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曹操率领着五千羽林军踏上征途,二十九岁的曹操踏入仕途不足十年,已坐上骑都尉——相当于一个旅长的高位,还不暗自庆幸生逢乱世吗?
至于他在自己的诗歌《蒿里行》中所流露出的悲天悯民的句子,那绝对是蒙人的。诗人这样感叹:
白骨露于野,
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
念之断人肠。
别被曹操给忽悠了,曹操从没因百姓的白骨露野断肠过,也就是想感动一下读诗的人。上了战场,哪怕是对待俘虏,他砍别人的头也从没犹豫过。
现在曹操的部队已悄悄地靠近长社,离波才的黄巾军最外围的包围圈已不足十里。他命令士兵停止前进,借着一大片树林,傍着穿林而过的小河立下了临时应急营寨。
通过不断的斥候骑回报,曹操早已清楚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长社被围攻已半月之久,敌人达十万之众,又持击溃右中郎将朱儁三万铁骑的余威,士气正盛;自己如想以区区五千骑兵解长社之围无疑白日做梦,贸然进攻等于飞蛾扑火。
况且自己属长途奔袭,临近敌人时已人困马乏;人是铁,饭是钢,不光士兵需要进食,战马更需要喂饮,傍河结寨便是为了解战马之渴。
《孙子兵法》曹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岂能不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基本常识?可现在呢?长社城中主帅皇甫嵩的情况不明,敌方波才的具体部署不明,就连自己率领的这五千人马的战斗力也是不明,刚接手的部队,士兵对自己的主将也毫无了解的可能。这仗怎么打?
最要命的是自己部队官兵的士气,士兵紧张的下马动作及略带慌乱的眼神使曹操感到不容乐观,他需要等待战机,尤其是需要解决士兵的怯敌心理。孙子曰: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先需要解决的是自己部队的军心!
唯有两点令曹操心里稍安:
一是对左中郎将皇甫嵩的指挥作战能力早有耳闻,提起皇甫嵩的大名,人们都是用崇敬口气的。
二是已与敌人接近到了可以用骑兵冲锋的距离,可还未曾见到过黄巾军的哪怕一个探马,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敌人极度傲慢而大意;要么波才根本就不懂最起码的作战常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好事。
曹操沉思片刻,叫过两个副手,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二人各率五百骑向东西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长社黄巾军包围圈的外围,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出现官军的小股骑兵。
波才分析,这一定是被击溃的朱儁残余部队,因战败后无法向朝廷交差,而赖在这里进行的骚扰行动。
“把他们诱近些,多预备些绳索、陷阱,人要死的,马要活的,老子正想弄些新鲜马肉补充军粮呢。”
战鼓声声,呐喊阵阵。不一会儿部下来报:
“禀将军,来骑只接近到我军一箭之地,放了阵骑弩便溃散退去,我军追之不及,伏军伤亡十余人。”
波才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多置藤牌防护,不要再理睬他们,各营留五千军士保护大营妇孺,其余全力攻城!”
长社城头。皇甫嵩被城外的几阵战鼓催上了城楼,开始以为是曹操的羽林军到了,哪知远处空轰隆了一阵雷,没见下雨,城头守军有些沮丧。
远方又是几通战鼓声,皇甫嵩现在有些明白了:这是援军在向自己通风报信呢:我们已经到了,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果突围,我们会策应的。
突围?皇甫嵩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草舍木寨,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三千来人,如离开了坚城的依托,将如同大海里撒进了一把沙子,连浪花都不会惊起的;也万幸敌方没有登城的器具,光靠一些绑扎在一起的云梯暂时还奈何不了长社城。
“传令下去,擂鼓三通,严密监视,不得妄动。”
城外骚扰的小股骑兵,闻到城内的战鼓,像得到了军令一样扬长而去,停止了骚扰。
未损一人一骑的千名羽林军绕道回来了。
进入隐藏在树林中的营寨时大家异常兴奋,出发时的恐惧心理一扫而光,第一次打这么轻松的仗,像去做了一场射击表演,也没见天公将军撒豆来拾掇我们哪。
出发时这位发音“草草”的主将并非草草传令,交代说我们不准近敌百步以内,只准呐喊,不准厮杀,听到城内的战鼓响起便可急退,如折损一骑定要拿将领说事。这回呀,曹操的军队碰上了好运气,像赶集似的一趟跑回来,还超额完成了任务:回营时碰上了一个黄巾军的探马,顺手给俘虏过来,带到了曹操大帐。
阳春四月,天尚微寒。被俘虏的黄巾军探马还赤着脚,身上破衣烂衫,除了包头的一方黄布外,怎么看也不像个当兵的,小伙子憨厚可掬,做了俘虏也没见十分害怕。
曹操大喜,赶紧吩咐手下拿一块马肉来,并松绑赏浑白酒一碗。
等小伙子恢复了精神头,曹操开始了拉家常:
“小伙子,有二十了吗?娶媳妇了没有?”
