:我园子里,亭台池塘都弄好了,只是,这树啊花啊还没长好。卢回答:这亭台和池塘,如同做官的爵位,机遇到了,就可以到手,而那些树木花草,如果不加精心培育,是不会长起来的,这就如同士大夫的名节一样。
如今,园中大树,各色花草,都可以花钱移植,似乎人成名后,德靠边了,不需要常修,其实不然,人的名节,始终如花树的成长,一辈子的事情,要经年累月,渐进,累进。许多明星突然犯事,就如移植来的大树艳花,少修德,根基浅,指不定哪一天就枯萎了。
(宋 陶榖《清异录》卷上《绿衣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