探马十分不解:怎么这官军里还有好人?这个当官的面虽不善,看样子心还挺好的。吃人家的东西嘴短,总得陪人家聊几句吧?于是有点害羞地回答:
“您眼力不错,俺今年刚二十,媳妇在那边老营里呢。”
“看你身上穿的,咋不让媳妇给做身像样的呢?”
“俺将军说了,打开城就给俺发新军装。”
“在这儿待了多久啦?”
“半个多月了,那城太高,难爬得很。”
“哦——这些天晚上够冷的吧?”
“不冷,俺将军说了,要长住,困死守城的,让俺们都搭了避风的草庵屋,再说,还有俺媳妇每晚陪着俺呢……”小伙子脸有些微红,看样子新婚不久。
“草屋?”曹操心里微微一动,继续和俘虏扯皮:“听说你们都被天公将军施了符咒,上阵刀枪不入,你有这功夫吗?”
“当然,俺曾在天公将军面前演示过,天公将军还赏过俺两斗米呢!”小伙子有些自豪。
“出去给我们这帮弟兄露一手怎么样?不看看谁能信啊。”
“不行,师父说了,随便施法要遭天谴的,我给你们逮住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俺媳妇……”探马显得既坚决又沮丧。
“嗯……你犯的是造反的大罪,论法该灭九族,我今天判你身受一刀之刑,如果真的一刀砍你不死,我就放你回去与媳妇团聚,你服气吗?”
“说话算数?”
“我乃大汉朝廷命官,岂能失信于你一介草民?”
“那俺先给您磕个头,挨完这一刀俺就走,到时候省得告辞了。”小伙子扑通跪下,给曹操磕了个响头,站起身向外就走。
当下曹操心里有点打鼓:难道真的一刀砍不死他?看他心中有数的样子,还真说不定。
来到帐外,几千人除了警戒哨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这小伙子身上。
只见这敌军探马甩去上身破衣,扎了个马步,双手按住自己小腹,口中念念有词,登时面色涨红,前胸后背鼓起了数个大包。
军营里的专职刽子手得到曹操的示意,提着行刑的专用鬼头大刀,走到小伙子面前,口里说起了杀人前必说的套话:
“冤有头,债有主,丧命莫怪刀斧手,魂别散,往西走,家人等你去喝酒……挺住了!”
只听一声暴喝,如同刮喇喇半空中响了一声霹雳,寒光一闪而过!大伙全愣住了!
那小伙子不失时机地将身一长,让过脖项,一刀砍在后背之上,啊?竟将锋利无比的鬼头大刀“砰”的一声弹了出去,再看小伙子身上,隐隐只见得一道红印,眼见是分毫未损。
树林内一下子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
只听得曹操一声朗朗大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歪门邪道,斩你易耳!”
曹操亲自走到行刑之处,对呆若木鸡的刽子手说道:“借你刀一用。”接过鬼头刀,对刽子手说:“还要借你一物。”
“向标下借……?”刽子手一时不解。
“对,把裤子解开,向这刀上撒上一泡热尿。”
四周的士兵却没有一人有取笑之意,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邪不侵正,自古有闻,污秽之物,可破百邪,撒尿上去,待我斩他!”
“你……你说话不算数!”小伙子气极,张嘴欲骂,旁边几个机灵的亲兵伸手把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口里,小伙子不断挣扎,却动弹不得。
这边刽子手也顾不得害羞,当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股热尿直射到鬼头刀之上。
正尿之间,忽然刀身不见,却见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在了脚下,原来那小伙子已经身首异处!曹操这时已将鬼头刀扔在地上,向大帐走去。
不用多做动员,士兵们一片欢呼,树林里响起了暴雨般的“哗哗”撒尿声。